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麼,叢先生。」繆令襄擠出一個假笑,克制著想落荒而逃的衝動。「你來找我,當然不會是專程來拜訪我的,畢竟你身邊名媛淑女眾多,應該不會有時間……」
「我來,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他非常輕柔地道,目光炯炯。「或許我該說,我是來找尋一個答案。」
他溫和的嗓音令她不寒而慄。「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不覺得這種把戲已經玩夠了嗎?該是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叢皓聲音譏誚地道:「或許我該問,你是她嗎,令襄?或者,我該叫你——杜嫻綾?」
她猛地一震,愕然地瞪視著他。他目光幽黯,透亮的眸子緊盯住她,她的頭腦因震驚而昏眩。
「你知道?」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知道什麼?知道你就是杜嫻綾?」他冷笑一聲。「我之前一直不能肯定,只是你身上的味道,你說話的方式,你在我懷裡的反應……在在都是如此熟悉;而這都要感謝我該死的記憶力!」
她踉蹌地退後了一步。「你是什麼時候確定的?」
「不久。嚴格來說,就在剛才。」他緊盯著她,注視著她的臉色;變得慘白。「你的身體洩漏了你的秘密!你知道你的耳朵後面,有個小小的心型胎記嗎?不會有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卻在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胎記。」
不,她不知道!她咬住下唇別開頭去,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注意到這一點。
「怎麼,不和老朋友打聲招呼嗎?」他刻意嘲弄著。「我應該再裝傻久一點的,是嗎?你的新身份很成功,我實在不願意拆穿你的偽裝,但我只想告訴你不用那麼費事。」
「我……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我。」她的聲音發顫,身軀仍因震驚而發抖。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接下來他會如何對付她?他知道她和周克誠的計劃嗎?
「你的本名呢?我該叫你繆令襄,還是杜嫻綾?」他的表情未變,聲音是致命的冷酷。「既然我們是老朋友了,我想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讓我們節省彼此的時間,如何?」
他看見她的臉色更白了,眼中流露出痛苦和沮喪,彷彿舊日的一切也浮現在她腦海。他想裝作無動於衷,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這麼做。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回,他這才驚覺他只是在欺騙自己罷了;他什麼都沒有忘記,他只是不准自己去想起。
「繆令襄是我的本名。」她深吸口氣,語調不穩地開口,「我這次回來,只是想……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粗魯地打斷她。「這是某種遊戲嗎?是誰派你來的?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想看看我會不會再上一次當?不論你五年前是為了什麼而接近我,我只想告訴你我們之間是個錯誤。」。
她瑟縮了一下,眼裡有著受傷的情緒。叢皓知道他的話刺傷了她,很好,這就是他想要的,然而他心裡卻沒有絲毫快感。即使她的離開所帶來的椎心之痛幾乎將他給撕裂,然而再次與她重逢,他仍然想將她擁人懷裡——他真痛恨自己這一點!
「我很抱歉,我不是存心那麼做。」她聲音暗啞地道:「沒有人派我來,我也沒有任何目的,我……」
「我不信!」他的怒氣瞬間爆發了,一把攫獲住她的手臂。「說,你還想搞什麼把戲?我要聽實話!」
他的鉗握是如此之緊,指甲幾乎陷進她柔嫩的皮膚裡;繆令襄掙扎著,然而她有限的力量根本無法和他相抗衡。「你弄痛我了,叢皓。」
「如果你不說實話,我保證它待會兒會更痛!」
「你想知道什麼?知道那只是一個騙局?」她猝然低喊,抬頭直視著他,竭力逼自己出口,「好吧,既然你要聽實話,我就告訴你,因為我將你視為一個挑戰。我和人打了個賭,賭我能在三天內勾引上你,就是這樣。」
叢皓的鉗握更緊,緊得讓她知道她的手臂明天將淤青一片。然而她沒有掙扎,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他們就像兩頭即將展開廝殺的獵豹。
「你是說那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和我玩了一場遊戲罷了?」他面色鐵青。「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離開?」
