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微微一笑:「我沒有任何想法,我只是想證明,那天,我絕不是欺騙你,羞辱你,我真的不願意去殺自己愛的人。」
聽了他的剖白,媚兒木然地看著雪地上那片深沉的殷紅,他殺不了她,她又何不願意這麼做?但眼前明擺的是事實——他三番兩次的放了她,而她,卻輕易的將利刃劃破他的身軀。
在這一瞬間,媚兒心裡千頭萬緒……為什麼心裡總會輕易勾起他的身影?又為什麼總會無緣無故的失了神?原以為,取了他的性命,該是痛快淋漓的,為什麼真的殺了他,卻心痛了起來?
媚兒想到這裡,又看著因傷口失血面容蒼白躺在雪地的琅琊,淚一如輕輕飄落的雪花,滴在琅琊無意識的臉上;她雙手輕撫過他的面頰:「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是白虎琅琊……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第六章
過了一夜,蒼龍沒有回到寒武門。
緋兒趴在窗前,看著那只綠鸚鵡,獨自喃喃自語的:「喂,你知不知道,媚姐姐一晚都沒回來?」
那只鸚鵡歪著頭,嘴裡嗚嗚的叫著,緋兒嘟著嘴瞪著它:「你這只笨鳥,連講話也不會說——」
那鳥兒像是回應似的:「琅琊,琅琊。」
緋兒嚇了一跳,忍不住罵了:「該死的,你想嚇死我嗎?」
隨即眼珠兒一轉,看著它——為什麼它會叫白虎那個人的名字?她看著那鸚鵡:「你再說一次。」
那鳥兒卻半閉著眼,跳著轉身面對窗外了;緋兒心下狐疑的出了房門向前堂走去,只見玄武和宿女似在商議什麼,一臉的沉重。
「星翼哥哥,」緋兒定定的看著他:「我想出洞。」
宿女看了緋兒一眼:「朱雀皇女,咱們這兒目前可說是危機處處,族長不過一夜未歸,你還是先留在堂內。」
「但……我不放心,我想去找媚姐姐。」緋兒不理會宿女,仍是看著玄武;他望著緋兒那雙帶紅的眼睛,知道她必定一夜未眠。
「我知道你著急,畢竟蒼龍不曾這樣過——但,暗殺白虎並非是一天就能解決的,我們得等過一陣子,三天過後,若真沒回來,咱們再出洞去找還不遲。」
緋兒眼裡有著不安:「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兒。」她瞟了宿女一眼: 「不管你說什麼,我一定要出洞,找不到蒼龍,我不會回來的!」
「緋兒,」星翼耐著性子,臉上含著笑:「你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何況,族人都在這兒,若我們都去找蒼龍——那,族人們怎麼辦呢?你該知道,他們是不會武功的,否則,我們又何必躲在這寒地?」
宿女見緋兒一臉倔強,也不再多言:「清遙,秋水,送朱雀皇女回房。」
緋兒聽了,狠狠瞪了宿女一眼: 「究竟誰是主子?你倒是擺起架子來了?我真懷疑,我爹爹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媚姐姐又這麼惶惶的出洞去殺白虎,是不是你唆使的?」
「緋兒!」星翼喝道:「不許對宿女無禮!」
緋兒看著吼她的玄武,淚似斷線的珍珠滾下面龐:「怎麼?連你也和她是一氣的?算我錯看你了!」
說完,也不管星翼的叫喚,逕自往後園子去了;星翼看了宿女一眼:「你也不該這麼自作主張,好歹她也是個皇女。」
宿女冷笑著:「我也是為她好!她不似蒼龍皇女穩重,性子又急燥,萬一出了事,咱們兩人可擔待不起!」
入夜後的東北更顯寒氣,緋兒悄悄的下了床,又取出了雪裘,腳上套了小羊皮靴子,像隻貓兒的,輕輕出了房。
走至前堂,只見兩三個小侍兒佇在洞口,見緋兒來了,只齊聲要道安,卻見她急急的擺著手:「靜些兒,用不著多禮了。」
小侍兒笑道: 「皇女這麼晚了,夜裡又寒嗖嗖的,要出洞去?」
緋兒笑道:「算你聰明!」
侍兒們相互望了一眼,那較大的才說了: 「皇女,這不妥吧?」
「怎麼?我說的話你們不聽是吧?」
「不是的……」那侍兒一臉為難: 「聽宿女說,白虎的要角兒全上東北來了,外頭可不比前些兒呢!朱雀皇女,還是容我們通報玄武,讓他同你出門吧!」
緋兒瞪了她一眼: 「又是宿女!究竟誰是皇族?你們聽她的,倒不聽我的了?全給我讓開!」
小侍兒們見緋兒發怒了,也不敢多加言語,只得全讓到一旁去;只見朱雀掌心一伸,那石門沉重的開了,寒風呼嘯著灌人洞內。緋兒不禁打了個冷顫:「好冷!」
她出了洞口,又轉身警告著:「若你們敢去通報宿女或是玄武,我回來必定剝了你們的皮!」
