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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冉娉

  銀冰笑答:「薔薇花。」

  徐湛然聽了,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家,也不向爹娘說明緣故,便跑到後院,找到薔薇花叢,赤手掘土刨根,拔除花梗上的刺之後,不管兩手傷痕纍纍,便興匆匆地拿著花衝到康府。

  銀冰與康府的丫環及奶娘都在夢翎床側守候,見到徐湛然身上的衣服也沒換,身後也沒書僮跟著,手上還拿了一束花,大家都嚇了一跳,銀冰問:「你沒休息嗎?」

  徐湛然一語不發地走到床前,將薔薇花湊近夢翎的臉龐,一會後,聽見夢翎以細微的聲音說:「好香。

  是薔薇花。」

  銀冰嫣然一笑。「夢兒醒了。」

  看銀冰的模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徐湛然又覺得自己多疑。

  「好香。我……是在花園嗎?」夢翎將醒未醒。

  徐湛然輕聲說著:「是薔薇,它要你快醒來,夢兒,醒來。」

  聽見徐湛然喊著夢翎的暱稱,銀冰不禁莞爾。

  夢翎終於睜開雙眼,看見眼前鮮妍的薔薇,夢翎微微一笑。

  憔粹的臉龐加上甜美的笑容,讓徐湛然一陣暈眩。

  「二世祖,你到我房中做什麼?」夢翎精氣神尚未回復,對徐湛然的敵意仍一如往常。

  徐湛然忍不住抱怨:「我為你著急擔心,你醒來頭一句話卻罵我二世祖?」

  夢翎有氣無力地說著:「誰叫我……一睜眼便……

  見到你。」

  「別再吵啦。」銀冰柔聲地說:「我叫人替你們弄些吃的。」銀冰要丫頭留在房中伺候,自己則轉身離去。

  「二世祖,你哪來的薔薇?」夢翎輕聲問。

  「我爹遣調回京後在城市買了新房子,先前的屋主種了一小叢薔薇。全給我弄了來。」徐湛然此時也不管夢翎是怎麼叫他的了。

  「拿走,臭死了。」夢翎口是心非。

  沒想到夢翎在昏迷的時候說花香,醒來卻嫌花臭,徐湛然再度抱怨:「你是因人廢香。小夜叉就是小夜叉,心眼壞、嘴巴又鋒利,虧我姐還曾跟我說你善良。」

  夢翎沒有力氣和徐湛然鬥嘴,只說:「扶我坐起來。」

  徐湛然將薔薇放到一旁,扶夢翎坐起。

  夢翎非但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反而還說:「我又不是叫你扶我。」

  徐湛然雖尷尬,卻還是保持笑容。「扶你又如何?

  昨天你昏倒的時候,還是我抱你回來的。我還守了你一夜,看見你睡著的樣子呢。」

  夢翎羞怒交集,卻提不起力氣痛打徐湛然這輕薄的登徒子,一旁的丫環、奶娘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

  徐湛然很後悔自己的心直口快,但見到夢翎眼中似燃起火焰,徐湛然便放心了,至少夢翎還是有著強韌的生命力。

  「夢兒,你還疼嗎?」楊天曦走了進來,見到夢翎已醒,他又驚又喜,原本還以為夢翎不到晌午是不會醒來的。

  夢翎像求救似的央求楊天曦:「表哥,快把這壞胚子趕出去。」

  楊天曦故意裝作沒聽見,又對著徐湛然說:「皇上叫人驗過剩下的桂蕊羹,沒有毒。可見下毒的人是趁著太監送熱羹的時候偷偷下的毒。或許那個人想毒害皇后。」

  夢翎輕蔑一笑。「羹,是賞給我的。或許是有人恨我爹,想毒死我做報復。」

  官場上本來就很難不得罪,尤其是像康侍郎這種有油水便撈的官。

  楊天曦搖搖頭。「羹是皇上要給皇后的,誰知道是後給你這個小饞鬼呢?」

  徐湛然問:「那公公沒有問題?」

  夢翎冷笑道:「人家要毒死我,和你有何相干?」

  徐湛然瞪了夢翎一眼,只覺自己實在好心沒好報。

  「皇上找了個借口把那位公公關了起來,和七王爺輪流問話,但沒有問出什麼結果。依我看,公公是無辜的。」楊天曦說著自己的想法。「公公是老實人,不會對夢兒下毒。」

  徐湛然望著楊天曦,往常對楊天曦的信任和崇敬,如今卻有些動搖。

  當初徐湛然最欽佩楊天曦對人觀察入微的本事,但現在徐湛然卻有些疑惑,為什麼楊天曦對結婚三年的妻子似乎是不甚瞭解?

