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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取蓮

  事情未明之下,掌櫃倒也不敢得罪她,連忙將她和凌月魄請上了三樓一間最豪華的廂房,以上好的酒菜招呼,暗地裡則去找真正的大東家。

  「你真是胡鬧!」凌月魄輕輕笑著,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既沒反對也沒阻止我胡鬧,所以你也是共犯!沒得說。」張菱玲笑呵呵,心滿意足的喝著香濃的碧螺春。

  「你哪裡來的金葉子?」那麼有錢怎麼還會淪落到當人婢女的地步?凌月魄愈來愈覺得她不簡單,也對她愈來愈感到好奇。

  「呢……」張菱玲一陣支吾,不太好意思說是當東西換來的,「反正不是偷來、搶來的就是了。」她朝他扮了個鬼臉。

  凌月魄啞然一笑不再追問,帶著看好戲的心情自顧喝著清茶,他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門扉在一刻鐘後被打開,谷中清隨著掌櫃邁步而入,兩方一對上眼,谷中清一怔,張菱玲卻是眼睛一亮,笑盈盈的朝他打招呼,「谷總管你來得正好,一塊兒喝茶吧,自家酒樓別客氣啊!」

  她這一招呼可把掌櫃的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真的認識谷中清。

  而這句「自家酒樓」登時把谷中清及凌月魄給逗出笑業,沒想到她竟能在兩三句話之下就把一棟偌大的酒樓據為己有,真是不簡單。

  「谷總管?」掌櫃開始擔心了,難道大少爺真的將酒樓賣給那名一直沒出聲的公子了?有這麼一個刁鑽的侍婢在,那自己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沒事的。」谷中清朝掌櫃安撫一笑,坐到凌月魄對面歎氣,「方纔王掌櫃報說是有人在酒樓鬧事,還揚言買下了酒樓,我正奇怪著,原來是你們兩人,唉!」真可惜,他還以為有機會可以活動活動手腳呢!現在沒得玩了。

  「谷總管,大少爺……真的將酒樓賣給那位公子了?」掌櫃憂心忡忡的低聲問道。

  「哈哈哈!」谷中清放聲大笑,覺得實在有趣,「這話是誰說的?」

  「那位姑娘。」掌櫃一指一臉小人得志臉孔的張菱玲。

  「哦?」谷中清一聲輕笑,「菱玲,聽說你將酒樓買了下來?」

  「不是聽說,是事實!」張菱玲糾正他。

  「你可曾見過店東家?」

  「當然見過!」她可得意。

  「呃?」谷中清一怔,斜瞄了凌月魄一眼,他問:「那他長得何模樣?」

  張菱玲跳了起來,一把掀開凌月魄的黑紗擺出一個高傲的姿態,「你看看就知道了,最新出爐的店東家在此!」至於舊東家咱們就別去管他了。

  谷中清為之失笑,對她的天真實感可愛。

  「大……大少爺?」掌櫃一見到凌月魄腳步幾乎一軟,「怎麼會是您?」大少爺是怎麼了?幹麼拿錢買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咦?你也認識大少爺?」頗訝異的瞥了瞥掌櫃,她朝凌月魄皺皺鼻子,「沒想到你還挺出名的。」

  「我是此地的店東家,他當然要認識我。」凌月魄慢條斯理的拿掉紗帽,露出俊美絕倫的臉龐。

  「唔,說得對。」張菱玲沒聽出他的話中話,傻傻的點點表示贊同,轉向掌櫃訕笑道:「你倒是挺機伶的,知道要先認識自己未來的大老闆,啊,谷總管,你怎麼也會跑到這來?你也是來這兒吃飯的嗎?」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谷中清來得突然。

  「我是聽說有人要買酒樓,我身為總管當然要出面和買家洽談。」谷中清悠然道。

  「呃!」張菱玲一怔,腦袋瓜了轉了兩圈登時明白過來。不禁愕然大叫:「你是說,這家酒樓是凌家開的?那大少爺不就是少東了?」

  「你不知道?」掌櫃比她還糊塗。

  「又沒人跟我說我怎麼會知道?」她喝斥,轉頭朝凌月魄質問:「你在樓下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害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現眼,可惡的黑白郎君。」

  有鑒於他只穿黑色和白色兩系的衣服又因為他老害她出糗,所以她就很惡毒的封了他一個「黑白郎君」的封號,她發現這個布袋戲中以「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兩句話出名的壞蛋還挺像他的。

  「黑白郎君?誰?」谷中清不解的插口,不過沒人理他。

  「你又沒問。」凌月魄氣定神閒的朝她燦然一笑。

  他這一笑,在場三人不由直盯著他看,好一個天下無雙的大帥哥,果然夠迷人!

