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一跳?只因為一個吻就嚇一跳?」他澀澀地說,「若悠,那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傻問題!
話剛出口燕喬書便忍不住在心底斥責自己,他幹嘛老用這種自以為是的刻薄幽默化解尷尬啊?
何必弄得人家又氣又窘?
才剛這麼自責,江若悠帶著氣憤的嗓音便揚起,「當然不是!別瞧不起我,雖說我個性像男人婆,又不愛打扮,可是……」
「可是什麼?」燕喬書直覺地問,注意到她雙眸因怒氣而閃閃發光,水亮而動人。
他不覺微微一怔。
「可是!」她咬著下唇,好一會兒,總算氣急敗壞地開口,「是,就算我沒什麼經驗又怎樣?你打算嘲弄我嗎?」
這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昨夜的吻確實是她的初吻。
燕喬書微笑了,雖然他知道她從來沒認真交過男朋友,但卻不敢肯定她是否連接吻的經驗也沒有,也許有某個不識相的小伙子會趁這單純的女人不備時偷香……
一念及此,他下頷肌肉忽地一陣抽動。
一想到也許有某些來路不明的男人會乘機佔她便宜,他面色便忍不住發青。幸好若悠的初吻是給了他——他神色一霽,唇角再度揚起微笑,沒去深究自己這莫名其妙的佔有慾因何而起。
他只全心全意地凝望著江若悠,看著那個明眸火亮,菱唇微嘟,一副想殺了他的表情的女人。
天啊,這個單純又傻氣的女人!她怎能連生氣都如此可愛啊?
教他好想緊緊抱她在懷裡,狠狠吻她到天荒地老——他這麼想,身體亦不自覺地付諸行動,健臂一伸緊緊地扣她入懷,性感的雙唇攫住她的,火熱地蹂躪著。
她身子一顫,幾乎軟倒在他懷裡,藕臂緊緊攀住他的衣袖。
「喬書,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感覺不到嗎?」他沙啞著嗓音逗弄她。
「你在……吻我——」
「嗯。我要……狠狠吻你——」他重重喘息,雙唇不曾也不捨放鬆,在這一刻,他幾乎有股衝動想將她整個人揉入懷裡。
「你……」她震驚莫名,「為什麼?」
「就當是練習吧。」他意識不清地呢喃,「我們……要多練習,將來才……不會尷尬——」
只是練習。
她想,緊繃的身子終於一軟,跟著輕輕逸出一聲歎息。
只是練習,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悄悄在心底說服自己,兩瓣柔軟的芳唇,不由自主地分啟——歡迎他長驅直入。
第六章
親愛的,真正的上流社會是你無法想像的。
是啊,她不只無法想像,簡直不敢相信。
掃掠週遭的一切,江若悠的眼眸寫的是震驚與迷惑。這整棟用來舉辦一場社交盛宴的房子,妝點得就像一座……像一座娃娃屋!
江若悠聽說歐洲的上流社會喜歡收藏將實物比例縮小的模型屋,不僅外觀與真品一般細緻考究,就連屋裡的裝演擺設亦絲毫不差。除了精緻典雅的模型屋,還有真人縮小尺寸的娃娃,各式各樣都有,比方車水馬龍的路口,也許瑪麗蓮夢露正極力壓著因強風而翻飛的紅裙;蒂芬妮珠寶店門外,奧黛麗赫本可能正優雅地點起一根煙;陰暗的廢棄工廠裡,穆德與史卡利正小心翼翼地四處查看;溫莎古堡的花園,戴安娜王妃正偕同兩個小王子開心地散步……
是的,江若悠知道歐洲人喜歡這些昂貴有趣的收藏品,前兩年來歐洲時也參觀了不少擺設類似物品的博物館,可她從沒想到……沒想到竟有人瘋狂到把自己的家裡佈置成一棟娃娃屋。
這棟位於維也納市郊的豪宅,不論外觀或內部裝潢,完完全全就是十八世紀名動天下的奧地利瑪麗女皇最鍾愛的行宮——麗泉宮的翻版。
