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翎嘟著嘴坐在椅子上。她外表像在生氣,心裡卻又覺得甜蜜。
徐湛然故作神態自若地問:「楊大哥,你別再消遣我們了。快說說表嫂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置?」徐湛然不知不覺中已跟著夢翎喊銀冰為「表嫂」。
楊天曦輕輕一歎才說:「她昨天夜裡,想拿刀殺我。」
聽見此話,夢翎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恰巧徐湛然想走近楊天曦好往下追問,結果撞上剛站起來的夢翎。
楊天曦有些哭笑不得地說:「拜託你們別在這緊要關頭惹我發笑好嗎?」
夢翎窘得說不出話來,只有睜大了兩隻眼,惡狠狠地瞪著徐湛然。
「大小姐好姑娘,你快坐下別亂動,免得待會兒我們又撞上了。」徐湛然兩手在夢翎的肩膀上用力一按,讓夢翎坐了回去。
夢翎不服氣地問:「明明是你走過來撞上我的,你才應該坐好呢。怎麼你反而怪我呢?」
「別吵,小心我點你啞穴。」待湛然出言恐嚇。
「我才不信你會點穴。」夢翎臉上露出了嘲笑般的神情。
楊天曦看著眼前兩個寶貝歡喜冤家,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不過,夢翎和徐湛然就算是吵吵鬧鬧的,也還很救人羨慕,比起楊天曦和銀冰表面上恩愛,實際上是相見如「冰」還來得有意思多了。
「楊大哥,你往下說吧。我們絕不吵了。」徐湛然兩手搭在夢翎的肩上。
楊天曦言歸正傳:「昨天夜裡我發現銀冰和一個矮胖男人說話,以前我雖也曾見過,但總是故作不知。
但昨夜我終究是按捺不住,想向前詢問。那男人一溜煙就跑了,我正想追過去看清他的臉,可是銀冰卻在那個時候昏倒在我懷裡。」
「她是裝的。」夢翎和徐湛然異口同聲地說著:「你何不拆寒她呢?」
楊天曦神色黯然,身上彷彿籠罩著濃得化不開的愁雲慘霧。「我怎麼看不出來?只是我看見銀冰那麼辛苦地隱瞞一切,讓我不忍心去拆穿她。我不想在我還沒查明真相之前,就狠心把她送進刑部大牢,讓別人為了逼供而折磨她。」
徐湛然對於楊天曦的私心包庇並不感到認同。「楊大哥,表嫂並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善良,她除了想殺你,甚至還讓無辜的夢翎受傷。愛一個人不能這樣百般保護,若是夢翎做錯了事,我第一個不饒她,絕不像你這樣自欺欺人。」
夢翎原先聽見徐湛然為她打抱不平而感到溫暖,沒想到徐湛然最後竟又說了那些話,讓夢翎又尷尬又生氣。「二世祖,你又為我們和表哥表嫂相提並論了。
你最好少佔我便宜,我可不便宜。」
徐湛然雖懊悔失言,但仍不忘與夢翎鬥嘴:「我知道,你是待價而沽。」
夢翎一咬牙,左手握拳便往徐湛然小腹一擊。
楊天曦見了小兩口又在吵嘴,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們要不要聽我說呢?我把銀冰帶回房後,她就一直裝昏,所以我索性裝睡,到了半夜銀冰果然有了動靜。」
「表嫂她真的把你殺了?」夢翎激動地問。
聽見夢翎的傻問題,徐湛然笑得前仰後合。「你以為你現在是和誰在說話啊?」
「我一急,就說錯了嘛。」夢翎紅著臉爭論。
楊天曦為免這兩個小冤家吵翻了天,因此往下繼續說著:「我閉著眼睛感覺到她悄悄地下床,走到梳妝台拿了一樣東西又走回床前,我感到她正打著哆嗦,用一個尖銳的東西抵著我的心口,正當我想出手制服銀冰時,她卻移開那尖銳物品,又藏回原來的地方,然後躺回床上睡了。」
夢翎聽完表哥的描述,氣急敗壞地追問:「表嫂都要殺你了,你何必再包庇她呢?你不怕哪一天不知不覺中就變成鬼?」
徐湛然實在是受不了夢翎的蠢,因此握拳在夢翎的頭上輕輕敲了一記。「傻丫頭,表嫂她是狠不下心殺了楊大哥,你看不出來嗎?楊大哥原本就惜妻如命,現在恐怕更不忍心折穿表娘的假面具了。」
「那表媛也很愛表哥嘍?要不然地為何下不了手?」
夢翎頗覺欣慰的一笑。
如果銀冰還愛著楊天曦的話,就有可能為楊天曦棄惡從善。
徐湛然卻有如當頭澆冷水般粉碎了夢翎的美麗幻想。「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呢。也許表嫂是發覺楊大哥根本沒睡著,因此才打消刺殺楊大哥的念頭,繼續把戲給演下去。」
「有什麼好演的?」夢翎大惑不解地望著徐湛然。
如果銀冰對楊天曦有任何不滿之處,大可以有話直說,何必以柔順純潔的外表偽飾自己,辛辛苦苦地把仇恨藏在心裡呢?
