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他反目成仇開始,他就對我失望透頂,我懷疑就算改變也無益於我們之間的情況。」關健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微笑。「倒是你,大哥。別忘了你這個弟弟一直在扯你後腿,你難道不怪我曾經勾引你的未婚妻?」
關成奕顯然沒料到他會舊事重提,空間裡有了好一會的靜默。
「事倩已經過去了。」關成奕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我相信你!」
「那麼,你是不相信你的未婚妻了?」關健揚起唇角。「你真的這麼愛她,愛到連她和別的男人有所牽扯都可以不在乎,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你的親弟弟?」
關成奕沒有馬上回答。沉默持續,四周靜的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關健往後沉入椅背,目光緊盯住關成奕的表情。這些年來,雖然關成奕以行動來證明對他這個弟弟的信任,對這件事絕口不提,但他卻從來不知道關成奕心裡怎麼想。他當真可以毫不在意?
也或者,他只是不願在弟弟和父親之間的戰爭再摻上一腳罷了?
你是故意要激怒他們,讓你的報復更有借口罷了!那天和安以姮的一番對話又在他腦中響了起來,令他蹙緊濃眉。從來沒有女人如此輕易便能洞悉他的心思,令他幾乎無所遁形。讓他為此感到惱怒!
「我和蘭欣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咱們兩家是世交,她或許有些性格上的小缺點,但還不至於無法原諒。」關成奕片刻後才慢慢說道。「再者,蘭欣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們都喝了點酒,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但即使你娶了胡蘭欣,你心裡永遠會有個疙瘩,懷疑我和你的妻子是否有過曖昧不倫的關係。」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也許你不該這麼相信我,大哥。你是爸爸的大兒子,將來繼承他的企業是理所當然;難道你不怕我將來會和你爭財產?」
或者這正是他從小到大一直認定的「母親」對他如此冷淡的原因,他苦澀的想。
「你是我的弟弟。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關成奕的神情變得嚴肅。「爸爸的企業原本就該是由我們兄弟共同經營,你肯回來敦品集團是再好不過,哪有什麼爭不爭的問題?」
見他還想說話,關成奕舉起一手。「不談這個。其實蘭欣最近和我提到結婚的事。」
「喔?」他有些訝異。「那你的意思是?」
「公司最近忙了些,我打算過兩天詢問一下爸爸之後再作的決定。」
關健正要回答,辦公室的門響起輕敲,紀少輔的臉探了進來。「關大哥。我聽秘書說你在關健的辦公室裡,就過來打聲招呼。我沒打擾什麼吧?」
「當然沒有,我正打算要走。」關成奕起身,朝關健一點頭。「那就不打擾你們談公事了。記住,這些天你可別再和爸起衝突了。」
「你是在暗示我給爸爸買份禮物,討他歡心?」關健悶哼著。
關成奕笑而不語,走到門口時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來。「對了,我還邀請以姮一起參加爸爸的壽宴,順便謝謝她這麼盡心的照顧爸爸。更重要的,是她將你勸回家裡來的,對不對?」
「誰說我是為了她?」他立刻否認,口氣不怎麼好。「我的決定和任何人無關!」
「別否認。我可從沒見過哪個女人這麼有能耐,讓你一提起她就這麼坐立難安的。」關成奕頗有深意地道:「你很在乎那小妮子的想法,嗯?」
沒有等他回話,關成奕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你大哥說的沒錯,你最近真的是有些不對勁。」直到門再度闔上,紀少輔才下了結論。
關健沒有理他,臭著一張臉走回他的辦公椅坐下。「什麼事?」
「沒事。」紀少輔對他的怒氣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你知道嗎,我前兩天才和以姮見過面。她真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難怪辦公室裡那票王老五至今還念念不忘……」他吹了聲口哨加強語氣。
「你最好收斂一點,免得將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抿著嘴唇。以姮,叫得多親熱?他感到心裡一陣莫名的焦躁。
「拜託,我連對清純貌美的小護士有性幻想都礙著你啦?」紀少輔將腳蹺上茶几,斜睨著他。「怎麼,你對安以姮沒興趣?」
