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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喬南儀

  見他依然不為所動,褚磊換了個姿勢,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再說,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一切是席與蝶搞的鬼,那麼大可在回到台灣之後據狀控告她,將那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送入監獄裡吃牢飯,這對咱們褚氏集團而言輕而易舉,然而你卻沒有這樣做,為什麼?」

  褚拓瞇起眼睛,嘴角抽緊。「你話太多了,褚磊。」

  褚磊挑挑眉毛,看著一向內斂沉穩的大哥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深不可測地直視著前方。依他對大哥的瞭解,雖說對敵人絕不寬貸,但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尤其是對席與蝶。即使明知道她「殺」了他,他仍然硬不下去心去對付她,看她被關進監牢。

  想到這裡,褚磊不禁笑咧了嘴。他清了清喉嚨,試探性地開口,「想談談嗎,大哥?」

  「不想。」簡單的兩個字,一句多餘的廢話也沒有。

  褚磊識趣地摸摸鼻子,決定還是別再往下問為妙。雖說他壓根兒不認為席與蝶會試圖謀害大哥,但那畢竟是個鐵錚錚的事實。問題是,光靠一個席與蝶,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嗎?而且還是在褚氏集團的豪華遊艇上,誰敢如此大膽且肆無忌憚?難道他們不怕會被人發現嗎?

  即使席與蝶不是這個計劃的主謀者,也絕對是共犯之一,褚磊對這個說法倒是沒有多大的疑問。在沒有其他更有力的證據證明席與蝶的清白之前,她仍然是最大的嫌疑犯,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褚拓。

  「你想好怎麼對付席與蝶了嗎?」褚磊瞄了他一眼,「依我看,她那天晚上看見你,似乎挺震驚的。」

  「她是該震驚。」褚拓扯扯嘴角。「看見一個死了三年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任誰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這倒是。」褚磊點頭同意。「還有,那天和她一同出現的那個男人,我老覺得有點面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我注意到了。」他沉吟了一下。「我聽席振旭提過他有個乾兒子,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饒邦睿。」

  「真是好記性啊,大哥,居然連這個都記得。」褚磊捧場的吹了一聲口哨。「我就說嘛,席振旭老雖老了,但可沒老到看不出來他兒子是個蠢蛋。這個饒邦睿看來比席為丞聰明多了,既然能受到席振旭的器重,想必有他的能耐。」

  褚拓沒有回答,對於褚磊對饒邦睿的評語沒多大的興趣。此刻,他的腦海中正浮起席與蝶曼妙的身影,似乎可以感覺那甜美的雙唇在他的誘哄下啟開,柔軟的身軀顫抖而溫馴地蜷縮在他懷裡……回憶令他全身繃緊。

  與蝶,她那麼年輕而美好,即使他一再命令自己恨她,依然無法將她逐出腦海。他記得她的眼眸像最溫柔的紫玫瑰般綻放,記得她注視他時怯生生的嬌柔神態。從她十六歲那年開始,他的目光就離不開她,即使他們兩家的情份早已斷絕,她仍讓他怦然心動。

  要承認一個小女孩能讓他心神不寧,著實令他感到氣憤和苦惱。只要一接近她,渴望和自我克制便在心裡掙扎,令他變得焦躁不安。為此,他不只一次在心裡暗罵自己像個缺乏自制力的毛頭小子。他甚至曾經暗自猜想過,或許她並不全然恨他,或許她也一樣對兩家的恩怨無能為力,他們之間並非是全無可能的。然而她卻毫不留情地證明他的愚蠢。

  憶起了她的無情和殘忍,褚拓的心也硬了起來,拳頭頓時握緊。他回來只是要找到她,親口聽到她要他死的真相,然後便可以定她的罪讓她付出代價。他是這麼告訴自己的,然而內心深處,他卻知道自己做不到,無論她做過什麼,他仍然狠不下心令她受苦,而這個念頭令他困惑又氣憤。

  「大哥?」

  褚磊的聲音將他拉回神來。他勉力壓回原有的情緒,「什麼?」

  「你打算如何對付席家人?」褚磊問。「你已經併購了席家的產業,目前僅存的振旭企業對褚氏集團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你只要打個噴嚏就可以把他們的招牌吹到太平洋去,我想也沒有必要為難他們了。」

