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與你一同落崖的女人是你的什眾人?」他又問。
「我……娘。」她心中痛苦萬分地編出謊話後,又問:「她呢?」
「很抱歉,她死了……」鎮南王頓了一下,又道:「但正確來說,令堂也算失蹤了。」
就算她未死,以那嚴重的傷勢也斷不可能一個人負傷離去,她的失蹤的確很令人費解。
「什??」她不懂。
這時,鎮南王抱著女兒上前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很遺憾令堂已經沒有氣息,所以我們只能盡快救你,等我再派人去打算將令堂下葬的時候,令堂的遺體竟然不見了。」
月無缺一聽,只呆呆地睜著大眼,沒有答話。
師父已經死了嗎?如果師父已經死了,?什?屍首會不見?
有沒有可能是慕容府的人尋到後,派人給運走了?
月無缺冷漠的眼神裡似乎鎖著深深的哀傷。
?了報仇,我犧牲一個徒兒又算什?……腦海中浮現師父與慕容□對峙時那張冷漠的臉,她的心口驀地一緊,原以?師父的冷淡只是個性使然,沒想到原來她們幾個師姐妹都只是師父復仇的工具。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便泛起一股深深的被離棄感!
「姑娘?什?會由那麼高的崖上墜下?府上何處?是不是要派人去通知……」鎮南王抱著女兒,柔聲問道。
「不必了。」她異常冷靜地道。「謝謝兩位救命之恩,我現在就走。」
「不要……娘……」一聽到她要離開,趙彤立刻又哭又鬧。「不要走……不要再丟下彤兒……」
鎮南王忙著哄女兒。「彤兒乖,彤兒乖……」
月無缺原本起身要走,但才稍稍移個姿勢,胸口便傳來陣陣劇痛,逼得她不得不再躺回去。
慕容□眼神冷漠地凝著她,沈聲道:「傷成這樣,現在才剛有廖色就急著下床,不怕丟了這條小命。」
「我沒要你們救我!」她冷著嗓子道。
回想起落崖前的點點滴滴,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師父養育她們師姐妹多年,卻只是把她們當復仇的棋子看待,?了「愛」、愛了「恨」,竟令人執著到至死方休!
再想起師姐們,每一個都傷透了師父的心,她也不想再見到她們。原本,師父就像她的娘親,而幾個師姐妹雖不是親生姐妹,但也情同手足,如今這個家全毀了,她該何去何從?她突然發現,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
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她如是想著。
慕容□一聽,揚眉諷道:「依姑娘的意思,是說我們多事了?」
月無缺別過臉去,避開眾人的目光,冷漠得不近人情。
「你!」這臭女人!幾日來,他破天荒的如此周全地照顧一名女人,而她竟然不領情?
其實月無缺心中也不願講出這樣的話,她自己傷得那麼重,對方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救活她的,但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醒來後的這一切,一切全變了,全變了……「我不要娘走……不要……哇……」小彤兒哭得淅瀝嘩啦,模樣煞是可憐。
「對不起,我不是你娘。」她忍不住再重申一句。
「很抱歉。」鎮南王邊安慰著女兒,邊向月無缺歉道。
「小女的娘親才去世不久,而姑娘的容貌和她娘實有幾分神似之處,因此小女才會將姑娘誤當成娘親了。」
原來是這樣。月無缺抿緊唇,不再答話,她是個孤兒,甚至對親生娘親一點印象都沒有,自她有記憶以來,便已身在「離恨谷」。
「好了,姑娘病才稍好,想必也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鎮南王趕緊將哭鬧不休的女兒抱走,回頭對慕容□道:「就麻煩你好好照顧這位姑娘。」
???鎮南王走後,月無缺再次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是慕容□將她搖醒的,他手裡捧著一碗正冒著熱氣的粥,他冷著臉、一語不發地將她的身子撐起,在她背後替她放了個軟枕,然後舀起一匙的熱粥送至她唇邊。
月無缺望著他冷漠又略含怒氣的臉,嘴巴硬是抗拒似的不肯打開。
「快喝!」他喝道。
好霸道的口氣!
她望著他的眼神更加冷淡,小嘴硬是不肯張開。
「你喝不喝?」這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堂堂慕容四少端粥到她面前,她居然還敢給他擺臭架子!