  「你如果去賣笑保證全天沒人賣得過你。」癡迷中,張菱玲不由忘情的低語。

  凌月魄俊臉微紅,頗為尷尬的正襟危坐,勉強板著臉孔不苟言笑。

  「我同意。」聽見她的呢喃,谷中清失笑的點頭贊成。

  「呃?」張菱玲一愣清醒過來,她不解的瞪著谷中清奇道:「你同意什麼?」

  谷中清啞然,下次了會記得別跟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講話。「對了!」張菱玲總算想起來了她之前的問題,當下重新瞪著凌月魄,「我沒問你你就不講嗎?你又不是應聲蟲或答錄機,在那種情況下不用我問你也應該自動自發的對我講清楚!居然一個人在旁邊納涼放我獨自在那雖獨角戲,虧我還唱得有聲有色,結果完全是白搭、多此一舉。」說完她還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沒見過這種不明事理的怪人。

  「好!說得精彩,菱玲,你的措辭真有意思。」谷中清拍手呵呵笑贊。

  「全長安城裡誰不知道源濱樓是誰的。」王掌櫃低聲嘟囔,惹來張菱玲的瞪視。

  凌月魄不理她逕自朝王掌櫃溫言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發生,法理不外乎人情,凡事皆要隨機應變,酌情量辦才好,此外,店裡頭夥計的態度也該加以訓誡,不可如此與來店裡的客官起爭執,回頭送個禮給方纔那兩位客官壓驚謝罪。」

  他每說一句,王掌櫃就應一聲,態度恭敬謙服。

  在張菱玲大感沒面子的生著悶氣之下,這場酒樓風波總算完美落幕。

  第四章

  她在幹什麼?

  凌月魄瞇著眼打量幾乎趴在書桌上的張菱玲,自酒樓事件後,他就對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情緒,經常暗中觀察她,這會兒瞧她以一種奇怪的手勢握著一根藍色的細桿子在紙上揮動的樣子,似乎是在寫字,但她既沒磨墨又沒拿筆,好像也不太可能可以書寫文章,難不成她手上那根桿子可以寫字?

  百思不解之下,他決定直接問她。

  「你在幹什麼?玲侍劍。」他悄無聲息的來到她身後,從右後方斜望她鋪在桌上的粗紙張,想看看她到底在弄什麼花樣。

  「哇啊!」猛然嚇了一大跳,張菱玲手上緊了一緊,瞪時在紙上畫了一道脫軌的長線,順道搓了一個破洞,「大……大少爺,你回來了!」她乾笑了兩聲,手忙腳亂的想要將手上的原子筆及她寫的詩藏起來。

  凌月魄眉一揚、手一伸,以淡然卻隱含不容抗拒的語氣:「拿來。」

  張菱玲毀屍滅跡的動作一僵,略顯驚慌的跟他對了一會兒,在瞭解他不會輕易罷休後,只好遲疑的交出那張破了一個洞的紙張,此刻她非常慶幸自己寫的是這個時代以前的詩句。

  凌月魄接過紙張,一看之下不由訝異的一挑眉,旋又皺眉苦思。

  「回來。」

  很簡單的一句話輕易的摧毀了張菱玲遁逃的希望,她苦著臉慢慢的將踏出門口的一隻腳縮了回來,層層的蹬回了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那個奇異的東西呢?你用來寫這些字的工具。」他揚了揚手上的紙張。

  「這個……那個……」她下意識的將原子筆緊緊的握住,為自己爭取權利道:「這是我私人的東西,大少爺你不能強迫我給你。」

  「我當然不會強要你的東西,」凌月魄睨眼道,「我只是好奇罷了,我從未見過有人以這種顏色來寫字,尤其你手上的那怪東西竟可不用沾墨即可書寫,是以我感到非常奇怪,想看一看,看完自然就會還給你了。」

  「原來如此。」點了點頭,張菱玲不自在的乾笑道:「那你還是不要看比較好。」

  凌月魄定定的看了她一會,見她一臉心虛不安的模樣,他不由心軟不再強求。

  見他不再堅持要看自己的原子筆,張菱玲大大的鬆了口氣,要不然他若一定要看肯定會看不懂,到時要她解釋那可就麻煩了。

  「前已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你寫錯了一個字,應是前不見古人才是。」凌月魄念著她寫的詩句順道改正她的錯字,頓了頓,他細細的打量她柔聲道:「為何寫這種孤郁悲涼的詩句呢?」他沒忘記她方才寫這詩句時的憂慮模樣。

  微微一歎,她幽幽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故鄉和家人而已,這首古詩頗符合我現在的心情,所以我就將它寫了下來!」那個錯字是她故意寫的,因為她目前的情況是已經見到「古人」,卻見不到「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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