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嘛!阿瑪,不要太急躁。
「我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我原是想若不能活逮他,至少也讓他中毒身亡,才能消我心頭之恨哪!於是下了重今,要是雨嫣知道當時我派追兵下了重今,在箭上抹了毒射殺他……」
「砰!」整個世界在瞬間崩潰,散成一團灰。
雨嫣神情木然的望向這個世界,突然,她覺得好陌生、好陌生……這麼長的日子以來她等待的是什麼?期望的是什麼?就在這一瞬間,她由天堂墜入黑暗的地獄,跌得傷痕纍纍,痛得沒有任何知覺了。
笑話!這個世界全是一個笑話。
她的期望、渴盼全是癡人說夢,可笑哪!
中、毒、身、亡……難怪阿瑪極少來探望她,因為心虛呀!莫怪宣倫每次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人死了怎麼會有消息,他又怎麼找得到?全是謊言!
雨嫣下意識的緊咬手指,直到咬破了手指,血絲滲入唇內,嘗到了鹼腥的味道她笑了,淚水隨著笑意而流……天!她是個白癡,是個道地的白癡。
仇烈早已不在人世,她卻還在這裡傻傻的夢想未來,她真是蠢到極點了。
老天,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要剝奪它的一切?
她愛他,好愛好愛,愛到願捨棄原有的一切,為什麼她還是失去他?
雨嫣茫然的往前走,淚流乾了,她的心也跟著走了、死了,葬在黑暗的地底。
她要去找仇烈——
「格格,你上哪兒?奴婢去御膳房端了冰鎮酸梅湯,天氣好熱,喝了消消暑,才吃得下東西。格格,午膳你想吃些什麼?格格……」
見主子久未答話,喜兒好奇的望去,只見雨媽的一張臉出其的蒼白,在炙人的陽光照射下,顯得更加蒼白而無神。
她兩眼幽幽的鎖定前方,把所有的一切全遺忘了……那沉重的痛揪著她的心雨嫣好像會飄走、消失般。
「格格!」喜兒嚇了一跳,一把抱住雨媽的手臂。「你是不是不舒服?奴婢送你回房休息去,好不好?」
雨嫣仍是沒有反應,像木雕的人兒似的往前走……烈,你在哪裡?她在心底呼喊著。
看主子這蕭索的表情,好像要與世訣別,喜兒害怕極了,擄住主子的手緊緊捉牢著不肯放,深怕一鬆開手,主子就會消失。
回到博陽宮,貞妃卻早已在廳裡恭候多時了。
「娘娘吉祥。」喜兒厭惡的皺起眉,虛應的一楫。「格格身子不舒服,我扶格格回房休息。」
「慢著。」貞妃高八度的嬌斥聲傳來,「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奴婢來發號施今了,我和你主子達一句話都還沒談呢!」
喜兒忍著滿腔的怒氣,硬生生的停下腳步。
雨嫣木然的轉過身,異常沉靜的望向貞妃。
「格格,回房歇著吧!」喜兜著主子的臉色實在比白紗緞還白,擔心死了。
「沒關係。」雨嫣淡淡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走開。」貞妃扭著圓翅的臀將喜兒更擠到一旁,熱絡的抓起雨媽的手,道:「哎喲!你瞧瞧你,身子骨瘦弱成這樣,我看了可真是捨不得,雨嫣,懷了孕可不比平常,你要多注意點才行。」
貞妃哭得極度虛假。
雨嫣望著她,淡淡的笑,「謝娘娘關心。」
貞妃這個女人何時變得同蛇一樣滑頭了?她的眼神明明就透露出要殺她的訊息,為何還可以睜著眼說關心她的謊話?真是最毒婦人心呀!
「瞧,多貼心的話喲!」貞妃端起一杯放在一旁的瓷盅,笑道:「我一大早起來熬了一鍋參湯,來,你喝喝看味道好不好?」
「不行!老佛爺吩咐過,除了御膳房的東西,格格不可以喝其他來路不明的東西。」喜兒急喝道。
「欣肆!我在和恪恪說話,哪輪得到你這個小婢女來插嘴?」貞妃火了,怒道:「來人,給我掌嘴。」
兩名跟隨貞妃的宮女立刻上前。
「慢著,誰敢動手?」雨嫣冷冷的說,那兩名宮女對望了一眼,立刻乖乖退下畢竟有誰敢得罪未來的太子妃呢?
貞妃這一瞧,惱火了一雙眼。
「你們」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娘娘別生氣,喜兒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了。」雨嫣柔柔一笑,笑得好飄忽。「雨嫣就喝了這碗湯,算是跟你賠罪了。」
「好、好、好!」貞妃忙不迭的猛點頭,雙眸綻出陰狠的光芒,與她虛偽的笑形成了強大的對比。
雨嫣端起瓷盟,以杯就唇。
「格格!」喜兒拉著她:心占裡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雨嫣搖搖頭,輕輕的笑了。
「望有一日重相逢,話離情,雙飛。」她瞭然的看著貞妃一笑,「多謝娘娘。」
貞妃凜然一震。那神情……莫非她知道這湯裡被下毒了?
