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睡去的,只知道當上官樵叫醒她時,天色已經大白了。
「你怎麼在這睡著了?」他拿了件晨褸將她蓋住,關心的問。
「我……」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卻只是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上官樵的心情似乎仍處在亢奮狀態,他也沒多問的逕自說:「昨天和天泉談即將接拍的新戲談得太晚,累得一沾到床就睡著了,所以才沒過來,你不會生氣吧?」
秋蕾搖搖頭,她真的沒生氣,只是有止不住的寂寞而已。
「恭喜你,你似乎對這部戲充滿期盼。」秋蕾衷心的說著。
上官樵在她額頭上飛快地印下一吻,興致高昂的說:「因為這是我登上大螢幕的第一部戲,而且不論是導演或是配合的演員都是國際間知名的人物,我當然希望我的演藝事業能因此而開創新的局面。」
「要到日本拍是嗎?那要花上多少時間?」
「大概要拍三到六個月左右,為了戲好,時間被磨掉也是值得的。」
他說的是他的夢想,只是秋蕾並沒有在他的夢想找到屬於自己的角落。
「快起來吧,今天要拍殺青戲,然後這的工作便結束了。」他的聲音輕快得像是在唱歌。
「然後呢?」她是想問他打算將她怎麼辦?
「然後當然是到日本拍那部新戲呀!」他揉揉她的頭髮,像是在逗弄著他所養的寵物一般。
秋蕾不說話,心情卻跌到了谷底。他的計畫完全沒有她的存在,她的美夢也該到此為止,一段未開花結果的戀情也該結束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又到了上次上官樵發生意外的山上,相對於一臉春風的曲艾妮,秋蕾則顯得晦暗多了。
今天要拍的內容秋蕾完全不知情,她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上官樵帶著曲艾妮在山路上沒命的逃亡,然後是曲艾妮為了保護上官樵而用身體替他擋掉一顆致命的子彈,死在上官樵的懷中。
秋蕾只記得曲艾妮最後說的一句話:如果還有來生,我一定要做你的新娘。
如果真有來生,她還是得和曲艾妮爭嗎?他們之間的糾纏又禁得起幾世的輪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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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拍完了,七天的琉球假期也結束了,當秋蕾回到飯店收拾行李時,環顧著依舊一如她剛跨進房門時的擺設。
飯店做的是送往迎來的生意,多少人在這裹來來去去,別人的心情與故事她不瞭解,但是她卻知道她再也不是剛來到琉球時的范秋蕾了。短短的七天,上官樵教會了她男女之間的情事,也讓她飽嘗了戀愛中會嫉妒、會失落的痛苦,她知道不論她和上官樵結果如何,她是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將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塞,她突然聽見上官樵那邊的房門有動靜,然後是兩人對話的聲音。兩人刻意壓低了音調,但還是因為突然揚起的音量讓她知道上官樵正在和誰說話。
「你老實回答我,你為什麼不願意再接受我?在拍戲的時候,我依然可以感覺到你對我還存有舊情,你投入的熱情讓我相信那不單單只是演技,你究竟在怕什麼呢?」曲艾妮以咄咄逼人的口氣說完後,轉而用溫柔的語氣說:「樵,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曲艾妮了,而你也有了穩固的演藝地位,現在我們兩人在一起,再也不用擔心身份懸殊會帶來壓力,想想以前我們共同擁有的快樂,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秋蕾此時一顆心提到喉頭,她生怕上官樵的答案會將自己推向絕望的深淵。
上官樵看著美艷依舊的曲艾妮,他無法否認歲月在她身上增添的是成熟的美麗而非痕跡,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但那不是重點,因為艾妮的價值觀顯然和他不同。他從不認為兩人間的交往需要靠身份地位去衡量,愛情若談太多條件就成了交易了。
他不知道如何向艾妮說明白,他拍戲時的熱情與投入全是因為他把她當成了秋蕾的化身。
拍床戲時,他是把秋蕾的身影完全鎖在腦海後才不再NG,想像手下肌膚觸感的是秋蕾細緻光滑的身軀,就連親吻的唇也想像成是秋蕾的柔軟與芬芳,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才能一次OK。但是若他這樣說的話肯定會傷了艾妮驕傲的自尊心,雖然他們已經不是戀人,但也不是仇人,他不會去傷害她。
「艾妮,我們的事早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只想專心在事業上衝刺,我不想有其他的牽絆。」
「你騙人,那范秋蕾你又怎麼解釋?」曲艾妮一點也不肯放鬆。
秋蕾的心情更為緊張,她的雙手不知不覺的抓住了衣服領口,那是種等待宣判的感覺。
上官樵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和你之間的事和秋蕾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是參加節目而被我挑中的女人,這次假期也是為了幫電視台的節目造勢,假期結束之後,我們都將回到各自的生活,你不必費疑猜了。」他選了個最不傷害曲艾妮的理由。
另一邊的秋蕾聽得心都碎了。她終於知道自己在上官樵心中不過是個為了節目而不得不盡的「義務」而已,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不想要有任何的牽絆,就是因為這樣,他的未來計畫中才沒有她的存在吧!
