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花蓮。」
「這就是你解決事情的辦法?」孝康突然激動起來。「逃回家去,以為如此一來就 天下太平了?那我呢?你有沒有為我想過?」
「我以為……以為經過昨天晚上的事,你會希望永遠不必再見到我。」
「該死的,珀貞,你知不知道我從昨晚十二點就來這裡等了,怕就怕你會像這樣突 然走掉,」孝康扣住她的肩膀說:「你以為我會因為過去那件事而嫌棄你嗎?誰沒有過 去呢?我的過去只會比你更荒唐,昨晚我的反應遲鈍,只因為我太過震驚與心疼,那個 男人最好別被我碰到,不然我鐵為你吃過的苦頭痛揍他一頓!不過我也要感謝他。」孝 康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感謝他?」珀貞根本不曉得他在胡說些什麼。
「對,若不是他的不知珍惜,我怎麼可能遇得到你?不過我不會再給另一個男人同 樣的機會,我會緊緊捉住手中的幸運,而你就是我的幸運,珀貞,你休想逃走,休想離 開我!」
「噢,孝康!」淚眼模糊的珀貞早已投入孝康的懷抱中,泣不成聲。
桓竹的淚水也在眼眶中拚命的打滾,她輕輕將門關上,反身背抵住門板,為好友終 於尋獲真愛興奮不已,當上帝將門關上時,一定會為你再打開一扇窗,不是嗎?孝康才 真是珀貞的整片晴空。
***
一個星期後,珀貞和孝康分別邀請了桓竹和於軒,在一家小餐廳中舉行了小小的訂 婚儀式,這當然只是他們雙方互許終身的一種表示而已,因為等分別回家宣佈結婚的意 願時,鐵定得經過一番繁文縟節,為此孝康決定先給珀貞吃顆定心丸,以便應付消息傳 開後的一連串禮俗考驗。
他們交換的訂婚戒是桓竹連夜設計,並拜託公司內的技師趕工打造出來的,全部采 用半寶石,價格並不昂貴,珀貞那只戒環鑲的是紅色的戒面,孝康的則是翠綠色的,算 是她對孝康老是以「紅配綠,狗臭屁」,來形容自己與珀貞所開的小小玩笑,另有成套 的耳環、項煉、手鐲及袖扣、領帶夾以供搭配,這一整套不算設計費,光是成本及支付 技師的工錢,仍大約耗去桓竹目前將近半個月的薪水,不過既是好友訂婚,也就沒有心 疼的道理。
「桓竹,這套設計很好,乾脆就以「訂情」為名,放在明年情人節時推出好了。」 於軒說。
「對不起,於軒,這是我個人的設計,只此一套,不再多做。」桓竹婉拒道。
「拜託你們兩個,就算要談公事,也等我們走了再談行不行?」孝康說:「現在談 多麼殺風景啊,」他邊幫珀貞穿上外套邊講:「好啦,我們要去享受兩人世界了,於軒 ,桓竹就交給你了。」
「好好玩。」桓竹對珀貞說。
「會的,我十二點前一定回去。」
孝康聞言馬上說:「我可不敢做相同的保證啊,老婆。」
目送他們走了之後,於軒才轉過頭來問桓竹說:「時候還早,這附近有家不錯的啤 酒屋,去坐坐聊聊好嗎?」
桓竹沒有拒絕,便跟著於軒來到有著美國西部風味的啤酒屋。
「你酒量好不好?」他問穿著一襲寶藍色小禮服的桓竹說。
「不知道,我很少喝,所以根本不清楚。」這件露出整片雪肩的緊身迷你絲絨小禮 服,還是她畢業時,小哥送給她的畢業禮物,珍珠項煉及耳環則是爸爸特地從日本買回 來送她的,平常用到的機會不多,若不是碰到珀貞訂婚,桓竹還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才會 拿出來穿戴,也由於不常穿,所以桓竹並不知道每一稍微俯身,就會微微露出雪白的酥 胸,若隱若現的乳溝更加引人遐思。
「給這位小姐一杯瑪格麗特,我要一杯威士忌。」
「你待會兒不是還要開車嗎?」等侍者走後,桓竹問道。
「放心,我不會喝過量,真的喝多了,還可以叫老陳來接我們。」
酒來了,桓竹啜飲兩小口,頓覺精神鬆懈許多,但看著她微紅的雙頰、謎樣的眼神 和垂落下來的幾綹髮絲的於軒,卻越來越是坐立難安,只好藉故上洗手間去,猛用冷水 潑臉。
不料才折回桌旁,就看到一個顯然已經喝醉了的客人正欲拉扯桓竹。
「過去我們那邊坐一下嘛,我請你喝一杯。」
「不,謝謝,不要……」桓竹拚命抗拒著,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會突然朝她 走過來,而且一出手就要拉她。