  「該怎麼對付他們,由我決定。」他用一手輕摩著下巴,目光變得若有所思。「我正想請立礎去查饒邦睿的出身背景,包括他被席振旭收養之前的情形。」

  「是嗎?」褚磊頓了一下,詢問地望向他。「怎麼,你覺得他有問題?」

  「還沒有,我希望不會有,否則我可不會再像三年前一樣對他們客氣。」他的語氣柔和,唇畔開始往上彎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卻是致命的冷酷。「如果席家人還打算不自量力和我們為敵,那我絕不會再手下留情。和讓他們全家背上謀殺的罪名被關進監獄相比,這個做法還算仁慈了,不是嗎?」

  席與蝶一直心神不寧。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接近晚上十點。今天是席家每個月固定的聚餐日,平常除非有非去不可的應酬,否則席家三個孩子都會準時出現在晚餐的餐桌上,除了和席振旭討論公事之外,也是不想破壞這項由席振旭定下來的「規矩」。

  然而一整個晚上下來,她卻一直心不在焉。那晚和褚拓的相遇對她而言是個不小的震撼,即使已經過了四天,她仍然印象鮮明。她一直努力想說服自己那只是個幻影,然而心裡總揮不去這些天來的惶惶不安。

  「與蝶?」席振旭出聲喚她。。

  她回過神來,投給他詢問的一瞥,「什麼事,叔叔?」

  「想什麼,我瞧你在發呆呢。」席振旭溫和地說:「怎麼了,是工作上不順利,還是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說出來叔叔聽聽,也許可以幫你出個主意。」

  「我沒事,您別擔心。」席與蝶勉強微笑。「可能是這兩天一直沒睡好,有些累。」

  「我就說陪她跑一趟香港,她就是不肯,硬要把這件事全往自己身上攬。」饒邦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一手極其自然地攬上她的肩膀。

  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碰觸,不自在地開口,「你也有你的工作要忙,怎麼好麻煩你?」

  「這樣說豈不是太見外了?」坐在對面的席為丞斜睨了她一眼,有些吊兒郎當地道:「反正你將來還不是要嫁給邦睿,都是自己人,幹麼這麼客氣?」

  瞧她不吭聲,饒邦睿也看出了她的僵硬,主動接下去道:「別這麼說,為丞。我們都還年輕,再說與蝶也還沒準備好將自己交給我呢,談這個似乎太早了。」

  「與蝶是還年輕,不過你可不小了,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席為丞聳聳肩膀,半打趣道:「小心點,邦睿,我這個堂妹這麼可愛迷人,想追她的男人不知凡幾,如果她不是我的堂妹,我也會加入和你競爭的行列。」

  「我是很努力啊,可是如果與蝶看不上我,那我也沒辦法。」饒邦睿雙手一攤,兩個大男人自願自地笑了起來。

  席與蝶微微蹙眉,不喜歡自己被當成談論的話題。

  席振旭坐在一旁觀看,也察覺出她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你們兩個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別得意忘形。」席振旭啜著管家端上來的茶,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聽說最近褚氏集團會有一番人事變動,你們知道這回事嗎?」

  席與蝶微微一凜,饒邦睿和席為丞則是對看了一眼。

  「沒有。」饒邦睿率先出聲,「這個消息哪裡來的,乾爹?」

  「前兩天和你黃伯伯閒聊時,他告訴我的。不過這還只是在傳聞的階段,並不一定是真的。」席振旭看了兩個兒子一眼,仍是慢條斯理。「我不是叫你們盯著褚氏集團,觀察一下人家大企業怎麼運作的嗎?怎麼消息這麼不靈通?」

  「褚氏集團不是由烏立礎代理總裁許久了嗎?怎麼會突然變動?」席為丞疑惑道。

  「烏立礎畢竟只是代理總裁罷了,一旦董事會有更合適的人選,那他自然得退位。」席振旭沉吟地道:「不過說真的,他的運作手腕倒和褚拓十分相像,這幾年褚氏集團不但沒有走下坡,反而沿著褚拓之前的計劃藍圖走,將褚氏的觸角往外延伸,在國際間的地位更往上攀。就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他們的運作方式。」

  席為丞從鼻子裡嗤了一聲,頗不以為然地說:「那又如何?別忘了是那個浪蕩子使盡卑劣的手段,讓我們席家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如果不是他併購了我們席氏,褚氏集團也不會有今天。」

  原以為席振旭會贊同他的看法,但是意外的,席振旭居然笑了,那對精明幹練的眼裡閃著睿智的光芒。

  「褚拓的做法並沒有錯。商場上本來就是公平競爭、適者生存,哪來什麼卑不卑鄙的問題?你只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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