「吱!什麼富貴嬌艷牡丹花,開到公侯君子家。到處都是牡丹,有什麼稀罕的?」夢翎可不是慕牡丹的艷名而來的,若不是又得罪了王公貴族,也想來看看表哥表嫂,厭惡牡丹的夢翎才不想來到洛陽。
前方不遠處有一列隊伍緩緩走來,中央一頂官轎,裡頭坐著的顯然是位大人物。
「嘻!我康夢翎生平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和達官貴人作對。」夢翎吐吐舌頭,從馬背上跳下來,跑到轎子前站著不肯走。
「郡王有要務在身,請姑娘讓開。」左右侍衛看得出夢翎是要找麻煩的,但還是非常客氣地請夢翎離開。
夢翎偏偏不走,還刻意挑釁道:「憑你們也敢叫我走,我就不走。除非你家王爺親自和我說,否則我就杵在這,要你們動也動不得。」
看著夢翎一臉霸氣,竟沒人敢向前理論,彷彿夢翎不僅是京城無人敢對付,連京城之外亦是悍名遠播。
轎裡的人發現轎外有異,於是發問:「外面是怎麼啦?」
「回王爺的話,前面有位姑娘攔住去路不肯走。」
侍衛恭敬回答。
郡王笑問:「丫頭,你為什麼擋在那兒?」
夢翎晃著手中包袱:「我高興站在這。」
郡王又問:「你是故意擋著我的,是嗎?」
「的確,我就是要礙著你的。」夢翎很不容氣地回答。
郡王再問:「你不肯走?」
「不走。」夢翎回答得很乾脆。
郡王又問:「你不怕我教訓你?」
夢翎不在乎地聳聳肩。「我只怕你想打我也下不了手。」
郡王問:「你想怎樣?到底我要怎麼做你才肯讓路?」
夢翎嬌嗔:「我想見到你,只要你出來哄哄我,我就聽你的話,立刻讓開。」
郡王在轎內沉默半響,許多圍觀的人覺得夢翎說話暖昧,正交頭接耳議論之際,郡王掀起簾子,走出轎外。
三十幾歲的年紀,二十幾歲的面貌,雄姿英發,談笑風生,此人正是大名頂頂的懷安郡王楊天曦。
「臭丫頭,我真想教訓教訓你這刁蠻的姑娘。」楊天曦走到夢翎面前,伸手敲敲夢翎的頭。
夢翎嬌笑道:「你敢打我,我就向表嫂告狀,叫她三天三夜不理你。」
楊天曦又輕捏夢翎的臉頰。「少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你表嫂溫順善良,她才不會幫著你這小丫頭對付我。」
「哎啊,別每次都要摸我的臉。」夢翎將臉一偏。
「表哥,你要去哪?」
方纔要夢翎讓路的侍衛正愣愣地望著天曦與夢翎二人。
該名侍衛是新來的,不知夢翎就是郡王府裡人人口中所說的刁蠻表小姐。
夢翎看了侍衛一眼,便忍不住一笑。「表哥,你府裡新來的不認得我。」
「你這小霸王,誰不認得你誰才是好命。」楊天曦拍拍夢翎的肩膀。「去找你表嫂吧。跟著你表嫂多看幾本書,虧你是漢人,四書五經都不通,銀冰一個白族姑娘來洛陽三年,一拿起書可就捨不得放下呢。」
一聽見「四書五經」,夢翎的眼皮子就要合上了,雖然夢翎並不討厭多看好書,對於那些應用在科場官場的學問,夢翎則興趣缺缺。
「我才不要看那些『瞌睡文章』呢。表哥,你有什麼要務?我陪你去。」夢翎最喜歡在達官貴人的宴會中搗蛋,她猜得出表哥一定是要參加那樣的聚會,故而提此要求。
楊天曦哪裡不知夢翎心思,因此拒絕道:「我怕你到別人家裡只會『放鞭炮』,你還是回我府裡陪銀冰,她身子有些不適,可能是懷孕了。」
夢翎聞言大喜。「真的?有娃娃讓我抱了!」夢翎急急忙忙向郡王府的方向跑去,卻忘了牽走自己的馬。
楊天曦無可奈何地笑道:「這丫頭急什麼?又不是馬上就見得到孩子了。」又命一隨從替夢翎照顧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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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翎喜滋滋地跑進郡王府內,直衝銀冰的寢室,見到銀冰不在,便跑到後花園去。
銀冰正端坐水榭內練琴。
「表嫂,我來看你了。」夢翎連路也不想好好走,便飛身躍進水榭內。
銀冰停手,抿唇一笑。「你的腳白長了,竟不用來走路。」
夢翎目不轉睛地望著銀冰的小腹。