小侍兒聽了只得唯唯諾諾的:「知道了,我們不會去說的。」
緋兒滿意的點了頭:「這才像話!」
說完,也顧不得北風緊緊,她躍起身子,瞬間消失在夜裡;其中一名較小的侍兒呆呆的:「要不要去告訴玄武?」
「你沒聽見朱雀皇女方才說的話嗎?」另一個侍兒說了:「要是去說,要剝了咱們的皮呢!明兒要是問起,再說吧!」眾人聽了遂也不再言語。
而緋兒出了洞,直往上回遇見琅琊的方向去,耳邊只聽得那蕭蕭的風聲與偶而雪狐嗥叫外,俱無聲響。
「還真冷呀!」緋兒自言自語的: 「什麼鬼地方!全是白虎害的!」
她四周望了望,除了雪地,就是密集的白樺林了;緋兒不禁有些氣餒:「這麼大個地方,上那兒找人?又夜沉沉的。算了,先找個地方過夜。」
緋兒躍下枝頭,走了好一陣子,才看到一個洞穴。
「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她才踏入洞內,卻聽得了一陣低沉的嗓音:「是誰?」
「啊!有人嗎?」緋兒張大了眼,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
「抱歉,不知道洞裡有人呢!」她笑著:「可以分點兒地方借我嗎?我明兒一大早就走了,不會妨礙你的。」
那男人目光直視著緋兒,嘴角微微一笑:「可以呀!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緋兒看著他:「我叫緋兒,人稱朱雀。」
「朱雀?」那男人逼近了她,藉著洞外的月光,緋兒看清了他的面孔——高聳的鼻粱,目光如鷹,有著相當好看的五官,卻帶著一股邪氣;一股不祥的感覺掠過心頭。
那男人猛然拉住緋兒的皓腕:「我曾說過,我必得朱雀,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緋兒驚恐的看著他:「你是——白虎的人?」
他依附在她耳畔:「果然聰明!傳言——寒武的蒼龍與朱雀是兩大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你想幹什麼?殺了我嗎?」
「殺你?」他哈哈大笑:「我向來不殺美人的,我只會——好好疼愛她們!」
只見他一臉魅笑,卻猛然往緋兒胸口抓去,那嫣紅的上衣被撕開,緋兒張大了眼:「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他逼近她的臉: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你……你是……」
「哦,忘了告訴你,」那男人將緋兒壓倒在地:「我是白虎的天歆。」
緋兒的聲音顫抖著:「白虎的……天歆?」
「嗯,好丫頭。」他俯下身子,吻著她柔膩的頸項,嗅聞著處子的馨香,扯下緋兒那殘破的衣裳,手也爬上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
「別碰我!」緋兒使勁了力,卻仍扳不動那強健的身子,她聽不到自己的哭聲,卻只聽到他邪惡的笑著,那笑聲,像是回音般,流竄在狹小的洞內。
琅琊睇著白髮長者,滿臉寫著無聊二字;手上的皮鞭有致的甩動著,響著霹啪之聲,長者斜看了她一眼:「你安靜些行不行?」
「要我安靜?可以呀!」琅琊拉高了音調:「讓我去找琅琊和天歆。」
「你夠了沒有?」長者的語氣仍是不疾不緩的:「琅琊已三日了無音訊,昨兒個才派天歆去探消息的,你一個女孩兒家,湊什麼熱鬧?」
琅琊聽了也不多說,只是咕咕噥噥的,長者遂起了身:「你給我安份些,畢竟這兒的地形咱們不甚熟悉,待天歆回來,看看情況再說!」
「等天歆回來,只怕琅琊也死了吧?兩人都沒消息二三天了,還要等什麼?」琅琊忍不住回了一句。
長者回過頭,看著被慣壞的琅琊,只得歎了口氣:「你啊,別盡像個男孩子似的,整天舞刀弄槍耍皮鞭的,小心嫁不出去!」
琅琊一笑:「這麼說……你是答應讓我去找那兩個傢伙羅!」
「自己小心些就好了。」長者拂起簾子,只管後頭去了;琅琊聽了,心裡喜不自勝,隨即喚了侍兒:「替我準備好衣裳,我要出去。」
待琅琊醒來,只見自己在一處幽黯的洞內,唯有牆上那忽明忽滅的火炬,隨著偶來的微風擺動著。
他略移動了身子,卻發現腹部疼痛難當,禁不住哎喲一聲,此時聽得了一陣清脆的嗓音: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