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穿戴上一件嶄新的粉紅色的絲綢衣裙後,她回身坐到案前取出紙筆,草草書寫了幾個字後,將其折疊好,塞入已收拾好的包袱裡。
「盈兒,先到十里坡的外婆家暫住一陣,娘會找個時間去看你的。」她癡癡望著女兒,想要將她的容貌深深地烙印在心中。
駱芷盈聽話的點點頭應允,靈動慧黠的大眼盈滿淚水。
任曉雪也淌下兩行清淚,她緊摟著即將遠行的愛女,一股不安的感覺不注在她心頭縈繞轉折。
※ ※ ※ ※
聽見湍急的水流聲,駱芷盈只手提高燈籠,想看清楚前方的路,整個河面黑暗一片,呂然有些可怕,但因為她走了近個把時辰了,怯意也漸漸消退。
她一路沿著河畔朝下遊走去,若無意外,在天亮之前她會走到沖石河下的一個小村落。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叫喊,她一驚,急忙提燈一照,那兒似是停駐了幾輛馬車。
她好奇又害怕的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自小曾聽人說,入夜的河畔常有土匪出沒,難道自己真那麼倒霉,給她碰上了。
還在想她該怎麼辦的時候,一陣十分急促的腳步聲朝她奔來,緊接著還有許多男人的喊叫聲。
她駭得連燈籠掉了猶不自覺,掉頭跟隨著提步就跑。
「啊!」可還沒跑出幾步,她就讓追來的人給拉住了。
「噓!快走。」那人急喘著反捉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就是朝前急奔。
在黑暗中她雖瞧不出那人的面目,但依其柔細的女孩。
因為心慌再加上河旁碎石遍,一個踉蹌,駱芷盈被石頭絆倒,連帶著也將那少女拖累。
「哎呀!」駱芷盈痛呼出聲,她左手因為先著了地,在碎石子地上擦出一片血痕。
「還跑,你們這些死丫頭不知死活。」追趕上來的幾個男人氣喘吁吁的不住咒罵,抬腳毫不
留情的朝她們兩人身上踢踹。
駱芷盈吃痛想大叫呼救,但見那少女忍住痛楚哼也不哼一聲,又想這荒郊野外哪有人會來救她們,她也只得為避免觸怒這些人,跟著咬牙忍住。
「夠啦!小心別打傷了她們,老爺還得靠她們發財呢!」一個隨後跟上的男人低聲喝阻。
駱芷盈吃驚的望著出聲阻止的男人一眼,頓時背脊冷汗直冒,她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卻認得身邊的總管,怎麼……怎麼他會三更半夜出現在這?
」哼!你們給我小心點,再逃就一劍斬了你們的小命。」領頭的男人又狠狠的踢了她們一腳後,這才一手一個將她們由地上粗魯的拉起。
「快點,這些女人和車上的珍寶物得趕在天亮前上船,要是讓人知道了咱們偷盜國寶,不但駱老爺性命不保,連大家一家老小都在劫難逃。」丁總管低聲威嚇著。
偷……偷盜國寶?!駱芷盈頓時腦中一陣混亂,她爹不是一個正當的珠寶商人嗎?怎麼會偷竊國寶和販賣人口呢?
她呆愣的任那些兇惡男人硬拖著自己朝馬車走去,真是萬萬想不到今晚讓她爹真正的身份和面目,原來一向和她疏遠的父親盡做些傷天害理之事。
」給我乖乖的進去坐好。」領頭的男人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兩人用力的丟進馬車內。
「哎呀!」駱芷盈的身子重重地撞在木板上,碰撞到方才擦傷的傷處,忍不住輕叫出聲。
「沒事吧?」和她一起被丟進車內的少女掙扎的爬起,聽到她輕呼擔心的問著。
她伸出見血的手掌,緊皺雙眉失魂的輕喃聲沒事,手掌上的疼痛比不上她方才得知秘密後的心痛。
她怎麼也想不到爹竟然從事這種毫無人性的勾當,而自己是靠著這種下流的髒錢給養大的。
又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單純的不願允婚而叛逃,怎知會無緣無故的淪落到人口販子手中,未來命運不知會如何,這叫她一時怎麼能夠接受呢?
