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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相親搞砸了?」
「妳就那樣回來了?」
「真的不打算跟他進一步交往嗎?」
「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不過那傢伙真的那麼糟嗎?」
「妳真的連考慮都不考慮……」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逼得寒蟬幾乎崩潰,可卻還是靜靜坐在沙發上,嬌容一貫的無表情,唯有在雙腿上互相絞握的玉手顯露了她內心的激動。
藺長風自然看出來了,「夠了!別說了!」利眸陰冷地掃視眾人一圈,截斷他們惱人的言語,「那傢伙配不上寒蟬。」
「配不上?」聽聞相親失敗便偕同愛妻匆匆趕回的楚行飛皺了皺好看的濃眉,「愛德華或許長相平凡了些,畢竟也是有名有姓的科技新貴,頭腦也夠聰明,應該挺有發展潛力……」
「我說配不上就配不上!」藺長風低吼,怒瞪自己的弟弟,「像他那樣的科技新貴現在一抓就是一大把,有什麼了不起的?」
「話不是這麼說……」
「而且寒蟬不喜歡他!」
簡潔一句堵去了楚行飛所有的爭辯,藍眸一陣圓瞠,終於只能微微歎息。
「別這樣,行飛哥哥,」見他如此落寞的模樣,楚天兒不禁同情起他來,「相親失敗不能怪你,也許那傢伙真的不適合寒蟬吧。」
「對啊,聰明優秀有潛力又肯上進的人才太多了,總有寒蟬會動心的吧。」墨石也跟著勸慰。
「我們研究中心裡有個傢伙不錯,」喬星宇溫文地開口,「夠聰明,過幾年說不定能拿下諾貝爾獎。」
「不成!嫁給那種只會鑽研研究的科學家,寒蟬肯定悶死。」藺長風隨口便否決了喬星宇的建議。
「是嗎?」後者眸光一閃,正想抗議自己也是所謂的「科學家」時,他的妻子劉曼笛連忙以眼神制止了他。
「我知道FBI局長有一個很英俊的侄子,挺有藝術天分,」她柔聲道,「聽說前陣子還開畫展呢。」
「什麼藝術家?連自己也養不活!」藺長風冷嗤,「何況跟FBI扯上關係絕沒好事!」
「約翰.葛雷,」楚天兒一拍雙手,「他在西岸可是有名的外科權威……」
「那傢伙太醜!」
「艾德蒙.麥考特,」墨石也提出建議,「英俊又多金,北美幾座油田都是他們家的……」
「緋聞太多!」
「有了!傑佛瑞.沙林傑,大家都說他是未來的亨利.福特。」
「聽說他脾氣火爆,說不定會打老婆!」
「那甘迺迪家那幾個怎麼樣?」
「一副短命相!說不定寒蟬嫁過去沒兩年就成了寡婦!」這句終極評論一出,客廳的氣氛忽地陷入僵凝。
所有可能的人選都說完了,藺長風怎麼樣都不滿意,不是嫌人家長相,就是嫌人家性格,總之,全部有得挑剔。
再這樣下去肯定沒完沒了,人非聖賢,誰能十全十美?
於是沒有人說話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氣氛尷尬異常。
直到一個顫抖的嗓音細聲細氣地開口,「我覺得……孫逸不錯。」
是戚艷眉,一向不習於在公眾場合主動發表意見的她在這場聚會中第一次開口。
一出口便是金玉良言。
所有人頓時回復了原先的興高采烈。
「對啊,孫逸!我們怎麼沒想到?」
「論長相--」
「他五官分明,教人不論怎麼看怎麼舒服。」
「論氣質--」
「他溫文儒雅,宛若學者。」
「論才智--」
「聰明絕頂。」
「論成就--」
「人稱『華爾街之神』,一言一語市場皆奉為圭臬。」
「論性格--」
「脾氣一等一的好,溫煦謙和有禮貌。」
「論血統--」
「跟我們一樣是華裔,觀念好溝通。」
「太好了!就是他!」
「沒其它更適合的人選了!」
這麼下定結論後,所有人皆將目光調向藺長風,期待他的評語。
而他發現自己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該死的!孫逸這傢伙完美得簡直連一絲缺點也沒有,教他絞盡了腦汁也無從挑剔起。
坦白說,若要他自己選,孫逸也絕對列於名單之首。
但,就這樣點頭了嗎?
