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考慮了一分多鐘後,她終於大發慈悲地點了頭。「……好吧,我勉強答應你就是,那今天這頓下午茶你請客。」
「這個當然沒問題!」他喜出望外地跟著點頭。
因為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呀!他不禁暗自竊喜。沒想到她不怎麼精明嘛,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那麼,以後我放假時都可以來找你嘍?」
她本來是不想繼續點頭的,結果蛋糕跟柳橙汁正巧這時候送來,害她不好意思再耍酷。
「咳,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再說?揚起眉,他笑得更加愉快了。
嗯!這真是個不錯的答案呀。
結束完這頓下午茶,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由於才剛入秋,因此太陽在這時間還沒完全下山,天還藍濛濛地亮著。
他們倆有意無意的並肩走著,儘管兩肩至少相距三十公分,但看得出她對他的存在已不再那麼排斥。
「今天的蛋糕好吃嗎?」
「還可以。」
「我告訴你,今天那兩種蛋糕還不算最好吃的,以我個人來講,我最喜歡吃的是黑森林雙層慕司,巧克力裡添加了一點點威士忌,吃起來真是棒呆了,改天有機會你一定要試試。」
他形容得口沬橫飛,她聽得口水直咽。「這樣,我還挺喜歡吃巧克力的。」才怪!是超超超愛吃巧克力的,但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太好了!哪天我問老闆娘幾時要做黑森林雙層慕司,我再帶你一塊去吃。」
「好……那你要記得。」深怕他只是隨口說說,她不放心的又加了句。「一定要記得。」
「會啦會啦!我這麼愛吃的人哪可能忘記。」他哈哈地笑。
「你確實是挺愛吃的。」
「呵──我承認我是愛吃,但至少我不會讓自己發胖得很離譜。」抬頭挺胸,他舉起兩臂秀出結實的肌肉。
「那是因為你在當兵。」
「開玩笑,就算沒當兵我也沒胖過。」揚著眉,杜頌喬露出自信的招牌笑容。「更何況我長得這麼帥,胖一點說不定更有女人緣哦!」
「你這人難道一點都不懂得謙虛嗎?」她冷瞥他一眼。
「我很謙虛了呀!你聽不出來?」
「懶得理你。」
「真不給面子,好歹我剛剛才請你吃過下午茶。」他攤手。
「一頓才多少錢,給你就是了!」她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
「好啊!拿來。」他果真伸手跟她討。
「你……」她氣憤地瞪眼。
「呀,開個玩笑,別這麼沒幽默感。」
「你的低級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這點我知道,不過似乎我無論講什麼你都不會笑呀!」癟癟嘴,他百般委屈地說,那語氣有著強烈控訴的意味。
看他垮著臉兒像是被虐待的小媳婦似的,她終於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又不甘心地別過臉去咳了咳。
「你少無聊了。」
杜頌喬卻很高興,最起碼他把她給逗笑了。心情大好地吹了聲口哨,兩人繼續往前走。
微風輕拂,一盞盞街燈逐漸亮起,結伴走著的那份溫馨,讓她出現莫名的悸動,她垂首盯著自己邁步踩出的一雙腳,總覺得心裡也有一雙腳在輕輕踏著。
「怎麼會想要來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走著走著,他突然這麼問道。
她神色一黯,腳步兀自加快。「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
「不會吧?剛剛好好的,怎麼你現在又生氣了?」
「我要回去了,你不要跟來!」
「呃,我……」來不及說點什麼,他只能眼睜睜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
「真是……真是個倔強的女孩。」這麼歎著,他苦笑著往自家方向走去。
幾天後……
「惜鈺,準備下樓吃晚餐了哦!」二舅媽婉容輕敲她的房門喚道。
「好,我待會兒就下去。」她這麼應著,把手邊的參考書慢條斯理地合上擺齊。
沒想到一個下午這麼快就過去了,她瞄著牆上那張讀書計劃表,發覺進度好像落後許多,看來這幾天得加緊趕上才行。
真討厭!這還不是那個姓杜的傢伙害的,吃下午茶吃到晚上去,害她少看一天的書。她一邊下樓一邊不爽地想著。
來到飯廳,大家已經到齊,就等她入座而已。
「對不起,我來慢了。」
