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褚磊!」褚拓低聲咆哮。
「噢,是沒錯,不過當你那顆蠢腦袋冥頑不靈時,我可不認為我必須和你一樣當個笨蛋。」褚磊聳聳肩,斜睨著他。「我也許稱不上瞭解女人,但我看得出席與蝶對你的感情。她從小就對你著迷,總是在她以為沒人看到的角落偷偷注視著你。後來她長大了,出落得娉婷動人,雖然有時傲氣十足令人不敢招架,但那都是為了要引起你的注意。」
他瞪視著褚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而是你一直讓嫉妒和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愛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褚拓渾身僵住,驚愕得無法動彈。與蝶愛他?他怔怔地想著,腦中不由得浮起那對淚光盈然的眸子。
他記起她是如何抗拒他,卻又柔順地融化在他熱情的懷抱中。她的唇是如何熱烈地反應著他,幾乎令他沉溺其中。然而,那真的是愛嗎?或者那只是她的演技罷了,只為了騙取他的信任?
我沒有殺你,我根本不可能殺你,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她傷痛的指控及吶喊在他心中不斷地迴盪。
不,褚拓鬱鬱地提醒自己,就算她沒有企圖謀殺他,她仍然不可能愛他,因為她一再宣稱是他奪走了屬於席家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包括現在和振旭企業的合作,席家事業的存亡全都掌控在他手裡,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自然不會不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她表面上的順從只為了鞏固席家僅有的事業而已,根本不是心甘情願。
「這只是你的看法,或許她並不如你所想的那麼純真。」褚拓轉過頭去注視著窗外,語調淡漠地道:「你忘了爸爸說過的話嗎?女人是最美麗的魔鬼,男人最大的快樂是滿足女人的自尊心,女人最大的快樂卻是傷害你,將你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我沒忘。」褚磊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但我不像你這麼偏激,只因為我們母親的背叛,就認定了所有女人是那子的。世界上有那麼多可愛的女人,不見得每一個都是愛慕虛榮的拜金女郎,或是以背叛為樂趣。」
他轉過頭來看看弟弟,然後笑了。「我想你有你的想法。」
「那麼,承認你也同樣愛著席與蝶,那麼難以啟齒嗎?」
褚拓微微一凜,而後沉默著,繃緊的下顎顯示他無法反駁的事實。或許他的確受父親影響太深,以至於無法輕易信任女人,然而即使他願意對自己誠實,他仍舊揮不去心中那抹陰影。她的淚水到底是真實的,抑或只是她試圖脫罪的詭計罷了?
「你在教訓我嗎,褚磊?」他聲音平靜地問。
「我只是提醒你,愛上一個女人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坦白承認又何妨?一味的否認這個事實,拚命壓抑自己不去愛她,我會說你是豬頭加三級的白癡。」褚磊頓了一下,再次聳肩。「如果真著了一個女人的魔,那你也只好認了,接下來就看你怎麼去努力,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否則錯過了這次,這輩子不見得會再有第二次。」
見老哥沉默不語,褚磊知道自己的話已經產生了效果。他對自己挑了挑眉毛,雙手一攤。
「我想說的話都說完啦,至於你心裡怎麼想,那就不干我的事了。」褚磊輕咳了一聲,起身正要離開,卻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停了下來。「對了,告訴你一個最新消息,我剛剛聽說席與蝶和饒邦睿已經決定在下個禮拜訂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咱們不久之後就可以喝到這對新人的喜酒了。」
他輕描淡寫的說完,沒有再看褚拓的反應一眼,逕自走出了辦公室。
褚拓愕然的愣在原地。
她要訂婚了?和那個見鬼的饒邦睿?
她極力聲明她的清白,口口聲聲說饒邦睿和她毫無關係,而現在,她居然要嫁給饒邦睿?
