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那我們明天再談。」杜雲豐識相地接口,立刻邁開雙腿離去,步伐比方才進花園時不知輕鬆幾倍。
看來事情會比他預計的還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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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杜雲豐的背影消失於兩人視界後,江若悠才低聲開口,「天!我還以為我們差點就穿幫了。」她拍著胸脯說道,嗓音微微發顫。
「放心吧,他好像沒起疑心。」燕喬書安撫她,思緒卻立即轉到另一個方向。方才杜雲豐在電話裡說,如果那批藝術品進不了台灣,就會打亂他全盤計畫。他的計畫是什麼呢?應該就是將「天堂」偷渡進台灣吧?
可為什麼進口藝術品跟走私毒品會扯上關係呢?
莫非……
他驀地神智一凜,一個令人驚訝的念頭擊中他。
這幾個月來他不停地在調查這些流行於歐洲上流社會的迷幻藥究竟是怎麼流入台灣的,他一直想不通是經由什麼管道,而現在,似乎有些眉目了——「難道他是利用藝術品來走私這些毒品的?」他喃喃,不經意把腦中打轉的念頭宣諸於口。
江若悠聽兒了,忍不住一愣,「你是說杜雲豐把毒品藏在那些藝術品裡頭運到台灣?」她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有可能。」燕喬書愈想愈覺得有道理,「藝術品跟普通貨物不一樣,海關就算檢查,也不敢真的把它們拆開來看,萬一碰壞了任何一丁點可都是天價的損失啊,更何況訂購這些藝術品的通常是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他們也得罪不起,自然也不會太認真檢查了……」
「可是,要把那些迷幻藥封入藝術品裡,可要很高明的技術啊。他們做得到嗎?」
「親愛的,」對江若悠的反駁燕喬書只是淡淡一笑,「只要有錢,沒有買不到的儀器跟技術。」
江若悠沉默半晌,「怪不得他會問你對那批雕塑品有沒有興趣了,可能是因為其他客戶取消了訂單,他得盡快另找買主才有藉口將那些東西運進台灣……」「沒錯,寶貝。」燕喬書微笑,「看來咱們要快點跟他下訂單了。」
「那是不是表示……我們可能必須回台灣了?」江若悠問,不知怎地,心臟一陣微微抽痛。
「嗯,我們最好跟他坐同一班飛機回去,讓他來不及做任何準備便必須趕到海關面對我們——」
第九章
要回台灣了。
她短暫的假期就要結束了。
搭上往台灣的飛機,江若悠的心情是複雜的,她望著窗外除了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到的天空,無可自拔地陷入某種惆悵的感覺中。
她不想回台灣,還不想回去!
可沒有理由不回去,她請的休假快結束了,而喬書也跟杜雲豐談妥了訂單,約好在台灣驗貨。
她真沒想到那兩個男人的效率如此之快,化裝舞會的隔天,兩人便約在燕喬書向姊夫借來演戲的府邸碰面,仔細瀏覽過杜雲豐帶來的相片和資料,他便訂購了那批藝術品將近二分之一的數量,並且還當場簽了一張支票。
當時藉著端咖啡送點心前去書房窺探狀況的她見到支票上的金額,差點合不攏驚訝的嘴。天啊!那可是一筆鉅款呢,而且還只是三分之一的訂金!
他竟然輕輕鬆鬆就簽了這樣的支票,她真的強烈懷疑那張支票順利兌現的可能性。
「放心吧。」燕喬書事後如此安慰她,「我會請姊夫先調一筆錢到那個支票帳戶,跳不了票的。」
「可是……就算你必須下訂單,也不必一次買這麼多吧?瞧杜雲豐看你的模樣,簡直把你當冤大頭。」
「為了追求戲劇效果嘛。」燕喬書笑嘻嘻地說,「何況正因為我大方,他才那麼乾脆地告訴我那批貨的Flightdetails,省得我親自調查的麻煩。知道貨到台灣的時間和班次就好辦了,到時我們也到海關去,趁著他們領貨的時候要求親自「驗貨」——」他一頓,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到時肯定會很有趣。」語畢,他跟著迅速安排訂票事宜,很快便弄到兩張商務艙的票,直飛台灣……
刺激卻短暫的冒險即將結束了,不知怎地,她竟感到難以忍受的悵然。
等喬書當場驗貨,逮住杜雲豐走私迷幻藥的證據,一切就結束了——他沒有繼續調查此事的必要,也不再需要她的幫忙。
他會飛回維也納繼續干他的國際刑警,而她會留在台北繼續寫那些無聊的證券分析報告。
然後她又得等好久好久,才能見上他一面。
連見面都那麼困難,遑論還像之前那樣抱他、碰他、親吻他,甚至——江若悠神智一凜,驀然驚覺自己正在對身旁的男人進行性幻想。
她扭過頭,瞪向那個剛用完餐便宣稱要好好補眠一頓的男人,他濃密的眼睫低垂著,呼吸平穩,雙唇泛著好看的血色。
她怔怔望他,眸光不自覺地在他頰畔流連,尋找著那對總令她心動不已的酒窩。
可惜他睡了,要是他醒著,泛起笑容時,不知有多麼可愛。
不過他的睡顏也不錯,平靜自然,挺迷人的……
夠了!