「因為我覺得膩了,沒趣了,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嗎?」她冷冷地道:「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我何必再和你廝混下去?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可不打算將時間都浪費在你身上。」
叢皓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神幾乎冒出熊熊烈火。
「很好。」他咬牙切齒地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繼續試試你的能耐?或許我會再次上勾。」
她還來不及回答,他的唇已經俯衝下來,狠狠地封住她的。他粗暴地吻她,大手毫不溫柔地在她的嬌軀上游移;她能從他的唇上嘗到怒氣。
「別這樣,叢皓。」她極力避開唇,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別怎樣?別這樣吻你?別這樣撫摸你?」他的眼神毫無暖意。「五年前你要我,不是嗎?」
「那是假的,我根本……不要你。」
「如果那是假的,那你真該是一個演技精湛的演員,而不是一個擅長玩愛情遊戲的交際花了。」他表情陰沉地道:「在你不告而別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共度了一個旖旎香艷的激情夜晚,而如今你卻說你不要我?」
繆令襄漲紅了臉,腦中清晰地浮起那一晚的景象。知道自己
決定離開,讓她渴望撫摸他、擁有他,給他一切。「我已經忘了。」
「我並不介意再提醒你。」叢皓冷冰冰地道:「你在我床上時還是個處女。若只為了一個該死的賭而來和我玩場愛情遊戲,你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他的目光嘲諷且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梭巡,令她更加困窘。
「女人的嬌羞是可以假裝的,你不知道嗎?」她擠出一個虛假的微笑,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是因為好玩,因為你太驕傲自負、意氣風發,我只想挫挫你的銳氣罷了,並不知道你會那麼容易上勾。
「我不否認你是個高明的情人,那三個月也的確很浪漫啦,不過女人都是善變的,在女人堆中打滾過的你想必不會不清楚。」
他握緊她的手,令她懷疑他會不會捏斷她的手臂。「既然我已經上勾了,你何必不告而別?不覺得可惜了嗎?」他從牙縫裡進出話。
「你太高估了自己,叢皓。我從未告訴你我想要婚姻,我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我的自由。」她做出輕蔑的微笑。「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當初離開的理由,也知道我回來的目的,可以放我走了吧?」
她眨回淚水。她絕不能讓他看出她的軟弱!
叢皓的下顎緊繃,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的臉龐,感到內心隱隱抽痛。這就是她的答案了,他木然地想。該死的,她怎能看來如此嬌柔纖弱、楚楚動人?她怎能看來如此無辜可憐.絲毫不像個擅長誘惑男人的妖精?
他已經知道了她當年不告而別的理由,而這證明了這麼多年來,他的瘋狂追尋簡直愚蠢至極!他只是她的獵物罷了,而她甚至未曾在乎過他。痛苦緊緊地勒住他的胸口,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他的拳頭在身側握緊,深深吸氣好平息激動的情緒。「我不懂。」他沙啞地出聲,而後放鬆了他的鉗握。
沒有給繆令襄說話的機會,他轉身大步離開,留下她呆呆地佇立在夜風之中。
第五章
「她承認她就是杜嫻綾?」
辦公室裡,范洛亨挑著眉毛,訝異地望著正從檔案櫃前走回來的叢皓。
「嗯。」
「這可有趣了。」范洛亨往後沉人椅背,百思不得其解地道:「既然五年前她離開你,為何又再度出現、而且換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身份?難不成她想找你重續前緣?」
「她認為我早就忘了她。」他不作正面的答覆。「她向我坦白了一切——雖然我很懷疑它的真實性。她說她回來只是想看看我,沒有其他目的。」
事情當然沒這麼簡單,但范洛亨的反應只是挑起眉毛。「你相信她的話?」
「當然不信!但除此之外,她的說法沒有太大的破綻。」
「嗯!」他沉吟道:「不用再費心去查繆令襄了。她的背景和我們知道的差距不大,她這些年來確實在美國擔任會計師的工作,她母親也的確住在溫哥華。」
「她結過婚嗎?」他衝口而出。
「結婚?」范洛亨顯然對他的問題十分訝異。「沒有,她並沒有婚姻記錄。為什麼會這麼問?」
叢皓下顎緊繃,想起那個神似她的小男孩。「她似乎有個兒子。」他悶悶地道。
「是嗎?」他皺皺眉毛。「我們委託的人倒是沒有告訴我這一點。不過這些年來,繆令襄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她的工作讓她接觸到不少豪門富賈,但她似乎沒有固定的約會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