「不對。」腦中忽地靈光一現,「不是聽人說他跟他那個徒弟蘇巧韻有曖昧關係?」
「人家都在電視訪問中公開否認了。」
「公開否認就算數?」藺長風冷冷撇嘴,拚命抓住這唯一的希望,「誰曉得是真是假?」
「應該是真的吧。孫逸私生活一向潔身自愛,從不傳緋聞……」
「哈!說不定是同性戀。」
「同性戀?」眾人面面相覷,認真思量起這個可能性。
「說得也是,那麼溫文儒雅有禮貌的完美男人,又從不傳緋聞。說不定真是個Gay ……」楚天兒話語未落,立刻招來眾男子攻擊。
「什麼意思?我們可也是溫文儒雅有禮貌的完美男人啊!」
「他完美,我們也完美啊,我們就沒一個是同性戀,誰說完美的男人就一定是?」
「天兒,難道妳還不曉得自己男朋友的性向嗎?」
「你?你哪裡完美了?跟孫逸比差遠了!」
「什麼?妳居然這樣瞧不起自己的男友?」
「我……」
「好了,別吵了!」一聲突如其來的低喝鎮住了這混亂的局面,正是過去一直擔任發號施令角色的楚行飛。
在以眼神制止自己的妹妹及未來的「妹婿」後,清澈的藍眸很快轉向藺長風,漂亮的臉孔寫滿無奈,「這下你可滿意了吧?所有人選都讓你否定完了。」
藺長風聞言,古怪地擰眉,「是你們提不出好人選。」
「是嗎?」凝視他的藍眸忽地掠過一絲調皮的詭譎,「不然就你如何?」
「什麼?」藺長風倒抽一口氣。
而從頭到尾,一直置身事外、恍若一切與她無關的寒蟬更是心跳一凝。
四束驚駭的眸光同時射向楚行飛。
對兩人的震驚楚行飛只是瀟灑地聳聳肩,「反正在你心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男人『完美』得足以配得上寒蟬,那乾脆你自己接下這個照顧她一生一世的任務如何?」
沒有人說話。
藺長風、寒蟬,以及其它所有在客廳裡圍坐的人沒有一個表示意見。
大家彷彿都被楚行飛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驚呆了,可如果仔細瞧,還是會發現其中有幾對眸子裡其實是閃著惡作劇的輝芒的。
「……我不反對。」終於,藺長風低沉堅定的嗓音首先打破寂靜。
寒蟬呼吸一緊,「你是什麼意思?」嗓音尖銳。
「我說,」灰眸冷靜地凝望她,「我要照顧妳一生一世。」
「你--」她瞪他,星眸迸出兩束烈焰,「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為什麼不?」
「你……你不愛我!」
「難道妳愛剛剛提出來的那些陌生男人?」
「說……說不定會……」
「不許!」
「什麼?」寒蟬倒抽一口氣,不可思議地瞪視著眼前霸道的男人。
他憑什麼不許?有什麼資格不許?
她氣極了,一張總是過於蒼白的麗顏染上濃濃胭脂,與藺長風青白的臉色大異其趣,招得旁觀眾人新鮮又好奇地瞧著鬥嘴的兩人。
察覺到眾人好玩的眼光,寒蟬倏地逸出一聲懊惱的驚呼,伸手掩面,匆匆從沙發上起身,拉開落地玻璃窗,一口氣往庭園深處奔去。
而藺長風只猶豫了一秒,便立即迅速跟上。
「呵呵,你們說他們接下來會怎麼樣?」楚行飛眨了眨清澄的藍眸,嘴角噙著得意非凡。
「恐怕不久後就會跟我們一樣步入結婚禮堂了吧。」喬星宇微笑接口。
「嘖,這可不成,」墨石撇了撇性格唇角,「我跟天兒起碼得快上他們一步才行。」一面說,一面探出猿臂,緊緊將身旁佳人擁入懷。
而被他拉人懷裡的楚天兒,抬眸狠狠瞪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悄然飛揚。
尾聲
寒蟬望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女人,一襲白紗禮服直墜落地,繡著銀梅的裙襬優雅地在她纖麗窈窕的身子後散成漂亮的弧形。
頭上精緻的百花冠是新編的,耳際鑽石耳墜是舊的,手中純潔的姬百合是戚艷眉借給她的,胸前精雕細琢的藍寶石項鏈則流轉著藍色璀光。
鏡中的女人是一個新嫁娘,確確實實,無庸置疑。
她就要結婚了,嫁給此生最愛、也是唯一令她深深愛戀的男人--藺長風。
嘴角眉梢,悄悄攀上甜美笑意,她掩落眼瞼,想起那個他向她求婚的下午。
那天她本來是很生氣的,氣他竟當著眾人的面接下照顧她的「任務」,氣他明明不愛她卻還要如此惡意作弄她。而且,在她氣得匆匆奔向庭園深處時,那厚顏無恥的低沉嗓音竟還迅速隨上她--
「妳、愛、我。」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宣稱。
「我不!」她簡直被他氣瘋了,又委屈得直想掉淚,「我一點也不愛!」
「妳不愛我為什麼要捨身救我?」他粗聲道,「還說什麼妳不笑,是因為我不笑……」
他竟連那一夜她重傷昏迷前跟他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他明明知道那時候她神智不清,怎麼能拿這點來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