她在心底喝斥,阻止自己更進一步的胡思亂想,想起之前與他共享的激情性愛就夠過分了,她現在居然繼退對著他熟睡的臉孔發花癡!
她究竟是怎麼了?喬書是她的朋友啊,一個女人怎能對自己的好朋友產生這種褻瀆的幻想?
一個正常的女人會癡癡凝望著好朋友的臉頰,渴望著在那兒輕輕啄吻嗎?God!
想著,江若悠不禁揚起雙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她的臉頰嚴重發燙,而她敢肯定,一定也紅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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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頰好紅啊。
燕喬書想,忍不住稍稍把低垂的眼瞼再揚高一些,讓她燦若流霞的美顏更清楚地映入眼瞳。
這女人想起什麼了?該不會又在作她的TWW白日夢吧?莫非正想著那個也叫Josh、該死的副幕僚長?
一念及此,兩道劍眉微微一凝,顧不得自己現在正在裝睡的狀態中。
是的,他沒睡著,從用完餐後閉上眼眸開始,他其實一直清醒到現在。
裝睡,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亂,藉故沉澱自己的思緒。
因為若不如此,他怕自己會抑制不住突如其來的衝動,開口說出事後肯定會後悔萬分的言語。
他怕自己會開口表白。
表白……
燕喬書閉緊眼,幾乎忍不住呻吟出聲。
天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竟然對從高中時代就一直交好的朋友產生非分之想!也許是這兩個禮拜兩個人分享的一切太美好——那些親密的擁抱、熱情的親吻,還有那一晚激烈的做愛……天啊!尤其是那一晚——不能再想了!
胯下緊繃的感覺提醒他不宜再繼續回想,否則即將發生令他難以收拾的尷尬事件。
他努力收回心神,努力將思緒集中在「表白」兩字上。
他不能對若悠表白,如果告訴她他可能、也許、好像愛上她了,她的反應若不是哈哈大笑,就是驚嚇得臉色發白。
多年以來,她只當他是最好的朋友,從沒正經把他當個異性看。
就算她知覺到他是個男人好了,他離她在心裡設定的白馬王子形象也差得太遠。
不帥、不性感、不酷、不有錢,只是個窮不拉嘰的落魄小警察——方正的唇角,悄悄漾開淡淡的自嘲。
她憑什麼喜歡上他?她絕不會看上他的!而他絕不要蠢到讓毫無希望的表白破壞了兩人原本默契十足的知己關係。
好朋友得來不易,貼心的知己更是一生難求。
所以他絕不會白癡到去驚嚇若悠……
等等,臉頰這奇異的刺癢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好像覺得有某種柔軟的東西正輕輕碰觸著自己的臉頰?
這個柔軟的、溫熱的玩意兒好像……好像竟是……若悠的嘴唇?
天!真是若悠嗎?她趁著他入睡的時候偷親他?
燕喬書不敢相信,身子僵在原地,不敢移動分毫,連眼睫也不敢悄悄揚起,呼吸更是緊緊屏著,深怕一個過於粗重的喘息,便嚇跑了身旁甜蜜又磨人的女孩——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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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豐有不祥的預感。
多年來遊走於法律邊緣練就的敏感直覺告訴他這次回台灣有相當棘手的事件等著他,果不其然,剛下飛機不久他便接到屬下來的電話。
「老闆,你過來看看吧,海關這邊有個傢伙妨礙我們領貨,口口聲聲說要驗貨,他說他是買主,有權要求驗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屬下的緊急求援令他命令來接他的司機掉轉黑色凱迪拉克的車頭,往機場海關貨棧駛去。
當然,他沒有傻到毫無防備就去,盡其可能地全副武裝。
事實證明他細心的戒備沒有錯,雖然剛到領貨地點時,他對眼前所兒的景象感覺一陣荒謬可笑——站在他那些裝箱的寶貝藝術品一旁的,是燕喬書那浪蕩的公子哥兒修長挺拔的身子,還有他那個窈窕可愛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