從未有一刻,他感到如此憤怒。想到她曾經那麼溫順地融化在饒邦睿懷裡,幾乎令他嫉妒得發狂。
那個欺騙成性的小妖精!他握緊拳頭,感到指甲深陷進掌心裡。在她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她休想這麼做。
「我有時想想,咱們當時實在是太衝動了,不該把他推下……」
「別忘了,他可是你們席家的敵人。如果不是他強勢打壓,造成公司巨額虧損,乾爹也不會選擇賣掉股份,你們席家又怎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但是原本你告訴我,只要脅迫他和我們簽下字據,讓他答應撤回告訴便罷,並不包括淹死他!」
「當時有人到甲板來,如果我們不那麼做,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不對勁。再說以褚拓的個性,等他脫困之後,你想他會善罷甘休嗎?他會連同新仇舊恨,讓咱們背上蓄意謀殺的罪名被關上三十年。」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反而撒銷了對我的告訴。照理說,他沒有死,如果他懷疑是我們搞的鬼,早就該展開行動了。」
「這只是他的另一種手段罷了,讓我們對他放鬆戒心。怎麼知道哪一天,他會不會突然終止和我們的合作關係,給我們狠狠的一擊?」
對話沉寂了半晌。
「我不認為褚拓會這麼做。再說如果他打算搞垮我們,那他何必再和我們合作?以他的權勢和力量,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我們一敗塗地。」席為丞緩緩的說。
「或許他在等時機,好讓我們措手不及。」
「等了三年?以褚氏集團的能耐,他不需要任何證據就能將我們告上法庭,讓我們吃上蓄意謀殺的官司。我在想,他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或許是因為顧慮到與蝶。」
「何以見得?」
「褚拓一定認定與蝶是這個事件的主謀,然而她卻是最無辜的人,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她因為歉疚和自責而痛苦一輩子,我覺得……良心不安,也對不起她。」
「你別忘了,褚拓並沒有死,他仍然活得好好的,用他那該死的自以為是操控著這一切。他媽的,我們憑什麼得唯唯諾諾靠他吃飯,聽他的命令和指示行事?如果不是他,你席為丞今天會是席氏企業的大老闆,而乾爹原本要給我的那一億創業基金,我也不會連一毛錢都拿不到。」
「可是……」
「如果你不想吃牢飯的話,最好記住我們原來的目的,將我們該有的一切原封不動的要回來。只要褚拓在的一天,這個願望就不可能實現,咱們永遠發不了大財。難道你打算一輩子窩在這個破公司裡,接那種不起眼的小生意,靠著看人臉色過下半輩子嗎?」
「我……」
「記住,別讓任何事動搖你的決心。只要我們再找到機會……」饒邦睿冷笑一聲,眼裡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只要再讓我找到機會,逼他簽下股權移轉書,那麼褚氏集團就是我們的。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他有活命的機會。」
一個禮拜後,席家在凱悅飯店席開六桌,為饒邦睿和席與蝶舉行了個簡單的訂婚儀式。受邀觀禮的人並不多,大都是和席振旭有多年交情的老朋友,烏立礎和陸仁恕也代表褚氏集團應邀出席。
在整個過程中,席與蝶一直沉默著,禮貌性地保持微笑,向每位道賀的賓客握手寒暄。她靜靜地坐著,傾聽著餐桌上所有人熱絡的談話,薄施脂粉的臉龐恬靜而淡然,沒有一絲該有的愉悅和喜氣。她覺得自己在飄浮,對這一切有種朦朧的不真實感,彷彿她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隨著時間過去,她開始感到無法呼吸,那一張張道賀的笑臉和交談的聲音令她耳朵嗡嗡作響,更糟的是,她覺得自己幾乎快窒息了。
「與蝶,怎麼了?」坐在身旁的饒邦睿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關切地低聲問道。
「我……沒事,可能因為這兒太熱的關係。」她勉強一笑,猝然起身。「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
沒有再看饒邦睿的反應,她匆匆地離座朝化妝室奔去。她只知道她必須離開,必須遠離那過於熱絡的氣氛,再不離開,她一定會發瘋。
扭開水龍頭,席與蝶用冰涼的毛巾輕拭自己的臉。這就是她想要的嗎?她有些恍惚地想著。過了今天之後,她就是一個男人的未婚妻;三個月後,她即將成為一個男人的妻子,她是該開心的,不是嗎?
是的,這就是她想要的!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饒邦睿待她很好,他誠懇、上進,對她溫柔體貼,細心呵護得無微不至,是一個女人所能夢想到最好的丈夫,也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只除了她並不愛他之外……
愛!她定定地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然而,愛又有什麼用?褚拓對她並沒有愛,他要的只是她的臣服罷了。與其讓她因軟弱而輕視自己,倒不如遠遠的逃開他,早在作了這個決定之初,她就明白自己再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