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雯,你沒有和華小子提過講座的事嗎?」不甘寂寞的人在旁重新出頭。赫老爺子閒閒地飛來一句,提醒著某人該為學校略盡義務。
「……有。」鬆開了拽著對方領口的手,康雯雯撇著嘴說道。基本上她是在他的面前提過這事,只不過是在不知道他是華矢紋的前提下。這下子,她也不必打著所謂知己知彼的戰術,乾脆直接要求得了。
「喂,華矢紋,『麻煩』你抽個時間到我們學校來辦一次講座。」康雯雯邊說邊辟啪辟啪地活動著手指關節。若是他不肯的話,那就只好Sorry他的身體了。雖然連她自己都不齒這個方法,不過暫時也想不出別的方法就是了。拳頭是她惟一的本錢。
唔,看來是有好戲看了,赫老爺子摸著心愛的白鬍子。當年讓阿雯進靜森果然是正確的,讓他的日子有趣了不少。只可惜,現在身邊少了一杯茶,否則坐下來品茗看戲,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閃動了一下,墨黑的眼眸凝視著霸氣的臉蛋,「好。」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呃?揮出去的拳頭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中,「你說好?」她不確定地問道。太輕易了吧,依小時候的經驗,他至少也該是在她打過他一拳後,他才會懂得照單全收的道理陰。
「你要到我們學校來辦講座?」語氣是不肯定的。
「對,」華矢紋點點頭,「時間可以定在兩個月後我開完演奏會之後。不過……」
「不過?」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我才剛回來,你若有空的話,陪我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莫名地,他想要和她多相處,想弄清楚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你要我『陪』你?」她奇怪地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麼會有被口水嗆到的感覺?他腦筋壞了嗎?他和她不是應該兩看相厭!怎麼過了十幾年,他竟然開口說要她來陪他?
「是陪我熟悉周圍一帶的環境。」他更正道。
都一樣,「我拒絕。」搖了搖頭,康雯雯道。雖然陪伴美男不啻為一件好差事,但想想十幾年前多得讓人數不清的吵架事件,還是趁早拒絕的好,自虐也不是用這種方法。
「好啊。」赫老爺子同時說道,「阿雯,既然華小子剛回來,你就帶他熟悉環境好了。」兩人的關係似乎並不像阿雯自己所說的那麼糟,華小子看起來還不錯。偶爾當當月下老人也是好的。
好什麼好啊!「喂,赫老頭,你沒忘了我是老師,要上課的!」她陪他,免了,十六年前相處在一起沒發生過好事,十六年後相信也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有雙休日。」
「那又怎麼樣?別想動我的休息時間。」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辦成這件事的。更何況,你們兩個是未婚夫妻,趁現在多聯絡聯絡感情,以後結婚了才
會容易相處。」
未婚夫妻?!結婚?!康雯雯和華矢紋同時怔了怔,互視了一眼。
修長的手指悄然抬起伸出食指輕拂過嘴唇,依稀是年幼的經歷,卻在別人的一句話下如倒帶般在頭腦中閃過。乳牙掉落的過程亦是他訂婚儀式的過程。她……是他的未婚妻呵……
「喂,」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華矢紋和她結婚?!那家會給拆了,父親和華叔肯定會天天從樓上吵到樓下,從洗手間打到玄關,而她,會在他被她打得一命嗚呼後成為最年輕的寡婦,「赫老頭,你……」
通!一記響亮的爆栗子敲響在康雯雯的腦袋上,「叫赫爺。」回到大廳的康溢在聽到女兒不禮貌稱呼後,馬上動手糾正著女兒的錯誤,隨後轉身對著赫老爺子說道:「真不好意思,赫爺,是我教女無方。」
「哪裡。」赫老爺子掀了掀鬍子,絲毫不在意康雯雯不禮貌的稱呼。
好痛!下手也不輕點。康雯雯不滿地揉了揉腦袋,「總之,我是不會陪……嗯,他的。」她手指在一旁和母親打著招呼的華矢紋,對著赫老爺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咦,你為什麼要陪矢紋?」才拖著剛吵完架的老公回來的方櫻不解地問道。
「對呀,為什麼要陪矢紋?」康溢看著女兒問道。
兩個人,四隻眼睛,同時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呃,因為……」
「陪我兒子有什麼不好?」才想要做說明,卻被身後響起的聲音打斷。前腳才踏進餐廳的華也哲大聲地反問道。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直覺已先一步讓話脫口而出。
「當然不好。」康溢亦直覺地否定道,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否定。對頭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的答案就一定得是否定的才行。
「你今天是不是想打架啊。」處處和他唱反調。既然剛才在花園吵得沒結果,不妨在這裡有個結果。
真是難得的志同道合啊!「是又怎麼樣?」年紀是大了,但活動筋骨也無妨。
「喂,那個……」康雯雯頭大地看著互不相讓的父親和華叔。什麼時候由她的問題變成了老爸的互毆了?!
