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錦翠則暗自反覆思索,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極為眼熟,她似乎曾在哪裡見過。
方玉蘿的目光貓如利刃般凌厲,讓她覺得頗不自在,千尋避開她令人心煩的目光。
「你就是千尋。」方玉蘿冷冷的問著。
「是。」千尋回答亦是冷靜。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以玉蘿的名字安身在繁雲樓裡?」方玉蘿瞇著眼不懷好意的逼問。
「在青樓裡討生活,不取個響亮的花名,怎能吸引眾多的尋芳客,為己傾倒呢?」千尋有些輕蔑的朝她一笑。
方玉蘿臉色倏地轉為鐵青,極震怒她話裡的冷嘲熱諷。
她言下之意分明是暗指玉蘿這個名字在花街柳巷極為響亮,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最佳代表。
雖然有些害怕她駭人的怒意,但千尋卻無視她憤怒的表情,反倒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究竟是誰?」一記火辣辣的巴掌朝千尋白嫩的麗顏上招呼,方玉蘿惱羞成怒的怒喝著。
由她方纔的一席話裡隱約可探知,這個叫千尋的女人一定知曉自己的某些事。
捂著疼辣的面頰,千尋忿忿地回視著她,心裡隱約的怒火正逐漸點燃。
方玉蘿眼神—凜,將話直接挑明道:「乖乖的告訴我,你為何多事探尋十八年前的血案?」她道完神色自著的坐下啜了口茶。
千尋一驚,片刻後她力持冷靜地說著,「因為我想查明我的身世。」
「身世?」方玉蘿挑高一對柳葉眉。
「你可記得十八年前曾經抱著一名女嬰上虎牙山寨交予錢虎托孤?」
方玉蘿不置可否的冷笑著,她當然不會忘記,錢虎是她被賣入青樓時對她最好的一名恩客。
「我就是當時你抱上山的那名女嬰,我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世。」千尋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女嬰。」方玉蘿訝異的盯著千尋,想不到她十八年前的一時心軟,會變成今天的養虎為患,早知道她當時就該一劍殺了她,別留她活口。
「哼!告訴你也無妨,你就是唐家惟一的活口,要不是念在你娘曾經待我不薄,要不我也不會心軟的留下你這條小命。」反正此刻她的命已操之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她就不信這個丫頭知道了會拿她怎麼樣。
「什麼?!」千尋訝異的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連退幾步。
「就算殺了唐家上下,也難抵你那個禽獸不如的父親加諸在我身上的凌辱。」
想到二十年前的那場惡夢,她就憤恨難消,那時的她原本是朵無巧的白花,誰知轉眼間,竟變成受盡屈辱的殘花敗柳。
「既然今日你自投羅網,我也不會辜負老天爺給我的機會,我就將你賣入青樓,讓你真的終身在勺欄院裡迎客送歡。」望著千尋那張嚇得發白的小臉,方玉蘿則是更加放肆的大笑。
隨著方玉蘿一步步的逼近,千尋跟著連步直退,此時她的心因方玉蘿的獰笑而驚慌,以方玉蘿之前的殘暴,她相信方玉蘿一定做得到,而且還會做得很徹底。
驀地,思索了半響偽錦翠突然為之省悟,她終於認出千尋,原來她就是那晚在破廟前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是害她失去一條手臂的人,也是跟沈封跳入枯井的人!
「你沒有死?」錦翠跳上前去,目光極為憤恨。
此話一出在場的兩人皆是一驚,而千尋則是有些驚駭的坐倒在地。
「你識得她?」方玉蘿不可思議的擰緊眉頭。
「化成灰我也認得,她就是害我失去一條手臂的神私黑衣女子,想不到她還活著。」錦翠飛快的抽出長劍抵住千尋雪白的頸項。
「是她!」方玉蘿冷冷一笑,看來連老天都幫她,她終於知道丁誰是破壞她平靜生活的元兇。
「是啊!她不是和沈封跳入那口枯井死了嗎?這麼說來,那個沈封—定也沒死?」錦翠將長劍朝前微微一挺,瞬間在千尋白細的頸上劃了條殷紅的血痕?