「既然都發現彼此真正的心思了,何不索性撕破臉,把話挑明了講?明明知道對方的想法了,也知道對方知道自己的想法了,還唱什麼大戲?」夢翎可沒耐性再看著別人虛情假意演個沒完沒了。
要相愛就要談誠實實地在一起,不能處心積慮地客死枕邊人,不愛的話就說個明明白白,何苦終其一生都要便裝是一對思愛夫妻?
徐湛然笑問:「如果是你,你能不顧一切後果將自己真正的感情和想法說給第二個人聽嗎?」
夢幻被問得無言以對,徐湛然這話,倒像是要逼問出夢翎的真實感情似的。
楊天曦皺著眉頭,取出懷中的一柄短刀。那把刀,圓似弦月薄似柳葉,刀柄上綴著各色寶石,形成炫目的圖騰。
「那是什麼?」夢翎與徐湛然不約而同地問。
「銀冰原本想用這把刀殺了我的。」楊天曦緩緩地說道。
從來是笑容可掬的楊天曦,如今明亮的眼神中都飽滿憂慮。
夢翎看著愁鬱不語的楊天慶,似乎除隱約約可以預覺到表哥心底早已被銀冰劃下無數的傷痕。
「那是凶器。」徐湛然冷冷地望著那把漂亮的短刀。
「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在楊大哥疏於防範時取走他性命的凶器。」
「胡說!」夢翎反駁。「嫂嫂才會不得殺表哥呢。」
徐湛然抿唇一笑。「傻丫頭,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如果善良得太過頭那就叫作愚蠢?別一味地袒護你嫂嫂。
她不只想殺楊大哥,還想殺你。」
「嫂嫂才沒想殺我呢!」夢翎說完,使氣呼呼地嘟著嘴。
「你撞見你嫂嫂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當然要殺你滅口。」徐湛然彷彿忘了楊天曦在場,只顧著和夢翎辯論。「我敢打賭那天你一定看見你嫂嫂和誰在一起,但是你私心袒護,所以不肯說。」
「沒有!」夢翎吼了一聲。
在夢翎摔傷的那一晚她的確什麼也沒看見,她被人推下樓台就已經夠冤了,如今徐湛然堅持夢翎目睹銀冰與人私下會面的情況,夢翎真是冤得不能再冤了。
楊天曦定定地望著夢翎,看著表妹理直氣壯的樣子,楊天曦相信夢翎根本沒看見什麼。
徐湛然還想再進一步逼問夢翎,但此時康侍郎卻領著刑部派來的人到康家拘提銀冰。徐湛然與夢翎、楊天曦在飯廳時得聞騷動,即不約而同地跑了出來。
看見銀冰被帶走,楊天曦一語不發地跟了過去。
「爹,刑部的人來我們家做什麼?」夢翎驚問。
康待郎無奈地掃瞄頭。「七三爺下的命令,我不能阻止。」
夢翎心頭一涼,她知道銀冰的事再也隱瞞不住了。
這一去,銀冰禍福難料,夢翎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徐湛然站在夢翎身邊,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第七章
回了幾天,徐湛然暫時將一切煩惱拋到腦後,再自家院子和雪屏下棋。徐湛然屢屢敗陣,連續輸了好幾盤棋。
「我真不曉得你眼裡看的是棋盤呢,還是夢翎的臉?」雪屏嬌滴滴地笑問。
「呃?」徐湛然沒聽清楚雪屏的話,愣楞地望著雪屏。
「你是忘了現在是哪個朝代啦?」雪屏一邊說,一邊又拿走徐湛然的一個棋子。
徐湛然仍是望若雪屏,什麼話也沒說。
就在這個時候,夢翎氣呼呼地走了過來,一抬手便甩了雪屏一個耳光。
雪屏睜大了眼,滿臉錯愕。
「瘋丫頭,誰許你在我家撒野?」徐湛然倒是在恍惚中驚醒過來,微微帶著怒氣地質問一見面就打人的夢翎。
夢翎鐵青著臉,一手指著表情無辜的雪屏。「你自己不會問問這個嚼舌根惹是生非的蹄子?她可厲害了,在七王爺身邊說三道四,托她的福,才鬧得我表哥要被皇上削去爵位、表嫂被刑部折磨得死去活來。比起商朝的妲已,她可不遑多讓。」
雪屏聽見夢翎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指控,一行淚珠便掉了下來。
徐湛然根本不知道夢翎在發什麼天大的脾氣,這小鞭炮一進門,對著雪屏又是耳光又是臭罵,弄得雪屏委委屈屈、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徐湛然氣得拍桌怒道:「雪屏又不是愛惹事的人,你別胡說!她可不是叫你隨便亂打的。」
夢翎轉頭怒目望向徐湛然。「是啊,她是我惹不起的,她會哄人會害人,哪天連我也給她弄到刑部大牢去了,我還哭訴無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