「我對任性潑辣又愛管閒事的女人沒胃口。」
「是嗎?」紀少輔咧嘴一笑。「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勸你和她保持距離了。」
「唔,」他從鼻子裡哼出聲,「我看起來像個蹂躪純潔少女的變態狂魔?」
「人家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嘍。怎麼,以姮沒有告訴你?」
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關健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芳綺說的。她們可是閨中密友,幾乎沒有秘密。」
關健靜了半晌。「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聲音不在他預期中的粗嘎。
「好像是她父親的學生。你知道以姮的父親是個美術老師吧?」
見他點頭,紀少輔接了下去,「聽芳綺說那個傢伙還挺優秀的,年輕英俊又才華洋溢,目前在巴黎藝術學院深造;以姮一直很努力工作,就是想等存夠學費之後到法國去和他會合。他們距離這麼遙遠,情感還能維繫也真不容易……」
見他不搭腔,紀少輔愉快地接著說道:「所以嘍,看在人家那麼辛苦的分上,對人家友善一點,別把人家嚇跑嘍。不過話說回來,不知道以姮還能忍受你暴躁的脾氣多久……」
「你有完沒完?」他以粗暴的低吼掩飾內心的騷動。
見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紀少輔摸摸鼻子,決定還是暫時打住,識相的轉移話題。「下禮拜你父親的六十五歲大壽,你會帶女伴出席嗎?」
「再說吧。」他拿起桌上的檔案夾。「與太和集團的案子談得怎麼樣了?」
察覺他不想再繼續原來的話題,紀少輔識趣地拿起桌上的文件。關健翻開手上的卷宗,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公事上,卻發現腦中混沌一片。該死的!他是哪根神經錯亂?這當然不可能是嫉妒!以安以姮的條件,沒有十個八個追求者才是見鬼了,她有個愛人在國外干他什麼事?
想是這樣想,他卻感到心裡一陣古怪的緊縮,莫名其妙的心情惡劣。天殺的,打從他遇見這個小護士開始,他的腦袋就一直處在紊亂狀態。
從來沒有女人能影響他,他也不打算從現在開始,他野蠻的告訴自己。
他非得想辦法解決這種情況不可!
關德宗的六十五歲壽宴,就設在「晨曦園」佔地千坪的庭院裡。
其實安以姮並不認為自己需要盛裝打扮,但既然這是個正式場合,所以她還是給自己上了一點淡淡的妝,換上一身簡單的白色衣裙,長髮端莊的挽在腦後。
打扮妥當之後,她攬鏡自照,鏡中的女孩清新而飄逸,看來還頗有幾分上流社會名暖淑女的味道。
不知道關健今晚是否會帶女伴出席?她心不在焉的順著裙擺。她並不想和他的女伴媲美,但她的確想讓關健對她另眼相看。她要讓他知道,她這個小護士平常雖然不修邊幅,但只要稍加裝扮,她也可以是個傾倒眾生的美人兒。
搞不好人家美女見得多了,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哩。她對自己皺皺鼻子,走出房門正要下樓,忽然聽見另一頭傳來爭吵的聲音。她停下腳步,本能的循著聲音來源望去,一眼便瞧見關成奕和胡蘭欣正站在房門口爭執著。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這件事能不能過幾天再說?」關成奕的聲音有些壓抑。
「過幾天?你還要我等多久?」胡蘭欣低聲怒喊,「你還是不相信我,是不是?不然何必找借口推托?你根本就……」
「蘭欣!」關成奕警告地道,顯然也瞧見了安以姮就站在一旁。安以姮進退兩難的站在原地,有些尷尬。
「喔,是你爸爸的小護士來了。」胡蘭欣轉過頭來看她,冷嘲熱諷地道:「看不出來這個嬌嬌嫩嫩的小護士這麼有能耐,她才來多久的時間,不但老的對她疼愛有加,連小的都被她馴得服服帖帖;可不知道這安的是什麼心?」
「你在胡說什麼!」關成奕皺起眉頭。
「我難道說錯了嗎?」胡蘭欣哼了一聲,目光依舊輕蔑。「你之所以僱用她,不也是因為看上了她年輕貌美?你們兄弟倆倒是臭味相投,不但老是看上同一個女人,對同一個女人奉承巴結,又想同時把一個女人甩了……」
「夠了,蘭欣!」關成奕沉聲喝道,溫文的臉上開始有了怒氣。「別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待會兒咱們還得去招呼客人,難不成你想在大家面前出糗?」
胡蘭欣住了口,但那不是因為關成奕的警告,而是因為她突然想起她還未裝扮完畢。她先是撇撇嘴,然後態度高傲的扭頭離開,臨行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安以姮一眼,彷彿她是害他們爭吵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