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之哥哥,你是不是常常來這兒看書?」碧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的看著凌崇之。
「倘若無事,我多是在這兒。」凌崇之點頭道。
他一向是個不強求之人,教學之道亦如是,是以雖然身為太子殿下的武學老師,倒也從不強迫太子學武,任憑納藍太子想學他才教,其餘的時間便是沉浸在這偌大的書房之中。
說來慚愧,他雖然不像歷任教文史的太子太傅各個灰頭土臉的掛冠求去,但入宮至今倒也沒教會太子殿下什麼一招半式。
「那我可不可以常常來這兒跟你請教一些問題?」碧蟬仰首問道。
凌崇之看著碧蟬小臉上滿滿的期待神情,他溫和的輕輕點頭,「當然可以,不過別說請教了,就當我們相互切磋好了。」
「那一言為定,我們打勾勾。」碧蟬連忙伸出小手勾起小指頭。
凌崇之微揚起眉頭,旋即輕笑的伸出手,認真的和眼前這博學多聞卻仍天真的小女娃打勾蓋印做承諾。
「一言為定。」
他倆相視而笑,那一大一小的手勾起真摯的情誼。
和風微熏,香花無數,彩蝶翩翩,嬉鬧的笑聲在園間響起。
碧蟬拿著凌崇之借她的那一本「靈憲」,原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研讀一番,可才在清酌亭坐定,就讓幾聲園中喧鬧的笑聲給引去了注意。
她伸頭向園子探了探,入眼的兩個麗人兒讓她不自覺多看了兩眼。又是兩個出塵絕美的人兒,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在她身邊出現的總是美得教人驚歎的麗人,以前在玉家的時候是如此,沒想到入了宮後還是如此。
兩個女孩的年紀一個約和她差不多,另一個就小了些,但同樣的紅潤粉頰、盈盈秋水,教人好不心動。
與碧蟬約同年紀的女孩正拿著一淡紫絹扇,專心的撲著空中飛舞的蝴蝶,不自覺露出了如春藕般纖細潔白的小手,腕上的銀鈐叮噹作響,活脫脫是一幅畫家筆下的嬉蝶圖,教碧蟬有些扼腕無紙筆在手,不然也可留下此一美景。
「水芝姊姊,那兒有人偷看!」年紀較小的女娃兒似乎感覺到了碧蟬的目光,對著碧蟬的方向皺起了眉頭。
名喚水芝的女孩停下了腳步,似乎有些微不自在的整了整衣袖,才帶著一臉氣呼呼的小女孩來到碧蟬的面前。
「堂嫂,你好,我是廉親王的女兒水芝,這是我的妹妹水仙。」她對著碧蟬行了個禮,完美的表現出她的教養。
不過,那個叫水仙的小女孩可就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只見她皺起粉雕玉琢般的臉蛋,用一種嫌惡的眼光看了碧蟬一眼,便逕自對著她的姊姊說:「她就是納藍堂哥的妃子?她長得醜死了,納藍堂哥才不會娶這種醜八怪。」
「水仙!」水芝連忙出聲制止,她的臉上嫣紅一片,似是不知道該為她的妹子說出這樣不敬的話作何表示,只能用抱歉似的眼光看著碧蟬。
碧蟬微微皺起眉頭。原本她還在想納藍那個大白癡一定是生錯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性子的妹子,現在看來生錯的是眼前的可人兒,那個大白癡討人厭的嘴臉和眼前的奶娃兒根本是如出一轍。
「算了!」碧蟬擺了擺手。雖然她實在討厭這些人沒事總愛拿她的容貌來做文章,可她也沒興趣跟個小娃娃一般見識。
碧蟬轉身就要走,但身後的水仙突然興奮的大叫了起來--
「納藍堂哥,大哥,我和姊姊在這兒。」
碧蟬微微的皺起眉頭,自從上次她使計嬴了納藍後,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有原因,反正她就是不曾再碰見他,這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好,反正她也不想看到他那一臉趾高氣揚,彷彿全天下人都該拜倒在他腳下的樣子。
「你!幹嘛看到本太子就想走!」納藍的怒吼讓碧蟬沒好氣的轉身面對他。
「大白癡就算了,若還沒長眼就糟了,我明明在沒看到你之前就要走的。」一看到他,碧蟬連剛剛受的氣一併記在他的頭上,對他那不客氣的質詢,也報以惡劣態度的回應。
「納藍堂哥,她罵你!」水仙像是發現什麼的嚷嚷了起來。
納藍惡聲惡氣的對水仙大聲罵道:「臭丫頭!沒事別大呼小叫我的名字,吵死人了!再叫小心我把你丟出去!」
被納藍這麼一罵,水仙的眼眶泛紅,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人家又沒有做錯什麼……納藍堂哥……好凶……」
「再哭!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的嘴給縫起來!」納藍被吵得心煩,口氣更是兇惡。