「沒關係、沒關係,那我們大家一起開動吧。」惜鈺的外婆蘭媽熱絡地招呼著,等她一坐下來又說。「對了,惜鈺,你多吃點魚呀!吃魚對頭腦好,這可是外婆特地叫你大舅媽去魚市場買的。」
「嗯,謝謝外婆。」
席間大夥兒聊著一天工作的情形,或者鄰居街坊又有誰發生了什麼事,再不然就是談論新聞內容和一堆八卦內幕,跟一般家庭沒什麼兩樣。
「對了,你們曉不曉得巷尾徐家那丫頭的事?」大舅媽突然問大家。
「徐家那丫頭?你是說曉伶嗎?」大舅舅一怔。
「是啊,就是她,我說這丫頭也真是可憐,沒媽媽疼就算了,還有個酒鬼老爸,每天喝得醉茫茫也不出去賺錢,全靠曉伶從台中寄錢回來。」
「怎麼會突然說到曉伶?她去台中工作都有一年多了不是嗎?」蘭媽不解。
「你們還不曉得嗎?她被人搞大了肚子,現在已經回家了。」
「搞大了肚子?」眾人一愣。
「聽說她現在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不過我今天在魚市場看到她,她的肚子倒是還看不出來。」
「孩子的父親是誰呀?」聽到這消息,所有人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唯有堂惜鈺默默吃著她的晚餐。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她在台中認識的男人就是了。」
「唉呀,那老徐要是喝醉酒又對她拳打腳踢怎麼辦?她怎麼不乾脆待在台中把孩子生下來?」
「好像是因為那個男人不要這個孩子吧!總之,曉伶這孩子有多倔強你們也知道,她當然什麼都不肯說。」
「這樣怎麼行?而且她打算怎麼辦?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啊,她要逞強也得有個限度。」
「那個男的不肯負責,她又能怎麼辦?」
「要不就拿掉嘛,曉伶還年輕……」二舅媽婉容忍不住說。
「不行!這怎麼可以!拿掉小孩是有報應的。」楊世懷面色嚴厲地斥喝著。
「爸,您別這麼凶嘛,」婉容被這一喝感到十分委屈。「我當然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您想想嘛,曉伶才十八歲,孩子又沒有父親,何況她哪來的能力去扶養這個小孩?再一想到徐伯發酒瘋的樣子,我真替那小孩擔心。」
「唉……這倒也是。」蘭媽憂心忡忡的。「真是造孽呀!」
「就是說啊。」其他人也搖頭兼歎息。
「我吃飽了,你們慢吃。」這時,堂惜鈺擱下碗筷,面不改色地起身跟大家微微點過頭便離開飯廳。
「啊,惜鈺你等一等!」大舅楊立聰連忙喊住她。
「大舅有什麼事嗎?」她不卑不亢地問。
「是、是這樣的,我給你買了輛腳踏車,你想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可以騎著它到處走走。」忠厚老實的他一向不擅言辭,連面對自己外甥女都顯得有些口拙。
「腳踏車?」一瞬間,堂惜鈺原本木然的表情起了些許變化。
「是啊……我看你整天悶在房間裡,這樣子對身體不好啦,所以你哪天要是唸書念得煩了,就騎著腳踏車去吹吹風。」
不過是輛腳踏車,但她卻感動得無以復加,只是她沒有將這樣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僅是勉強勾唇。「謝謝大舅。」
「不會,那你上去唸書吧。」
「嗯。」
堂惜鈺走後,楊立聰的老婆雅清頗有微詞地埋怨起來。「真是,她是哪根筋不對?臉色老是這麼臭,連說句謝謝都很勉強的樣子。」
「別怪她,她唸書壓力大嘛!」婉容忍不住替她說話。
「我也不是怪她,我只是希望她好歹高興點呀!立聰好心買腳踏車給她騎,她還一副可有可無的表情,看了真教人生氣。」
「唉唉,她這孩子就是這種個性呀,能怎麼辦呢?」對於這個外孫女的孤僻言行,蘭媽雖是束手無策,但還是很為她心疼。「你們就別跟她計較吧!我想過些日子說不定會好一些。」
「是啊,也只能這樣了。」雅清無奈地道。
這是家坐落於台中郊區的一所婦產科,雖然不是很大間,但裡頭的擺設明亮寬敞、乾淨整齊,讓人覺得很舒服。
坐在親友等候區裡大概半個小時,杜頌喬一見四號診療室的門一打開,便立刻起身向前,只見一個長髮及腰、身軀瘦小的年輕女孩緩緩走出。
「怎麼樣?肚子裡的小孩還好嗎?」
「嗯,」徐曉伶掛著柔柔的笑容點頭。「醫生說一切正常,還交代我要多吃些對寶寶有益的食物。」
「本來就是,你的身體已經很差了,當然更需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更何況你現在還懷有三個月的身孕。」
「是,我知道了嘛,你別跟其他人說一樣的話。」
「我是為你好,怕你老是一忙起來就忘了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