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成,我蘇嬤嬤手下沒有調教不好的閨女!晴雯小姐,妳就認了吧。」她蹲下身,堅定的將鞋子套回王晴雯腳上。蘇嬤嬤暗自發誓一定要將王晴雯這隻小野猴變成清宮第一的窈窕淑女。
看著蘇嬤嬤堅定的表情,王晴雯忽然有種誤上賊船的感受。
◇◇◇
當小寇子念到「內命婦入宮手冊」第三條時,就聽到一陣打呼聲,他一點也不驚訝的放下冊子,定睛一瞧,果然……睡著了。
方纔他瞧見王晴雯一臉睏倦的走入書房,就料著會有這一幕,這下果然不出所料。
他走到書桌前,伸手在王晴雯的旗頭上重重地敲了三記。
「哎喲!」頭上傳來悶響將王晴雯吵醒。
「起床啦!我才念了一會兒妳就開始打瞌睡。」
「小寇子公公,原來是你啊。」王晴雯迷迷糊糊的笑著,方纔她夢見黑木頭,夢中的她穿著花盆底鞋,一個不小心就跌入他厚實的胸膛……
「既然醒了我們就繼續。」小寇子拿起冊子繼續解釋道:「內命婦入宮禮制第三條……」
「小寇子公公,休息一下皇上也不曉得你偷懶。」她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斜趴在桌上懶懶地說。
「那怎麼成?咱們每天至少要解釋個二、三十條才行,傍晚回宮我還得向總管公公報告進度。」
「那你就隨便說說嘛,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打混摸魚她最拿手了。
「不成、不成!」小寇子急忙搖手道。若被禮儀總管發現了還得了,他這份閒差恐怕不保。
這個晴雯小姐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不積極的女史,其它的官宦千金不是巴不得一天內消化完那本兩百多條繁文縟節的手冊,就是頻頻詢問有何種途徑可以攀上枝頭變鳳凰,哪像她一點野心都沒有的樣子。
「彩繡、金針,拿芙蓉坊的茶點過來孝敬小寇子公公。」王晴雯吩咐道。宮裡的太監們平日難得嘗到可口的點心,拿這個來巴結一定可以輕鬆的摸魚成功。
「是。」兩個丫鬟立刻捧上幾碟子精緻的茶點。
「小姐甭客氣了。」小寇子笑咪咪的說。雖然沒啥野心,不過巴結的功夫倒是挺不錯的。看她還有救的份上,他可以不計較方纔她打瞌睡的事,繼續盡心的指導她一二;小寇子一相情願的想著。
「小寇子公公,你慢慢吃,甭客氣,吃完了叫她們再拿給你,我先睡一下,你要回去的時候在叫醒我吧。」王晴雯交代完就趴回桌上,準備繼續方纔的好夢。
「咦?」怎麼會這樣?小寇子一時傻眼,等到他回神,王晴雯早已去夢周公了。
◇◇◇
「天啊!累死我了。」王晴雯一推開房門就大聲的嚷著。
折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傍晚,蘇嬤嬤和小寇子才回宮,苦捱了一整天,她整個人像要散了一般,她迫不及待的踢開那雙天殺的花盆底鞋,整個人癱倒在床上。
「小姐,彩繡幫妳捶背好嗎?」一整天下來,小姐都頂著張苦瓜臉,可見她上課上得很痛苦。
「不用了。」她把臉埋在棉被中悶聲道。
「那金針幫妳拿妳最愛吃的蓮子銀耳湯過來好嗎?那是夫人特地吩咐廚房做的。」看著平日活潑開朗的小姐拘束了一整天,金針心裡也好生不捨。
「我吃不下。」肚子雖然咕嚕咕嚕叫,可是她卻一點食慾也沒有。
「吃不下?」兩個丫鬟面面相覷。小姐從小就是個健康寶寶,胃口向來好得很,不要說什麼大病大痛了,就連一般女子偶爾會犯的小毛病都沒有,這會她居然說吃不下?!