銀冰是雲南大理的白族女子,身形輕盈裊娜,舉手投足之間有無限溫柔風情,纖纖細腰就有如風中弱柳。
不對,懷孕的女人怎能身如弱柳?夢翎不禁埋怨:「表哥怎不知好好照顧你?都有孩子了,人還這麼瘦。」
銀冰納悶地望著夢翎。「什麼孩子?」
不愧是白族美女,連吃驚的樣子都教人疼惜。
「你肚子裡的孩子啊。一個娃娃那麼大,你又這樣瘦,娃娃怎麼待得住呢?」
銀冰笑問:「什麼啊?哪來的孩子?我又沒懷孕。」
夢翎疑惑地睜大眼。「表哥說你懷了孩子啊!」
銀冰仔細一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後,笑道:「一定是你纏住你表哥,他沒有辦法,只好騙你嘍。」
夢翎看了銀冰幾眼,像銀冰這種事事對人百依百順的女人,從不撒謊捉弄人的女人,說的話是不會有假的。
「可惡的表哥,他又害我白高興空歡喜。」夢翎嘟著嘴。
夢翎是個嬌小玲瓏的美麗少女,如果她不「放鞭炮」的時候,嬌滴滴的模樣其實很動人。
「你表哥有重要的事,怕你跟去了,會誤事。」銀冰拿起身旁的梳子,替夢翎梳頭。「你有這麼好看的長髮,怎麼不梳整齊呢!一個可愛標緻的姑娘,卻把自己弄得像瘋婆子似的。」
夢翎笑道:「可愛標緻,那是表哥常對你說的吧?」
銀冰臉一紅,更無話可回。
要是換成楊天曦一定會反唇相稽,但銀冰個性純樸,每每被夢翎逍遣,銀冰只有尷尬地笑。
「表嫂,表哥他要去見什麼人做什麼事?為什麼他怕我跟?」夢翎對楊天曦所謂的任務感到十分好奇。
「其實,也沒有什麼,一個小小的酒宴而巳。」銀冰記得丈夫交代過,此事萬萬不可與外人說。
夢翎雖不算外人,但她火爆的個性容易壞事。
「是嗎?」夢翎望著銀冰。
銀冰實在受不了夢翎的逼視,只好實話實說:「表哥是和沈大人吃飯去了。」
夢翎睜大了炯炯雙目。「是做什麼?」
銀冰無法隱瞞,便據實以告:「是為了明年招考文武狀元的事,幾位主試官及沈大人,還有十幾位的秀才,要請你表哥吃飯。」
聽了表嫂的話,夢翎便知這群人混在一起鐵定是涉及賄賂之事。但夢翎仍有些疑惑,便問:「這些又不干表哥的事,請他吃飯做什麼?」
「你表哥和武狀元的主試官王大人有交情,王大人拒絕賄賂,所以沈大人希望表哥能去說服王大人。」
相信全天下所有的府尹縣令都希望審問的犯人都能像銀冰這般老實吧,如此一來連查案的力氣都能省了。
夢翎得知此項內幕,氣得拍案大罵:「表哥是怎麼了?人家說他是戰場上的英雄,赤膽忠心。為什麼他反倒與那群貪官攪和在一塊?」
銀冰被夢翎嚇得不敢說話。
嫁到中原三年,從沒人能對銀冰大聲吆喝,再加上銀冰根本不知這件事的嚴重性,看著氣紅了臉的夢翎,銀冰不知所措。
夢翎知道嚇壞了表嫂,於是柔聲安慰:「沒事的啦,你別擔心,皇上向來賞識表哥,就算這事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再生氣也捨不得砍表哥的頭。」
銀冰聽了夢翎的話,反而更覺得擔心。
為了轉移銀冰的注意力,夢翎便問:「表嫂,皇后是不是在白馬寺齋戒祈福啊?你明天帶我去見皇后好不好?」
銀冰笑問:「你是又得罪哪位公主王爺了?」
「七王爺。」
「七王爺人很好哇,你怎麼連他也得罪了?」
夢翎輕歎。「都是徐湛然害的,他存心找我麻煩,我就和他打了起來,一不小心就把他要巴結七王爺的狗屁禮物給弄壞了。」
銀冰輕蹙柳眉。「什麼巴結不巴結?七王爺過五十大壽,他與徐公子又情同父子,人家送禮,你又為什麼看不過去?」 .
「什麼?」夢翎瞪大了眼。「七王爺也太不講究了吧?徐湛然一副吃不了苦受不了罪油腔滑調的公子哥樣子,長得也不討喜,七王爺理他做什麼?」
銀冰柔柔一笑。「你別胡說。我常聽你表哥提起徐公子,說他青年才俊,咱沒有幾家姑娘配得起此人呢。」
夢翎故作噁心狀。「我看是他資質甚差,想嫁他的人大概沒有幾個。」
銀冰笑問:「你真嫌棄他嗎?我聽人常說嫌貨方是買貨人,你嫌來嫌去,別到最後嫁給此人做妻子。」
「呸!」夢翎篤定地笑:「我才沒瞎呢。要是我那麼不幸,婚禮當天我就跳到屋頂上點鞭……點爆竹。,,
銀冰忍俊不禁。「你可別鐵口直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