不,不可能呀!她沒道理知道的,不!不會的。
貞妃尷尬的一笑,「快喝,冷了就不好喝了。」她強自鎮定的催促著,只要雨嫣一死,她的宣佑就有望成為太子了。
「是呀!」雨嫣喃喃道:「離別是重逢的開始,死了卻是新生的道路……」她仰頭毅然決然的喝下去。
「格恪」心裡的一股衝動讓喜兒一把揮掉瓷忠,殘存的半碗湯濡濕了地毯。
雖然沒有全喝下丟,但也算成功了一半。
「我……我先回去了。」貞妃趁著雨嫣尚未毒發,趕快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雨嫣便開始臉色發青,冷汗直流,身子軟趴趴的倒了下來。
「格格,你怎麼了?」喜兒驚慌至極,眼淚往下掉。「來人呀!快來人呀她狂吼著,卻教雨嫣一把握住她的手。
「別叫……別叫……」雨嫣氣若游絲,淒絕的笑了。「我……要走了……不要叫人……不要……宣太醫……烈,我來了……」
她閉上眼,一心只想追尋仇烈而去。
整個皇宮人心惶惶!
得知雨嫣中毒病危的老佛爺急忙趕來,貞妃被收押入獄,一切均由京人府宗今楊漣大人調查清楚了。
「格格已經不行了!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宮裡的三位太醫診斷後,一併搖頭。
老佛爺難過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年慶言趕來後,看見愛女已和死人沒啥兩樣,他悲痛逾恆,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救女兒回來,究竟是對或錯?
宣倫急得不得了,抓著喜兒問:「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千交待萬交代不要讓格格受害,要提防貞妃嗎?」
「我……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喜兒自責著。「可是,格格好奇怪……她好像明知湯裡下了毒,卻仍是喝了下去……還說了好多好奇怪的話……」
「什麼話?」宣倫急著問。
「說……格格說什麼死了……是新生的道路……還有我來了;恪恪叫我不要宣太醫、說她……要走了。」喜兒哇地一聲哭出來,磕頭如搗蒜。「大阿哥,都是奴婢的錯,你賜死奴婢吧!奴婢今兒個中午在御花園找到格格時,就覺得格格好奇怪,好像一心想死!奴婢該死,沒有提高警覺。」
今天中午,宣倫如遭電極,腳下一陣踉蹌老天!莫非雨嫣聽到他和年慶言的談話……而誤以為仇烈已經死了?
真是陰錯陽差呀!他原只是探一探年慶言對仇烈的想法,沒想到牟慶言恨仇烈入骨,所以,他才沒說出仇烈還活著的事實。
若是雨嫣聽見了,傷心欲絕的她哪會再苟活下去?
就因為他的粗心大意,竟害了雨嫣!
「真的沒有法子救她了嗎?」宣倫咆哮大吼,「葉太醫!」
葉太醫搖搖頭,返到一邊去。
「徐太醫?」
徐太醫緩緩吐出一口氣。「老臣無能為力,唯有等奇跡發生了。」
奇跡!是呀!現在或許只有仇熱能帶來奇跡了。
宣倫雙眸迸射出精光,他決定孤注一擲。
「喜兒,備轎,並傳侍衛長調十名士兵來,另外,立刻出宮放出風聲,說格格病危,我要連夜護送格格上碧雲寺祈福。」
「是。」喜兒趕緊奔出去。
「大阿哥,你這是做什麼?」牟慶言心慌地問。
宣倫冷冷一笑。「王爺,我要蓮兒活下!你呢?」
年慶言聞言一窒,說不出話來。
不消一個時辰,整個北京城便傳遍了雨嫣格格病危,大阿哥將護送格格前往碧雲寺祈福的消息。
仇熱帶著弟兄,在通往碧雲寺唯一的山路上候著。
他心急如焚。雨嫣病危!這麼善良柔弱的她,怎會被後宮嬪妃毒殺呢?
一聽到這項消息,他立即明白,宣倫要他在碧雲寺前候著,他要把雨嫣交到他手上。
這是上蒼的慈悲抑或殘忍呢?
他們就要相逢了,雨嫣卻徘徊在生死之間。
他候著,耐心的等著,直到天空升起第一顆星星,前方出現了官府的人馬。
宣倫也著到他了,舉起手,示意隊伍停下來。
他鑽進轎子裡,拍拍雨嫣的臉蛋。
「蓮兒,是仇烈,他來接你了。」宣倫輕柔的將她攔腰抱起,走向仇烈。
「烈……等我……」雨嫣囈語著,雙眸仍是緊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