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這種傻話!」展凌雲動容地摟緊她,低頭親吻她臉上濕濡的淚水。
他深深明白,自己已在這一刻正式成為她的俘虜,再也沒人能讓他擁有相同的感動。
「我……只想一直看著你,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怎麼樣都無所謂。」程淮清的眼神無比堅定,她決心捨棄獨佔凌雲的念頭。
「會的,等我凱旋歸朝,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展凌雲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原本晦澀的心情早已不復見。
「什麼?你還是決定去打仗?」聽見他的話,程淮清頓時雙腿發軟。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說服他。
「我已經說過,這輩子有你就夠了,我一定會帶著勝利的旗幟回來和你成親。」展凌雲以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訴。
「我想照原定的計劃舉行婚禮!」程淮清突然鼓起勇氣大聲說道:「我愛你,無法等到你打完仗才嫁給你。」
「我可不想這麼倉促,既要準備出兵,又要準備成婚,不妥!」事實上,婚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他這根本是推諉之辭。
他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平安歸來,如果戰死在沙場上,不就耽誤了淮清一輩子?不,他做不到,他無法罔顧她的幸福!
「你是不是怕自己回不來?是不是怕我變成寡婦?」程淮清看穿他的心思,立刻崩潰似的哭喊出聲:「你根本無法保證,是不是?」
「誰說的!我答應過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見她哭泣的模樣,展凌雲心碎了,只要能安慰她,要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他都願意。
「那麼就娶我為妻!」程淮清的雙眸透過淚霧,牢牢鎖住他的眼。
「好!」展凌雲堅定地點頭,決定滿足她的希望。
也許藉著實質的婚姻關係,他的意志將更加堅定,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保護她,永遠不令她傷心難過。
他絕對不會有意外的,因為他摯愛的妻子會等著他,直到他凱旋歸來……
第九章
展凌雲與程淮清的婚禮在隔日舉行,賀客只有少數幾位親朋好友,並未大肆鋪張,但是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賓客在用過餐後提前離開,將短暫且珍貴的時光留給即將分別的新婚夫婦。
此時,這對新人正在佈置得極為喜氣的新房中,大紅龍鳳雙燭提供了一室柔和的光線。
展凌雲就著搖曳的燭火審視程淮清嬌美的容顏,想到在往後歲月中,她將伴隨著他、與他共同分享喜怒哀樂,展凌雲的心就激動得無法平靜。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呢?」展凌雲在她耳畔低語,像是在問她,也像是問自己,「我想,應該是你從我身上扒走錢袋的那一刻,就連帶把我的心也一併偷走了。」
「那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那麼清楚!」程淮清似真似假地埋怨著,掄起粉拳捶打他的胸口。
「新婚的第一夜,你就想謀殺親夫?」展凌雲將她的拳頭包在掌心,揶揄著。
「我才沒那個能耐呢!」程淮清倚著展凌雲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眷戀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不過我真的沒想到,生平第一次偷東西,就讓我偷著了無價之寶。唉!我爹如果還在世該有多好,我真想告訴他,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我相信你爹在天上,一定能夠感受你想告訴他的這些話。」展凌雲安慰地擁緊了她。
「是啊!一定是他老人家在冥冥之中庇佑著我,才讓我能夠成為你的妻子。」程淮清深深埋入他懷中,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你……知道這樣抱著一個男人,是危險的吧?」她的動作挑起他的情慾,展凌雲壓抑地警告著。
他原想與她徹夜聊天、把想說的話一次說完,但是直到此刻才發現,要忍住不碰她是多麼困難。
「有多危險?」程淮清沒被他嚇著,雙手反而有意無意在他背後游移。
「非常的危險!」展凌雲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誘惑地低語。
