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走了。」妍雨抓住小芳的手說:「你替我轉告他要好好休養,再幫我告訴總裁,我真的很抱歉害涵修變成這樣。」
「你不能就這樣逃開。」小芳不贊同的拉著她。
「小芳,我求你。」妍雨露出了哀求的目光,請她放手。
這一次,小芳沒再留她,她頭一次窺見了妍雨對身世的自卑自憐,而唯一能解開這心結的方法不是靠旁人幾句鼓勵的話,而是涵修真誠的愛。
離開了醫院的妍雨,對著外頭刺眼的陽光與人們忙碌的腳步覺得茫然。
在不久前的幾個小時裡,她究竟經歷了些什麼?如果不是涵修奮不顧身的救了她,此刻她是躺在醫院裡急救或是直接送進了殯儀館?
想到受傷的涵修,她難過的落下了淚。
於情於理她都該待在醫院裡陪伴涵修,但她好害怕被總裁趕走,好怕聽見總裁說她高攀黎家的話。
陽光灼熱的照射在身上,但妍雨卻感到無邊的寒冷,到此刻她才發現她一點也不堅強,在自卑感的作祟下,她還是成了愛情的逃兵。
第七章
也許是年輕,所以生命力旺盛,也或許是不願意繼續沉睡下去,涵修在入院之後的第一天晚上便醒了過來。
睜開眼,寬敞的病房裡沒有他渴望見到的身影,只有他生命中又愛又恨的人,一個他永遠斷不了關係的人。
「你終於醒了。」黎震天往前傾了傾身子,自從兒子住院後,他一步也沒離開過。
「我去通知醫生。」一旁陪伴著的成伯立即高興的走了出去。
涵修並不理會父親,沒有包著紗布的眼睛一直梭巡著病房,他希望妍雨是安靜的坐在某個角落等他甦醒。但當確定房裡除了他就只有父親之後,他試圖掙扎著要起身,但才稍微動了幾下,痛楚便擴散至四肢百骸,讓他又頹然倒下。
「你在找陸小姐嗎?」黎震天猜著兒子的心思。
「是你把她趕跑了?」涵修突然著急了起來。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要趕她走?」黎震天反過來詢問著。兒子還真是有誤解他的本事。
「因為你會覺得我和她不相配,你會認為她若是和我在一起肯定是為了貪圖我們黎家的家產──」
「就因為她是個孤兒嗎?」黎震天不客氣的打斷他。
涵修先是一愕,隨即有些訕訕的說:「你已經知道了?」
黎震天點點頭,他要瞭解一個人的來歷並不難,尤其對方還是自己公司的員工,打聽起來更不需花費太多氣力了。
「你知道也好。」涵修用著堅定的語氣說:「我早晚要讓你知道我愛上了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顯赫家世的女孩,我不在乎你接不接受這樣的兒媳婦,但我要定她了。」
這樣的兒子顯得有血有肉有感情,黎震天其實內心裡喜於見到兒子這樣的轉變。自從妻子往生以後,這個兒子總是冷冷的,不管對誰都燃不起熱情,他知道涵修在國外的一切動向,也知道他換過不少床伴,但始終不願意將浪蕩的心固定下來。
要不是因為有陸妍雨,他當真會以為涵修這輩子都將這樣漂泊下去。
黎震天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成伯便帶著醫生進來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涵修劈頭就問醫生。
「讓我檢查一下。」醫生按例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心跳、血壓等等項目,「你剛醒來,我們還必須觀察你有沒有腦震盪等其他後遺症,最快應該後天可以知道答案。」
還要兩天?他沒那個耐心,現在他滿腦子只想見到妍雨,他只想當面問她為什麼不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他不是說過醒來之後第一眼要見到的人是她嗎?