至於賓客們,依然如故,無視餐點區的「熱鬧」。畢竟每次只要康溢和華也哲碰在一起,免不了會有這樣的場面出現,十幾年下來,看得多到已經麻木的地步了。
黑色的雙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頎長的身影佇立在原地。闊別已久的時光,像是在重新上演。和小時候一樣,父親和康叔還是習慣性地吵吵鬧鬧,而母親和方姨仍是擔當著救火員的職責,而她……有變嗎?還依然是那個小時候背著他走回家的小女孩嗎?如果可以……他希
望——她是。
月華如水,靜靜地透過雲層灑落銀輝。晚上十點,說早不早,說晚亦稱不上太晚。裡沙別墅區內兩幢比鄰而居的黑白別墅,一道纖細的人影從白色別墅的三樓陽台動作利落地翻身而過,跳躍至對面鄰幢的陽台上……
「喀。」浴室的門被輕輕地拉開,著一身深色的浴衣的華矢紋擦著微濕的髮絲步出浴室,卻意外地看見了坐在床沿上的人而停下了動作。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把手中擦著髮絲的毛巾擱在桌上,對著坐在他床上肆無忌憚地喝著可樂的人問道。三天前的宴會上見過面後,她就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本以為只有他去主動找她,沒想到,她竟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他的房間。
「喏。」手拿著可樂,康雯雯用下巴比了比離床不到十步之遙的落地窗。兩家比鄰而居,她房間的陽台和他房間的又正好相對,中間相隔不過五米,要竄進來太容易了。
他挑了挑眉看著落地窗外的陽台,「你已經二十六了。」言下之意,她已經過了去爬陽台的年齡階段。
「那又怎麼樣?」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沒人規定二十六歲的女人就不能爬陽台吧。
「淑女是不會爬陽台的。」他微皺著眉頭,不喜歡她拿著生命來開玩笑的舉動,即使陽台之間的距離再近,依然有危險存在。
「淑女?」康雯雯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沒人說過我是淑女。」老媽說她是野得沒人管得住,老爸給她的評價是投錯了胎,他也不想想,她的性格有一大半是遺傳自他。若有人說她是淑女,那大概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依她的性格,確實是沒有人會說她是淑女。華矢紋緩步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拉上,「為什麼不從正門進來?」儘管不悅她出現的方式,但不可否認,他亦有絲隱隱的高興。
「哦。」差點忘了。經他一提醒,她才來想起自己翻陽台進來的目的,康雯雯站起身來,把手中未喝完的可樂放在了桌上,「我想要解除婚約。」她走到他的面前,手指敲著玻璃窗說道。這件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談,讓老媽和丘姨知道了,準會天天在她的耳邊疲勞轟炸,所以,她會學小偷翻陽台也是有原因的。只是,這種行徑若是讓當行政總長的老爸知道,恐怕會氣得吐血吧。
「你要解除婚約?」她的話讓他窒了窒,高興的心情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聽到她的話會讓自己的情緒變化如此之快。
「對。」她點點頭,若非那天赫老頭提醒,她壓根就沒
想到未來的隱患,既然她和他現在是未婚夫妻,那麼,終有一天會由未婚夫妻變為正式夫妻。MYGOD,光用想就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八歲的錯誤沒有必要延續到八十歲,既然所謂的「未婚夫」已然出現,那就直接把話說明,省得老媽每天對著她做白日夢,幻想著六人大家庭的美景。
「為什麼?」是因為討厭他嗎?一如小時候那般?在宴會上她所說的話他依然記得。
「為什麼?」她受不了地猛拍著自己的額頭,道理何其簡單,「我對你不來電,相信你也不會喜歡上我,當然是要解除婚約了。難道真的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