千尋又驚又怒,想不到她竟被認出。
在錦翠冷笑下,揮劍欲將千尋的手臂給斬下來,讓她也嘗嘗斷臂之痛。但方玉蘿看穿了她的心思,出手阻撓她的莽撞。
「說,為什麼你們兩人沒死?那個叛賊沈封人在哪裡?」方玉蘿蹲下身毫不客氣地揪住她胸前的衣襟。
千尋冷冷一哼,對於她的質問完全不予理會,看來她今天必命喪於此,但一想起沈封卻又讓她萬般難捨。
「是他劫走王爺嗎?」方玉蘿憤怒的狠狠賞了她一個耳光,頓時讓她腦中一陣暈眩,耳裡嗡嗡作響。
「還不快說!」錦翠執著長劍毫不留情的抵住千尋的心口,只要方玉蘿一聲令下,她絕對會將劍狠霉的透胸而過。
「我是絕對不會說的。」千尋固執的冷冷一哼。
「好!那我就先斬你一條手臂,看你說不說。」錦翠說完就欲斬落。
「慢著。」方玉蘿冷冷地一喝。「仲兒還待在閣外,要是他知道我傷這個女人分毫而去向皇上請命,那可就麻煩了。」
錦翠恨恨的將劍丟擲在地,抗議的急嚷著,「難不成就讓她那麼好過?」
見劍己離自己心口,千尋已是嚇出一身冷汗。方才真是危險,要是錦翠再一使勁,只怕現在的她已是在黃泉路上了。
「當然不是嘍!我們還要以她做為誘耳,引那沈封現身,然後再來個一網打盡。」方玉蘿笑得猖狂。
「你卑鄙!」千尋上前抓住她的衣角氣憤的直嚷。
方玉蘿抬腳一踢頓時讓她跌得老遠,也讓她痛得驚叫出聲。
「來人啊!」方玉蘿大喊一聲。
「在!」幾名守衛快速的衝進大廳,恭敬的半跪在方玉蘿跟前。
「將千尋帶進地牢裡囚禁,不給飯萊只給清水。」
在方玉蘿的一聲令下,守衛們不敢違背的將滿身瘀傷的千尋給架出,而她不依的叫嚷聲漸漸地消失在迴廊盡頭。
「小姐,就讓我去地牢和那個女人玩玩,我一定會逼得她說出沈封和王爺的下落。」雖然不能親自斬下她一條手臂為自己報仇,但她絕對會讓這個女人生不如死。
「千萬可別玩死她,留她一條小命釣沈封那條大魚。」算是默許了,方玉蘿冷笑的步出大廳。
「遵命!」錦翠嘴角揚著冷酷的笑意。
她絕對不會讓千尋死,她要她比死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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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斗大的雨如石子般一滴滴地落在碎石子地上,這兩由清晨下到深夜卻仍未止歇,而在方玉蘿居住的清風閣外的李仲陵也跟著跪了一整天。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母親要將千尋囚禁,只因她曾建議那假大夫為父親看診而被牽涉,照這樣說來該受罰的人應該是他,若沒有他的應允,那假大夫怎麼能自由出入。
而就算將她囚禁,為什麼還那麼狠心的連飯菜也不給她吃,要不是他向廚房裡的廚娘打聽,他還仍被蒙在鼓裡。
他還以為端出小王爺的身份就能進入地牢裡探望她,誰知守衛們硬是不顧他的面子將自己攔在門外,推說是王妃下的命令。
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們倆?他好不容易將她尋回,卻又要硬生生的讓他們生離?雨一滴滿地打在李仲陵頭上、身上,雖然打得他隱隱生疼卻仍敵不過心裡的痛楚,他緊握雙拳堅持不肯起身,只盼此舉能讓母親收回成命,還千尋自由。
「王妃,小王爺還跪在雨中。」侍女已是第六次進房來將閣外的情況向方玉蘿報告。
「哼!他要是那麼愛淋雨就隨他去吧!」她就不信他還撐得了多久。方玉蘿硬起心腸將侍女遣至房外。
果然,經過一天的雨淋,李仲陵終於不支倒地,直到他昏厥之際嘴裡還是輕嚷著千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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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不到你的嘴還真硬,我就不信你還能忍多久。」錦翠毫不留情的將鞭子朝千尋身上招呼,一條條鞭子抽在她身上,不但劃破了她雪白的衣衫,還在她白嫩的雪膚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
辣疼的鞭子在身上不論如何抽,千尋依舊緊閉雙眼咬緊牙根忍過,就算她死了她也不會說出沈封他們的去處。
見千尋痛得昏迷過去,饒是毒辣的錦翠不禁氣悶的感到挫敗,這樣對她逼供也有幾天了,每次都是打昏了再令人潑醒,醒了以後再打,但任自己怎麼殘忍對她,她就是堅毅的不吐露半句。
揉揉抽鞭子抽到酸累的手,錦翠還是一如往常的令守衛將千尋拖入鐵牢裡,交代了一些話後,她才滿意的踱出地牢。
不知過了多久,千尋緩緩地由昏沉中轉醒,一切都回歸平靜後,身上的舊痕新傷清晰的將麻辣的刺痛傳至週身百骸。
身上的痛令她完全動彈不得,仰躺在地上怔怔地感受著一室的冰冷。驀地,千尋蒼白的麗顏上滑下兩道清淚,她現在才開始想到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