他的唇舌沿著雙頰移向她微啟的唇瓣,汲取她芬芳的氣息。單單吻她是不夠的,展凌雲無法按捺碰觸她的渴望,粗糙的大掌略顯急切地探入她衣襟之內。
程淮清顫動了一下,但沒有抗拒他的愛撫,反而放縱自己輕吟出聲。
接著他濕熱的吻佔據了她的頸項,當他試圖解開她的衣襟時,她羞紅了臉,當她白皙無瑕的玉體在他目光下展現,她侷促地試圖用手遮擋。
「別遮,你的模樣好美!」展凌雲歎息著,拉開她的柔荑,用自己的大掌取而代之……
在離別的前夕,他們共享了極致的纏綿,她將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他,而他,也毫無保留地獻出自己……
隔日。
長安城外的校練場上,齊集了由各地徵召而來的壯丁,一共十萬人的精銳部隊皆已接受過嚴格的訓練,深諳各種作戰技巧。
士兵們穿戴堅硬的鎧甲、手執銳利的兵。刃,還配備著雄健的軍馬,益發顯得軍容強大,令人不敢逼視。
指揮官敲著大鼓,以分批進行的方式讓整合完畢的士兵朝既定的路線前進,伙夫、工匠也隨著糧車及兵車踏上征途。
展凌雲肅立在高台上,看著隊伍以整齊劃一的步伐進行,他的眼神比翱翔在天空中的鷹隼更加銳利,他的身形比穩固的泰山更加難以撼動——他是所有人誓死效命的對象。
突然,一輛不屬於軍隊的馬車衝入校練場,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跳下尚未停穩的馬車,提著裙擺奔向高台之前,張著驚慌的大眼逡巡著她所要找的人。
「淮清,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展凌雲飛身躍下高台,無法形容乍見她的那一刻心中受到多大的震撼。
「太好了,你……還沒……走……」程淮清氣喘吁吁地拍著胸口。
「快點回家去,這裡不適合你。」展凌雲想到自己此時的身份以及擔負的使命,勉強克制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你……不高興見到我?」她的心登時涼了半截,臉上血色盡失。
「當然不是!」展凌雲氣急敗壞地低喊,苦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法表露自己的心情。
看見他眼中流露的焦急,程淮清似乎感應到他心中的想法,隨即釋然地一笑。
她的笑容讓展凌雲鬆了一口氣,這時候,她的淚水卻突然毫無預警地滑出眼眶,讓他好不容易稍稍平靜的心湖在一瞬間又湧起滔天巨浪。
「別哭呵……」
「對不起,我實在太軟弱了。」程淮清以袖子抹了抹眼淚,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就只有這個。」
「送給我的?」展凌雲伸手接過,動容地看著那上頭一針一線刺繡而成的佛像。
「你一定會平安無恙,每一日,我都會祈求上蒼保佑。」
「你該回去了。」展凌雲情難自禁地伸出雙手,輕撫她帶著濕意的臉龐。
她的淚再一次決堤,濡濕了他的手掌。
「你怎麼這麼愛哭呢!」展凌雲歎了口氣,溫柔地以手指抹去她臉頰上的熱淚。
「別讓我捨不得離開,快點回家去。」她的傷感,讓他跟著染上離別的愁緒。
「你乾脆別去了,塞外朔風野大,連生活都不容易,何況是打仗?」程淮清突然攫住展凌雲覆著鎧甲的手臂,一想到他即將面臨的危險,她的心就疼得幾乎快死去,「我真的……不在乎是不是能獨佔你一個人。」
「別哭,我的淮清,別哭!」展凌雲顧不得下屬的眼光,忍不住將她一把摟入懷中,「我一定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我給了你我的承諾,絕對會信守到底。」
「我要在這兒為你送行,直到看不見你。」程淮清抬起下頜,笑中帶淚地看著展凌雲。
她的神情是那麼堅決,那雙盈滿溫柔情意的翦水雙瞳有一種讓人無法違拗的魔力,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所有人馬差不多已經上路,當主帥的兵車整裝完畢,展凌雲將絲帕貼身收藏,利落地翻身上馬,隨著出征的行隊往北出發。
程淮清亦步亦趨地跟著,馬蹄之後揚起的漫天塵沙幾乎令她停止了呼吸。
她不屈不撓地追隨著,甚至不顧一切跑了起來,翻飛的黃土阻礙她的視線、刺痛了她的雙眼。
馬匹行走的速度愈來愈快,展凌雲的身形縮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她已經快看不見他——
「凌雲,我會等你、一直一直等著你!」程淮清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但是,激狂的野風卻毫不留情地吹散了她的聲音,她根本無法將自己的承諾送達遙遠的彼方。
程淮清來不及注意絆腳的石頭,重重地摔了一跤,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然不死心地凝望著展凌雲消失的方向。
就在她以為即將看不見他的時候,遠方渺小的黑點突然愈變愈大,原來是展凌雲掉轉馬匹循著原路奔馳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