「我已經沒事了。」涵修忍著痛起身,對管家說:「成伯,幫我辦出院手續。」
「你還不能出院。」醫生立即制止。
「你別阻止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他才管不了那麼多,若是見不著妍雨,他就算躺上一輩子也康復不了。
許多病人都喜歡這麼鐵齒,若每個人都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那他們這些苦讀了七年醫學的醫生不是白混了嗎?醫生轉看著黎震天。
「荒唐!」黎震天提高了音量說:「在醫生沒有允許你出院之前,你哪裡都不准去。」
涵修反抗的說:「我有權決定自己的去留。」
「你──」真是個孽子,非要氣得他頭昏眼花不可。黎震天面色變得慘白。
「老爺,你千萬不能動怒呀!」成伯一邊拍著黎震天的背,一邊對涵修責備說:「你就不能看在老爺幾乎不眠不休照顧你的份上,等完全康復了再談出院的事嗎?老爺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你就別再刺激他了。」
「既然你知道他身體不好,為什麼不帶他回家休息?」父親那蒼白的臉色讓涵修的氣焰也減弱了些。
「我有勸過啊!」成伯為自己辯解著,「可是老爺堅持要守在這裡等你清醒,我拗不過他。」
頑固的老人!涵修看向父親,赫然驚覺自己的固執其來有自。
涵修靜默了。兩天,漫長的四十八小時,他思念妍雨的心能熬得過去嗎?對了,他可以打電話請小芳轉告妍雨來看他,不過那必須是父親不在這兒,否則妍雨不會來。不知怎地,他就是認為妍雨不在醫院一定和父親有關。
「要我待在這裡也行,你回家讓成伯照顧你,這兒有醫生和護士就行了。」涵修提出了條件。
「少爺說得有道理。」成伯贊同的附和,「老爺,這兩天你也累了,你自己有病,不宜過於操勞的。」
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在黎震天的心裡卻浮起了淡淡的悲哀。什麼時候開始,兒子已經大到不需要依靠他這個父親了呢?
「我的確也需要休息了。」黎震天轉而對醫生說:「如果這小子想偷溜出去的話,我不反對你們將他五花大綁捆在床上,或者注射麻醉劑也行,我授予你這樣的權利。」
父子倆互視對方,有著挑釁的意味,就是想比比看誰會先認輸。
「成伯,你快帶他回去吧,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說出會讓他腦溢血的話。」涵修哪會輕易投降呢?
「少爺!」成伯搖著頭。父子倆真有必要這樣自相殘殺嗎?
等所有人離開病房,涵修立即抓起床邊的電話撥回公司找小芳。
「妍雨在外面拍片呢!」這是小芳給他的回答。
「想辦法聯絡上她好嗎?我真的很想見她。」
妍雨沒有手機,她不喜歡時時被人用電話控制著行蹤,他也只有拜託小芳盡力而為。
躺在病床上的時光真是難以打發,電視頻道一台轉過一台,他也睡睡醒醒,直到傍晚有了訪客,是小芳。
「妍雨呢?」涵修探頭往小芳的身後望,急著問。
「她沒來。」小芳在他床邊的椅子坐下。
「你沒找到她?」
「不,是她不願意來。」
「為什麼?」涵修錯愕的問。
因為她自卑!小芳不知道該不該把妍雨的心情告訴涵修,但說了又如何,他人躺在醫院裡,除了乾著急外依舊於事無補呀!
「恐怕你要自己去找答案了。」小芳聳聳肩。
小芳的話讓他恨不得立即衝出醫院去找妍雨問個明白,但他沒忘了父親臨走前的威脅,他不想被人當成精神病患一樣綁在床上。
「幫我轉告一句話。」涵修對小芳交代著,「告訴妍雨別想逃避我,我不會允許她莫名其妙的拒我於門外。」
唉,她怎會淪落到幫自己喜歡的男人傳話給情敵呢?小芳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離開醫院後,小芳立即撥了電話,她答應要告訴妍雨關於涵修傷勢復原的狀況。
「人還算有精神,直嚷著要找你,要不是怕被麻醉劑伺候,他也許已經坐在你家的沙發上了。」小芳據實以告。
話筒另一端的妍雨靜默著不說話。她其實也想去看他,起碼該當面道謝,但她就是無法鼓起勇氣面對被人一語戳破兩人身份相差懸殊的事實。
等不到妍雨的回答,小芳只得提醒著說:「涵修後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勢必是躲不掉的,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面對他吧,有些事情,是你們兩個必須面對面解決的。」
聊完後,妍雨頹然的掛下電話。
是該解決的!她必須告訴涵修,她根本就是個不祥的人,否則她的親生父母怎麼會不要她?大鵬和安雅也為了她吵架,現在又害得他受傷住院,跟她在一起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她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腿,無聲的落著淚,門外傳來了停車的聲音,門鈴聲接著響起。
會是誰?她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起身去開門。
當門打開後,出現在她眼前的兩個男人令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總裁。」她恭敬中帶有一絲畏怯的喊著。
「陸小姐,我們可以進去嗎?」成伯禮貌的詢問著。
「啊,當然可以。」妍雨連忙招呼著兩人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