  「二世祖,你在想什麼?」夢翎好奇地問。

  徐湛然故作輕微一笑。「我在想你這小夜叉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公公?所以人家才要叫你吃吃苦頭。你呀,要得罪人也實在太容易了。」

  夢翎怒問:「你說什麼?」

  徐湛然吐吐舌頭。「小夜叉的悍名人盡皆知,與其去算你得罪過的人有多少,還不如算算沒被你得罪的人有幾個。所以才會有首歌謠在京城廣為流傳。」

  「什麼歌謠?」楊天曦明知故問。

  徐湛然故意要惹夢翎生氣,放是開口便唱:「小夜叉,放鞭炮。見了她……」

  「吵死了,出去。」夢翎想將徐湛然推開,無奈體虛力弱,身子一打斜,整個人便靠著徐湛然,想動也動不了。

  徐湛然深怕夢翎掉到床下,便伸手扶住她。

  楊天曦見此情狀,也只有忍著不笑出來。

  銀冰領著丫環走進來。「回來啦。」

  經過一夜的勞累,楊天曦原希望聽見妻子的慰問,但銀冰只是簡單招呼一句,令楊天曦有些失望。

  「嫂嫂,二世祖欺負我。」夢翎向銀冰告狀。

  銀冰嬌柔一笑。「徐公子很是關心你呢,別誣告人家了。」銀冰要丫環將托盤裡的食物放到桌上。

  徐湛然得意洋洋地望著夢翎。「你瞧瞧,無端興訟,反被判還告了吧。」

  夢翎惡狠狠地瞪著徐湛然,這是她惟一能夠使用的武器。

  銀冰走到丈夫身邊,問:「吃了早飯沒?我叫人替你準備吃的。」

  楊天曦拉著根冰的手。「我們別在這礙著,讓這兩人好好說話。」銀冰尚有些遲疑,但看見丈夫使了眼色,銀冰也只好跟著丈夫離開。

  徐湛然將兩個枕頭疊在一起,讓夢翎好好靠著。

  「你看,你嫂嫂對你表哥多順從?不像你,每次對我總是那麼凶悍霸道。」徐湛然轉身去辦桌上的粥。

  「笑話。他們夫妻相敬如賓,那是他們恩愛。我又不是你的誰,何必對你順從?」夢翎語調雖弱,語鋒卻很犀利。

  徐湛然原本喜歡反駁夢翎的話,但這次可無言以對了。他和夢翎又不是夫妻,怎能與楊天曦伉儷相提並論呢?徐湛然臉一紅,後悔自己失言。

  夢翎發覺徐湛然臉色不對勁,便好奇地問:「二世祖,你是不是也中了毒啦?」

  徐湛然忙以笑容掩飾尷尬。「誰像你那麼饞嘴?一大碗的桂蕊熱羹只有你吃,當然只有你中毒了。」

  「熱羹有毒!」夢翎忽然想起昨日吃羹的時候,銀冰一副想要阻止的模樣,當時夢翎以為銀冰是怕她燙著了,如今想想,銀冰還真有些可疑。

  「不會的。她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害我?我們很要好的。」夢翎彷彿忘了徐湛然的存在,只顧著自問自答。

  徐湛然端著粥在床邊坐下。「我不曉得你這小夜叉還有這種毛病。你是對薔薇說話,還是對棉被說話?」

  「你管我對誰說?二世祖。」夢翎吐吐舌頭。

  徐湛體舀了一匙清粥,送到夢翎嘴邊。「惡婆娘,快吃點東西。免得打不到人,又往別人身上靠。」

  夢翎狐疑地望著徐湛然,嘴巴閉得緊緊的。她不相信一個平常專與他作對的人,會突然變得很好心。

  又是送花、又是餵飯的,簡直是「禮多必詐」。

  「你為何那樣看我?」喂夢翎喝粥原本是丫環該做的事,不過徐湛然想親自照顧夢翎,沒料到反被夢翎懷疑!

  「二世祖,下毒想害我的人,不會是你吧?」

  「什麼?」徐湛然眼睛睜得大大的。被夢翎誤解,徐湛然真認為自己是蒙千古奇冤。

  「二世祖,你怎麼不說話?是膽怯氣虛了吧?」

  徐湛然搖頭大歎。「算了。真理莫辯,愈辯不明。

  怪只怪我多事,管你這小夜叉吃了什麼毒藥?」徐湛然手一抖,碗一傾斜,清粥的湯計就濺到手上。徐湛然卻似渾然不知。

  一夜的焦急守候換來被懷疑,枉費徐湛然的真誠與摯情。

  夢翎見徐湛然癡癡促傻,有別於往常的傳牙俐齒,夢翎忍不往噗哧一笑。

  徐湛然望著夢翎。「你真是古古怪怪的小丫頭,不只嘴壞,心眼也小,疑神疑鬼的小夜叉。」

  夢翎反唇相租:「你才是心服多、城府深,賊眉賊眼的愣頭公子。」

  「都爬不起來了,還要撒野。」

  「我野我的,與你有何相干?」

  徐湛然將清粥往床邊的案幾一放。「真是白為你煩惱了,管你毒性發作時有多苦,反正再美的女人都只有一副臭皮囊,何必白費力氣照顧你!」

  夢翎沒有仔細領會徐湛然話中的意思,單單一句「再美的女人都只是一副臭皮囊」就讓夢翎生氣不已。

  「你們男人才是一堆爛肉骷髏。」

  真沒想到這個時候兩人還是不停鬥嘴。

  徐湛然一語不發地坐著,心中十分沮喪,對夢翎的關懷之情,此刻也無法訴諸言語。

  夢翎亦歸於沉默,想著徐湛然方才說過的每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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