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你還要我答應如此荒謬的事?」
飛霜對丈夫深摯的愛,已全部寫在她盡現柔情的眼中,並表現在她撫摸他俊朗面龐的手勢上,「因為我怕你見我飽受生產之苦,下次就不准我再生了。」
端木愷輕捏一下她的鼻子說:「你如此誘人,你想我有可能因為目睹你生產辛苦,而從此就不再碰你嗎?」
「討厭啦,」飛霜迅速將臉埋進他懷中。「想不生,又不只那個不合常理的方子,更何況……」
底下的話因為說得太小聲,端木愷根本沒聽見,遂俯下頭去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
「真的不說?」端木愷愛極了她羞澀的模樣,心跳已跟著加速。「不怕我就在這裡用專屬於我們倆的方式『問』你?」
「寒衣!」飛霜飛快按住他已愛撫到胸前來的手駭叫道:「別胡來了,我說就是,更何況我也難以割捨你的愛,」說到這裡,她一張俏臉已紅得不能再紅。
「行了吧!」
「行了,」看她如此,端木愷反而又心軟了,連忙克制自己,坐到沿欄而設的亭座上去,再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坐在他的腿上。「說說楚楚信上都為了些什麼?見到你連孩子都還沒生下,母性便如此堅強,我想我也有些明白她這回怎麼能夠一離開兒子,就是三至六個月了。」
靠著丈夫的肩膀,飛霜娓娓道來。「她說自己已住進『那個人』特地為她準備的房舍中,還說自己會盡快就讓他打消娶她的念頭,回江東來,並謝謝我們代她照顧樁兒。」
「廢話還真多,」端木愷左手環在她肩上,右手則伸長了靠在欄上說:「樁兒等於是我和她的一些街坊鄰居幫忙帶大的,她擔心什麼。」
「她是應該擔心。」
「怎麼說?」
「我太喜歡這個孩子,所以說楚楚是應該要擔心,擔心她回來要孩子時,我會捨不得還給她。」
端木愷聞言哈哈大笑。「可憐的楚楚,如果曉得你有這個念頭,她不立刻飛奔回來才怪。」
「寒衣,」飛霜突然打直身子問道:「你猜向楚楚提親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樁兒的親生父親?」
「你跟我一樣,其實早就猜到答案了,對不對?」
「詳細情形,我雖然不如你清楚,但同樣身為女人,我卻有自信比你更瞭解她的矛盾心情。」
「我也只知道她是在懷孕時被樁兒的父親背叛的而已,至於樁兒的父親,也就是我們認為楚楚現在正是跟他在一塊兒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們以前為何分離,最近又是怎麼重逢的等事,使與你及大家一樣,都不甚瞭解了。你別看楚楚外表柔弱,脾氣卻比誰都還要來得倔強,連我唯一知道的那一點點事,也都是直到我娶你回來,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自己跑去看樁兒的那一夜,她問清楚我突然返家的緣由後,痛罵我一頓時,我才從她話裡拼湊出來的。」
飛霜實在難以想像端木愷乖乖挨罵的畫面,不禁忍住笑道:「當時我醜成那樣,也難怪你會『落荒而逃』。」
「把我說成什麼單只會注重美色的人了,」端木愷立即表示不平。「在遇到茉舞之前,我可從來沒有動過休掉雪飛霜的念頭。」
「我知道,我曉得;」飛霜趕緊哄道:「對了,她罵了你什麼?」
「就是以前我怎麼花天酒地、遊戲人間她不管,因為她知道我從來不曾欺騙過任何人,但答應娶你進門,又無法真正愛護你、照顧你,甚至還是在利用你,就太過惡劣,如果我對她的境遇還有一點同情心的話,就不該重蹈當年那個奪去她一顆真心的男人的覆轍,說——」
「等一下,」飛霜打斷他,專心思索了片刻。「寒衣,你說這次那個人以如果楚楚不跟他走,便要到江東來找暫居於此的華佗先生提親為脅,讓她點了頭,其中是不是有許多矛盾點,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楚楚根本不敢讓他到江東來,否則大可以請她師父一口回絕便是。」
「為什麼不敢讓他到江東來?」
「因為這裡有不能讓他聽到的消息、看到的……人!」飛霜腦中靈光一閃,即刻論斷。「有沒有那個可能?寒衣,換你以同樣身為男人的立場想想看。」
「你是說他可能不知道樁兒的存在?」
「豈止可能,我現在就敢打包票說他肯定不曉得,所以楚楚才會明明討厭他、恨他,卻仍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