丁總管在車外和幾名男子大約交談了一會便離去。
隨後駱芷盈只感到車身不住的晃動著,似是又是開始起程趕路。
她淌下絕望的淚水,身軀跟著馬車不住的晃動著,內心頓時墜入冰窖似的一片冰涼。
車內的幾名少女,熱心的撕扯著己身臨其境的衣袖,在黑暗中摸索著為她們兩人止血,同為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 ※ ※ ※
馬車劇烈的震動將熟睡中的駱芷盈驚醒,她起身望著車外即將升起的太陽,曙光將原本黑暗的天空漸漸照亮。
「你鋨不俄?」同樣和她手掌上裹著布的少女遞給她一個乾硬饅頭。
「謝謝!」她低聲謝過,環顧四周,發現除了她們之外,另有三名少女。
經過一番交談之後,原來她們皆是被親生父母所賣;而昨晚拉著她逃跑的少女心有不甘,不願就此終其一生,想搏個運氣。
「喂!你呢?你也是被爹娘所賣的嗎?」一名比駱芷盈年幼的少女睜著眼盯著她瞧。
因為所有人皆是粗布棉衣的打打扮,一望便知是貧窮人家的女兒,而她卻是一身的綾羅綢緞,怎麼看都像是處在富貴之家的千金小姐。
她略微坐直身子,十分為難的低垂著頭,這其中的原由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我……啊——」正當她開口欲解釋時,她輕撫著包裡著的手掌,秀眉微蹙的穩住身子,仔細凝神傾聽車外的情況,但只聽聞馬匹的低低嘶鳴,似乎除了原本拉著馬車的馬外,尚有許多匹馬存在。
坐在馬車外的幾名男子相互使著眼色,急速地放脫連著馬車的韁繩,利落地跳上馬背,手按於腰中懸掛的長劍,凝力待發的瞪視著將他們團團圍住的一幫土匪。
早知不該為了趕路而冒險選擇走過虎牙山,跑江湖的他們皆聽聞過虎牙山的土匪十分不好惹,況且他們要從人家山下通過,卻沒有先知會地頭跎,這簡直是老虎嘴上硬拔牙,根本不將江湖上的規矩放在眼中。
虎牙山寨的二寨主錢虹坐在一匹灰黑色的馬上,陰冷的眼神暗藏殺機的掃射過他們,嚇得他們個個臉色慘白,握住劍柄的手不住顫抖。
在錢虎左側馬上坐著一名高傲的少年錢萬兩,一臉萬分不屑的斜睨著他們。
「哈……」他狂傲的放聲大笑,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中,在他看來,他們只不過是遭他戲耍的蟲蟻罷了。
在錢虎的的右側另一匹高壯駿馬上,坐著一名氣宇軒昂的英挺少年,邵沖的俊臉由始至終都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邵沖的冷靜更表現出錢萬兩的無能。錢虎忍不住怒氣橫生,心中不住暗罵兒子的不長進。他回眼警告的狠瞪了兒子一眼,錢萬兩面三刀頓時收斂傲氣,閉口噤聲。
這一幕瞧在眼裡邵沖只敢在心底暗自偷笑,而他身後那一幫平時玩慣了的弟兄們皆不禁掩口笑了起來。
一聽見他們奚落似的耳語笑聲,錢萬兩不禁羞愧的面紅耳赤,想出聲罵個幾句,卻又礙著父親在而不敢出聲。
這幾個死小子,等會定給你們苦頭吃個夠本。錢萬兩雙眼一瞪像要殺人似的掃向自家兄弟,當他瞥見邵沖那十分不以為難的神色之後更為光火,這個大寨主在外面撿來的野雜種,不真以為整個虎牙山寨都是他的?
「你們是哪幫哪派?來到虎牙山腳下也不知拜拜碼頭?」邵沖懶得理錢萬兩面三刀射來的眼箭,逕自策馬上前朗聲喝問。
「打聽個什麼?本大爺愛經過哪就經過哪,官府都不管了,就憑你們?」一個年輕氣盛的男子出聲反唇相譏,反正大不了拚個你死活倒也豪爽。
說著另幾名男子也跟著抽出長劍。
「哼!」邵沖冷哼了聲,「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想要保住小命,這兩輛車上的東西就給我留下。」
「哼!休想。」領頭的男子怒斥一聲,提劍的手一揮立即上前就攻,頓時寧靜寒涼的清晨已是殺得熱血沸騰,刀劍鏗鏘聲不絕於耳。
在馬車上的少女們對於他們在車外的對話皆聽得分明,心中更感到如此的驚懼,一一害怕得跳出馬車四下逃竄。
駱芷盈一跳下馬車,即見到一人倒地不起,當場將她嚇得面色慘白,連移動一步也沒有氣力,而其他少女們早已不知逃往何處。
沒多久後,廝殺聲漸息,勝負已出。
虎牙山的土匪沒費多少力氣,就將幾名男子殺盡,土匪們得意的高聲歡呼,揚聲暢笑.望著他們正沉浸於戰勝的喜悅之中,駱芷盈緩緩地扶著馬車站起,機靈的提步就想跑。錢萬兩見大伙只圍著錢虎的邵沖讚揚談笑,他無趣地頭一偏,正巧望見那草叢奔去的駱芷盈。
「哇!有女人耶。」他興奮萬分的高聲大喊,一向頗好女色的他即邁步直追。
眾人聞言,皆朝他叫喊的方向瞧去。
錢虎眉頭緊鎖的瞪視著這個好色的兒子,他不長進也就算了,想不到此時此刻他腦中仍舊只想著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