「只是這樣嗎?」曲艾妮顯然不滿意他的答案。「可是我知道你對她是特別的,你很關心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應她朋友要好好照顧她的。」
是了!秋蕾回想起欣薇在機場時對他威脅的話,這幾天來的呵護與關懷都有了很好的答案。原來一切都是她的錯覺,是自己一相情願!有什麼感覺比自己欺騙了自己還要糟的呢?當宣判過後,上官樵和曲艾妮之間的對話對她言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她走回原來的地方繼續收拾行李,滑下的淚珠掉落在衣服上再被行李箱合上,所有的情緒還是要自己扛。
到了要出發去機場的時間,上官樵才發現了秋蕾的異常沉默,她拎著行李默默的跟在人群之後,和他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好幾次他藉故接近她要和她說話,她總是巧妙地閃入人群中,連眼神也迴避著他。見狀,他滿腹的疑問。她不是還感傷著七天時間一閃即逝,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把握機會多接近他反而處處躲著他?
不過,他失去了發問的機會,因為從登機後座位的分隔到直飛抵中正機場後被大批媒體記者包圍,他幾乎被一堆麥克風淹沒,等到記者完成工作離去後,秋蕾早已失去了蹤影。
「秋蕾呢?」上官樵問著跟在他身邊的經紀人。
「不知道,也許已經走了吧!」袁天泉不在乎的回答著,還小聲地自言自語,「算她識相!」
上官樵若有所失的用目光搜尋著四周,最後不得不隨著眾人離開機場,雖然他還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誤會,但是他會找到她問個明白的。
機場的另一個角落,秋蕾和欣薇相擁在一起。
「你能來接我真是太好了。」
「是我送你出去的,當然應該要接你回家!」欣薇很有義氣的說著。「你等等,我去和上官樵打個招呼。」
就在她跨出腳步的同時卻被秋蕾一把拉住。「不用了,你沒看見他正忙著呢,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好累。」
秋蕾臉上複雜的表情並沒有逃過欣薇善於觀察的雙眼,在秋蕾和上官樵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好吧,不過你最好把這幾天所受的委屈都告訴我,有我替你作主,你用不著怕。」
能說嗎?雖然欣薇是她的換帖姊妹兼好友,絕對會站在她這邊,但這也表示欣薇會將上官樵教訓得狗血淋頭,這是她不願見到的。萬一欣薇的正義感發作得太厲害,逼上官樵對她負責,她可會尷尬得無地自容了。
唉!她七天前離開國門的心情是惶恐的,誰料七天後回來的心情依舊不變,上天真是太會捉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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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欣薇的音量大得將音樂都蓋過了。
「你小聲一點,大聲嚷嚷也無濟於事。」
在欣薇的逼供下,秋蕾老老實實的把她和上官樵之間最親密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還包括最後一天在飯店聽到的那段對話。
「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居然還要我小聲?我要去找他,如果他對自己的行為不負責,我就要讓他斷送他的演藝生涯,我要揭發他的醜行,讓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欣薇果然義憤填膺的說著。
「欣薇,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別去找他,什麼事也別做,就當這一切從來沒發生過,他仍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而我還是個圖書館的管理員。」
「為什麼?」欣薇的火氣一點也沒有滅。
秋蕾平靜的說:「我們都已是成年男女,發生那樣的事情是當時的氣氛使然,他並沒有強迫我,而我也喜歡他,你逼他負什麼責呢?如果只是因為道義上的責任,沒有感情的前提下,他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也是悲慘的結局:倘若他拿筆錢出來想要了事,我豈不是要羞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