「這個笨女人,真想擺脫掉那個男人的話,不會找我出面嗎?我不是一向人前人後,都說樁兒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
「『就像』並不等於『是』,你自己有時還像個孩子呢。」
「說的也是,」端木愷失笑道:「像那回被她臭罵時,我就發現,原來這幾年來,我每回山陰,必去找她的主因之一,乃是因為她實在像是我理想中的姊姊。」
「我們倆都曾受過她照顧,都覺得她像姊姊;」飛霜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她會不會是擔心我再繼續無理取鬧,所以才不敢提議由你冒充一下樁兒的父親?」「想到哪裡去了,之前或許還有可能,但在得知你是她幼年舊識,你與我又的確情投意合後,她還會跟我們客氣這個嗎?」
「那她為什麼還要重探苦海?除非……」她以眼相詢,得到的回應是端木愷肯定的眼神。「她仍愛著那個男人,她仍忘不掉他。」
「匪夷所思嗎?」端木愷問道。
飛霜搖了搖頭。「一點兒也不,想當初我也以為自己不在乎你,但是當聽到你被曹仁將軍俘虜時,卻一心只想救你,還跟自己編造了一大堆理由,說什麼或許也可以藉此釐清對你的想法,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早已愛你愛得無法自拔。」她以指尖輕輕撫摸他脖子上那道已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傷痕,輕聲的說:「寒衣,我愛你,正因為愛你至深,才更能體會楚楚的痛苦,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不再愛我,不再要……」
端木愷驀然俯下頭來,用他燙熱的雙唇、靈巧的舌頭,直吻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然後才抬起頭,以他那雙金色褐眸,牢牢盯住她道:「下次再胡說,『懲罰』就不只是這麼輕而已。」
「寒衣,如果楚楚也能像我跟迎桐這麼幸褔,該有多好。」她往丈夫懷中蜷進一些,由衷歎道。
「你的愛心太豐富了,」端木愷笑言:「人間憾事,本在所難免。」
「如果我有多餘的愛心關懷別人,那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端木愷真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是啊,你,是因為你給了我最豐實、最包容、最源源不絕的愛,我才有餘裕關切他人。」
「傻子,」他用懸鼻輕輕摩擦她的鼻尖道:「難道你不曉得這一切全拜你所賜嗎?是你為我打開心門,幫我找回封閉已久的愛人能力。」
飛霜不再多言,環緊他,立刻吻在他那曾令自己心神俱喪的頸間疤痕上,就像烙下一個永世不變的誓言一樣。
「飛霜,別再為楚楚操心了,如果那個男人夠聰明,就必定會把握這難得的二次機會,而如果他依然冥頑,便只證明他實在配不上楚楚而已,不是嗎?」
他們擁著彼此,珍惜彼此,也共同祝褔那遠在荊州的朋友。
第三章
荊州.桂陽郡.郴縣
「子龍,恭喜你兼領桂陽郡太守。」森迎柏舉杯敬趙雲說。
「欸,」趙雲即刻擺手道:「我輩武將,最擅長的乃是衝鋒陷陣,這郡太守,只能算是勉強代領,我都跟主公說好了,頂多只能代領半年,我還是干我的越騎中郎將自在些。」
「你說如何,孔明先生?」迎柏轉頭問另一位座中客:「或者也該稱呼你的新頭銜——軍師中郎將?」
「得了,你們兩位同年,三人之中我年齡最小,還讓你稱我為先生,不怕折煞我?」諸葛亮溫文儒雅的推辭。「我看私底下,我們還是互稱字號比較輕鬆,也像子龍說的,比較自在。」
「好,為這份默契,再乾一杯。」
「熾濤,今日是怎麼了?有什麼喜事嗎?酒喝個不停,小心醉了。」
趙雲代他答覆諸葛亮說:「你有所不知,熾濤他的確是有值得慶祝的喜事。」
「哦?那是什麼?」
「他幫……」趙雲想了一下,便改口道:「不對,是思萱幫自己找到了母親,順帶為我們的武鋒中郎將找到了美嬌娘。」
諸葛亮聞言再問:「此話當真?」
「你看他滿面春風,哪錯得了。」
「熾濤年少有為、英姿勃發,與子龍同為我軍之中,備受矚目的一對單身漢,究竟是何家名媛,能得此殊榮?怕只怕如此一來,荊州這邊,又要有無數家的閨女黯然神傷了。」
迎柏仰頭笑道:「你這是經驗之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