水芝連忙把水仙拉到身後,可是面對這個她一向也害怕的堂哥,她也不敢說什麼話,只能用眼光求救似的看了她的大哥一眼。
泓義打心底也覺得女人挺麻煩的,一點小事就哭哭鬧鬧,可誰教水芝和水仙是他的妹妹,他只好出聲說兩句話,「不理她們就好了,生什麼氣呢?」
「我就說,女人都是麻煩,一點小事就像天塌了一樣。」納藍冷哼。
碧蟬冷眼看了納藍一下。她原本是不想說什麼的,反正那個討人厭的奶娃被罵又不干她的事,可聽聽他口中那對女人輕視的言詞,讓她實在很難不當一回事。
「哼!大白癡,你聽好,一點小事就像是天塌了一樣的又不一定是女人。」碧蟬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這丑……九怪!」納藍怒氣衝天的抓著碧蟬的辮子。
「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大白癡!」碧蟬怒道。
雖然碧蟬的頭皮被扯得好疼,可是為了不讓他證明女人都是愛哭的,她只是死瞪著他,怎麼也不肯讓淚水掉下來。
「我哪有不守信用,我們只說不能罵你醜八怪,又沒說不能罵你醜九怪、丑十怪、丑十一怪……」納藍得意的說。
「大白癡,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手咬斷,你這個小人!」碧蟬氣得臉都紅了,如果眼光會咬人,現在納藍全身上下大概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了。
「你竟敢說我是小人?!」納藍打一出生就沒被人這般輕侮過,氣得直跳腳。
「不是嗎?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你這大白癡不會白癡到連這也沒聽過吧?」碧蟬惡狠狠的露出她白森森的牙。
「哈!你是狗嗎?你的動口就是動口咬人嗎?」納藍放開她的辮子,雙手抱胸的冷諷。
碧蟬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這個野蠻人竟然將她的頭髮扯得這麼用力,害她還以為自己的頭皮都要給他扯掉了。
她沒好氣的對他皺皺鼻子,道:「我咬的是人嗎?我明明咬的是個不講理的大白癡!」
「你說本太子不講理?!」納藍吼道。
「不是嗎?明明一點小事就像天塌了的又不一定是女人!」碧蟬不服氣的再次重申。
「是嗎?」納藍眼中閃過一抹壞壞的笑容,他突然彎下身子然後又起身,再一下子攤開手掌心,在他的掌心裡赫然是一隻黃褐色的毛毛蟲。
水芝驚嚇的連忙摀住嘴巴以免驚叫出聲,而那才收住淚水的水仙又是「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納藍得意的把手中的毛毛蟲往碧蟬的身上一丟,等著看她的反應。
只見碧蟬微皺起眉頭,並抓起衣服上的毛毛蟲。她是不喜歡這軟軟的東西,但倒也不害怕就是了。
「你……不怕嗎?」水芝好是欽佩的看了面不改色的碧蟬一眼,她才看到毛毛蟲就雙腿發軟,更別說用手去碰了。
碧蟬聳聳肩的看了看掌心中的毛毛蟲,她神童之名可不是叫好聽的。「這有什麼好怕的,就像你方才撲的蝶兒,未羽化、蛹化之前不就是這個小東西。」
碧蟬伸手想把毛毛蟲放回花叢,沒想到納藍竟然一把打掉她手中的蟲,然後惡狠狠的一腳將蟲踩得稀巴爛。
碧蟬忍不住驚喘出聲,「你怎麼可以?!」她氣得握緊了雙手。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一個比他更惡劣的人了。
「不過是只蟲,本太子為什麼不可以這麼做?」納藍一點也不以為意,對他來說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時碧蟬再也忍不住了,她氣得拿起手中的書,不讓納藍有任何反應的機會,狠狠的從他的頭上砸下去。
納藍一臉的不敢置信,「你怎麼敢?!」
人人都知道他可是未來的皇帝,在不久的將來這天下全都是他的,要生要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間,而她竟然敢打他!
「不過是個大白癡,打了也不會更白癡,本小姐為什麼不可以!」碧蟬照章奉回。
不待納藍有任何的反應,她看也不看在場所有人臉上驚訝的表情,便逕自轉身離開。
納藍沒好氣的一陣亂劈亂砸,所到之處皆是滿目瘡痍、一片凌亂,哀鴻遍野。
所有的人都心疼在太子殿下手中死於非命的奇珍異寶,但沒有一個人有膽出來勸阻,就連皇上、皇后都只說了句「隨他去」,那他們這些下人哪敢多說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