「我沒胃口。」這是實情,病了好一陣子,她的確沒有食慾。
「想要命就喝下去。」他將湯匙湊近她的嘴邊。
「可是我……」
「不要告訴我,你不想活!」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救活她,怎麼可能讓她白白地餓死,浪費他先前的精力?
下一刻,他霸道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將粥猛地送進她的嘴裡,害她大大地嗆了一口。
「咳……」
見她將粥吞了進去,他這才滿意地放開她。
「你干什??」她怒道。
「不想再嗆到就自己喝!」他也生氣地將整碗粥遞到她的面前。
月無缺瞪著粥,又轉眼瞪他,在他那雙銳利霸氣的眸子裡讀出了一項訊息,如果她不把這碗粥喝光,他肯定跟她沒完沒了。
慕容□望著她那雙倔強的眼眸,冷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容許你糟蹋你這條命,否則我可不會饒過你。」
他難得破天荒地如此親自照顧一個人,並且還是個「女人」,因此,他絕不會允許她浪費他先前救她的精力。
兩人僵持了片刻,最後月無缺投降了。「好,我喝。」
慕容□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將粥遞給她,她雙手微顫地接過,然後一口一口地送入嘴裡,過了一會兒,整碗粥終於被她喝光了。
「拿去。」她惱怒地將空碗丟給他。
慕容□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冷冷地睇著她,再轉而望向那只空碗。「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你可以再殺了我!」她求之不得。
「我沒那麼無!」救了她,再殺了她,不是等於白白浪費他的精力?
月無缺低頭思量了下,抬頭問道:「我什為時候可以離開?」
「這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救你回來的。」他只是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負責救活她,其餘的不干他的事。
「是小女孩的爹救我回來的?」
她不禁想起那一身貴氣的男人,再加上這宅子的富麗堂皇,不難推知那人必定有顯赫的家世背景。
「嗯。」
「他是誰?」
「鎮南王,趙守敬。」
「鎮南王?」她微愣道。
「沒錯,他就是鎮南王爺。」
「你呢?你又是誰?」
「你可以稱我……行雲公子。」他瀟灑地笑道。
「行雲?」看他那張詭異的笑臉,她當然知道這不會是他的真名,但每個人既然都有不願讓人探知的一面,她自然也不會再追根究底。
「你說你叫無月,是吧?」他依稀記得上回她曾這樣說過。
「嗯。」
無月、無缺,她真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世上。
「你讓我想到了一首詞。」
「喔?什?詞?」
「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慕容□吟道。
沒想到月無缺一聽,立即回道:「吳文英的浣溪沙。」
慕容□驚訝道:「你知道出處?」
這女人果真和別的女人不同,他讚賞的眼神毫不掩飾地盯著她。
「這有什為難的?」她頓了一下後,吟道:「門隔花深夢舊遊,夕陽無語燕歸愁,玉纖香動小廉?……這三句是上半段。」
慕容□整個興致都來了,他接著朗聲吟道:「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
月無缺又?聲與他同吟最後一句:「東風臨夜冷於秋!」
「你……」慕容□激賞的眼神緊瞅著她。
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她不安地瞪著他道:「干什?用這眼神看我?」
不過是吟首詞罷了,他幹?那樣大驚小怪?
慕容□接著哈哈大笑。真是巧,這首詞將我們的名字全含在裡頭。」
他的話令她尷尬地脹紅了臉。「不過是巧合罷了。」
他深邃的眸子含著一股挑達之意直望著她,微微笑道:「果真是行雲有影……月含羞呀!」
月無缺一張小臉倏地更紅了,原本蒼白的小臉終於有了血色。
「瞧你這般羞怯的模樣,還真是『月含羞』呀!」他嘖笑道。
「別說了!」她惱怒地別過臉去。他到底有完沒完?
「怎麼,這麼開不得玩笑?」他發現她實在很有意思,教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對不起,我累了。」她清楚地下了逐客令。
「趕人了?」
「對不起,我想休息。」她躺了下來,將棉被拉到頭頂。
「好,那你就歇著吧。」他俊逸的臉龐凝著笑意,這一次他先放過她,往後要過招的時間還多得很呢。
第三章
初夏之夜,清風徐送。
月無缺的傷勢大致痊癒,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調養生息,她的氣力也逐漸在恢復當中。
這一日,月圓之夜,鎮南王特地備了一桌酒菜慶賀她大病初癒。
「能喝就喝,姑娘的傷才好,千萬別勉強。」鎮南王客氣地替她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