「小姐,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今天太操勞了?」彩繡憂心的問道。
「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我看就請那個什麼藥瓶大夫過來看看好了。」金針提議道。
彩繡點點頭,「對啊!藥瓶大夫是御史大人的親弟弟,老爺是御史大人的恩師,老爺要他來,他一定會來的。」
「妳們統統都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王晴雯蹙著眉縮在床上。
她既沒生病,也不是因為操勞過度,而是一整天都沒見到郭靖平那塊大木頭的人影,覺得有些怪怪的,這會聽到金針、彩繡提到他的名字,讓她更加鬱悶了。
「是,小姐,妳早點安歇吧。」兩名丫鬟無奈的離開。
見兩人離開,王晴雯吐出一口大氣。
要是她們聽見她哀聲歎氣的聲音,恐怕又要大驚小怪了吧。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的想著。丫鬟們見慣了她無憂無慮的快活模樣,只要她稍顯鬱悶,都會引起不少人驚慌失措。
操了一整天,她都沒時間去想昨天的事,現下趁沒人吵她,她仔細想著昨天和郭靖平的對話。
昨天她實在太不應該了,那麼急著解釋,好像怕他誤會似的,其實就算真的誤會也不會怎樣嘛!因為那根本就是事實,急著解釋反而越描越黑,難怪他今天都沒來看她,也沒派人捎信過來。
王晴雯抬起那只被郭靖平吻過的手,傻呼呼又笑咪咪的瞧了半天,她像個好奇寶寶般,用嘴唇貼住手掌心,揣摩著郭靖平吻著她的手時究竟會有什麼感覺。
「呵呵……好怪喔!」她覺得自己的舉動著實可笑。
不過昨天他何必急著走?好像想甩脫什麼似的。王晴雯想到昨日郭靖平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裡仍然有些酸酸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全都要怪靜雨姊,沒事幹嘛說破,害他們兩人尷尬。另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裡為郭靖平辯駁。
可是她以為他們兩人已經是盟友了,看他們昨天合作無間遊說靜雨的樣子,就知道兩人是有默契的啊!連靜雨姊都看得出來,他幹嘛悶不吭聲的就走人?另一個聲音尖銳的問道。
那是因為……因為……那小小的聲音被辯倒無話可回答。
「郭靖平,你這個大豬頭!」王晴雯痛揍枕頭出氣。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好好痛罵他一頓。不但害她要受這種罪,還丟下她一人去說服靜雨姊,自己不知跑哪兒去逍遙快活,真是個可惡透頂的男人。
窗外鳥兒啾啾的鳴唱著,彷彿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她那忽喜忽憂,忽樂又忽愁的戀愛病呵!
◇◇◇
一輪滿月高掛天空,平日人車絡繹不絕的大街寂然,只有遠處傳來幾聲野狗哀戚的吠聲。
郭靖平伏在坤寧宮的琉璃瓦上仔細觀察週遭的情況。上個月失蹤的是坤寧宮的宮女,因此他鎖定此處守株待兔,希望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由屍首判斷,死者應該是毫無痛苦就斷氣,就像打獵一樣,一箭就讓獵物斃命,免得拖延痛苦的時間,這說起來或許是一種變態的仁慈,但令人髮指的是,那些宮女的血在屍體全被放得涓滴不剩,傷口多數是在手腕上,其切口之深幾乎切斷手腕。
滿月、處女、鮮血……郭靖平劍眉微蹙,試著將三者連結。
有人!腳步雖然輕微,但仍沒有被他漏掉。
在鳳陽宮的方向!他立刻施展輕功追上。
待郭靖平離開,另一個黑影倏地出現,動作迅速的把一名出來解手的倒霉宮女打昏帶走。
遭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追到一半郭靖平赫然覺得不妙,那人的輕功遠在他之上,可他卻保持一段距離讓自己尾隨在後,等到他發現那黑影只是在拖延時間時,他立刻轉身要回坤寧宮,但那人卻像會讀心術般,霎時旋身擋住他的去路。
「好狗不擋路。」郭靖平沉聲道,從眼前蒙面人的體型看來,應該是個女人。
那女子在心中算算時辰,心想目的應該已經達成,便未多說什麼,逕自朝宮外離去。
郭靖平自知以他的輕功追不上那女子,只得作罷另想他法。
第二天一大早,人來人往的御史府前,躺了一具著宮服的女屍,御史府雖然常受到各式各樣的威脅,但一具死屍就這樣大剌剌的被丟在門前還是第一回,守門人趕緊向郭靖平稟報。
這就是你多管閒事的下場。
屍首上的白紙寫著這句話,郭靖平氣抖了手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週遭圍觀的人皆倒抽口冷氣,一些膽小者更是早已嚇昏。
那具屍首的臉被砍得血肉模糊,卻沒流下半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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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平臉色灰敗的坐在石椅上,仔細考慮著待會要說的話。
「你終於來了!」王晴雯遠遠的對他喊道,「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們的計劃了。」她踩著花盆底鞋興匆匆的迎上前來。
這幾天她好不容易將花盆底鞋踩得穩穩當當的,既不會跌倒,也不會三不五時拐到腳,所以今天她可要好好的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去換衣服!」見她一身宮裝打扮,讓他忍不住回想起早上丟在御史府前的屍首。
「換什麼衣服,穿這樣不是挺好看的嗎?」
「我說去換衣服,我們要進宮。」他臉色陰沉的說。
「怎麼你一見到我就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如果這麼不想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枉費她在心裡千呼萬喚,好不容易才把他盼來,怎知他一見到她就發怒,真叫她萬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