「先生,麻煩你放手。」於軒用森冷的口氣說:「這位小姐已經說不要了。」
他轉過身來瞪住於軒說:「你是什麼東西?老子釣個馬子關你鳥事,而且還是她先 對我笑,我才過來的,對不對啊?小妞?」
對桓竹而言,於軒此時掃過來的冷冽眼神,要比那男人糾纏不清的手更加可怕。「我喝了酒以後本來就會傻笑,先生,恐怕你是誤會了。」
「我管你是不是傻笑,只要是對我笑就可以了。」男人得寸進尺,竟撫上她裸露在 外的肩膀。
於軒終於控制不住地揮拳相向,男人沒有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整個人往後倒去, 撞翻了一張桌子,侍者和酒保全跑出來了,裡頭亂成一團,桓竹看見那位男客人同桌的 朋友已經來勢洶洶,連忙拖起還想再揍人的於軒叫道:「於軒,我們快走!快!」
於軒衡量了眼前的情勢後,知道再留下去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二話不說,拉著桓 竹的手馬上往外衝,外頭也不知在何時下起傾盆大雨,兩人濕漉漉的坐進車中,於軒立 刻發動車子,火速離開。
車裡雖開著暖氣,但桓竹半因淋了雨,半因受了驚嚇,全身劇顫不已,可恨那於軒 一聲不吭,只顧把車開得飛快,一副要衝到天涯盡頭去似的。
車子停了,外頭的雨仍下得又粗又密,於軒甩上車門後,再過來打開她這一邊的門 ,粗魯的拖住她的手臂喝道:「下來!」
桓竹根本還來不及問他這是哪裡,已進入一片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兜頭淋下,打 得人差點都要叫痛。
「進去!」於軒開了門後,左手便往她背後一推,害桓竹差點摔倒在地。
她回頭正想質問他,卻已不見他的蹤影,等他再出現時,手上已多了一條大浴巾和 一套白色的休閒服。
「就是因為穿著招蜂引蝶,才會給人可乘之機,哪,快給我換上這套衣服。」
桓竹被他那充滿曲解與自以為是的口氣給激怒了,什麼叫做招蜂引蝶?她穿這樣有 什麼不對?況且去喝酒也是他提議的,又不是她的主意!
她狠狠的瞪他一眼後,轉身就朝門走去。
「站住!」於軒喝道:「你要去哪裡?」
「回家。」
「笑話!下那麼大的雨,你怎麼回去?」
「走回去。」她仍然沒有回頭。
「然後再在路上施展你的魅力搭便車?」於軒只覺得自己有滿腔的怒氣,氣她長得 那麼美,氣她挑起自己沉寂多年、無波無紋的心湖,氣她的冥頑不馴,氣其他男人看她 的色迷迷眼光,氣恨不得能夠再捉回剛才那個男人痛揍一頓,尤其氣她這段日子以來的 客氣禮貌,界限分明!該死的,難道她感覺不到自己已深深為她著迷?
「不,我寧可在路上被車撞死,或者被雨淋死,也好過在這裡忍受你的侮辱!」
她咬牙切齒的說道,然後繼續朝門口走去,但於軒的動作更快,硬是搶在她想開門 前,將她的手連門把一起握住。
「不准走!」
桓竹轉頭看他挑釁道:「憑什麼?」
於軒猛然扣住她的肩膀叫囂道:「憑我說不准你走,憑我要你,你聽清楚了沒有?我說我要你,我要定你了!」
桓竹的腦中還一片混沌,他的雙唇已經覆蓋下來,緊緊的封住她顫抖的紅唇,那教 他心悸的柔軟啊!於軒已經厭倦了長久以來的自制,這一刻他只知道他想要她,她的雙 唇如玫瑰花瓣般的柔嫩,她的身子是如此的纖細輕盈,他將雙臂不停的鎖緊,雙唇也不 斷的輾轉吸吮,恨只恨不能將她嵌入自己的體內懷中──
「不!」桓竹突然使力推開他,再趁他錯愕之際拉開門,奔進滂沱大雨之中。
在他之前,她從沒有被吻過,更可怕的是,在他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滋 味。
對!她覺得可怕的地方就在這裡,「愛情」!原來她早已經愛上他了,而理智告訴 她,這個男人是愛不得的,因為他太聰明、太高傲、太世故、太老練、太……,總之她 愛不起這樣的一個男人,而她,天可憐見,她偏偏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桓竹!」於軒跟著追進大雨中。「回來!」
「不要!」她拚命的搖頭,拚命的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