不論是奶油黃的巴洛克建築外觀,還是內部豪華的裝潢擺設,都完全仿照麗泉宮的佈置,而當年歐洲第一美人西西公主住過的閨房,在這兒則是女主人潔西卡的臥房。
如果真要說哪裡不同,就是這座豪宅畢竟做不到佔地那樣寬廣,所以房間數自然比真正的麗泉宮少了許多,但幾個主要的房間絕對是模仿得惟妙惟肖——一個縮小比例的麗泉宮,這就是江若悠的感想。
而當她抬起頭,望向四壁的雕刻,更禁不住倒抽一口氣,「天,喬書,這兒連天花板的雕刻都跟麗泉宮完全一樣,得花多少錢才打造得出這樣的房子啊?」「自然是一大筆錢羅。」燕喬書勾勾唇角,彷彿為她吃驚的表情感到有趣。「我當然知道會是一大筆錢!」江若悠瞪他一眼,「問題是……天啊,」她放低了音量,「這個女主人潔西卡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那麼有錢啊?」「她是歐洲上流社會知名的社交界之花。」燕喬書同樣壓低了音量,湛亮的眸輝芒璀璨,「她人生的職志便是主辦社交宴,有點類似從前沙龍女主人的身份。」「沙龍女主人?」江若悠眨眨眼,從記憶庫裡翻出對十七、八世紀時所謂沙龍女主人的模糊印象,「以前那些所謂的社交界名花,據我所知,通常都是某皇帝或國王的情婦——」猶豫的嗓音消逸在週遭熱烈的空氣中。
「你猜對了。」燕喬書微微一笑,側頭俯近她,在她敏感的耳畔吹著溫暖的氣息,「據說她跟歐洲許多政要都有一腿。」
「不會吧?」江若悠心一跳,感覺呼吸困難。不知是因為這樣驚人的八卦消息,或是因為他實在離她太近……
「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他揚起頭,一派神色自若,「總之她在社交界的影響力是無庸實疑的,擁有的財富更非一般名媛淑女可比。」
兩人正說著,那傳說中的社交界名花也正緩緩走向他們,步履輕盈娉婷,姿態優雅款擺,搭配著她身上那襲亮銀色的魚尾長禮服,更顯得一雙長腿窈窕而修長。
除了性感的身材,秀麗的黑髮圈住的更是一張絕美容顏,高貴的五官竟真有幾分神似西西公主——天!江若悠望著她,說不清心底是何複雜滋味。跟奧地利人一樣,她也很著迷當年西西公主創造出的傳奇,就氣質之優雅來說,她甚至覺得她比近代風靡全球的戴安娜王妃還勝出幾分。
她覺得西西公主的美是獨一無二的,她美得不似人間品質,可是……可現在居然有一個與她神似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而且還傳言與歐洲眾多政要關係曖昧——天!她不願相信。
「這位是你的新朋友嗎?Joshua?」終於,潔西卡美麗出塵的倩影落定兩人面前,低啞且誘人的嗓音輕輕揚起。
她叫他Joshua?
江若悠不覺緊緊凝眉。雖然她對德語一竅不通,但至少聽得懂最後那性感且甜膩的稱謂。
她叫他Joshua,而且還喚得那麼沙啞迷人,明媚的眸漫著薄薄水煙,彷彿正睇著自己的秘密情人。
做作的女人!
江若悠黛眉摔得更緊,決定自己討厭面前這個膽敢冒用西西公主五官的女人。「讓我介紹一下。」在一陣清朗且渾厚的笑聲之後,燕喬書以英文開口,「這位是我來自台灣的朋友Debbie,」他微笑,偏頭凝向江若悠的眼神幾乎可說是迷戀的,「Debbie,鼎鼎大名的Jessica,我跟你提過的。」
「你好,夫人。」江若悠強迫自己在他若有深意的凝視下鎮靜地伸出手,「久仰大名,很榮幸能參加你主辦的盛會。」
「你的英文說得很流利。」回應她的是微微帶著法國腔的甜膩英文,「穿著也很有品味,這套黑色的YSL把你白細的肌膚襯托得很出色。」
了不起。
雖然江若悠決定自己不喜歡眼前的女人,可仍忍不住讚歎她對流行的卓越品味,起碼她一眼就認出自己穿的是昨天才匆忙買下的聖羅蘭,而她卻完全看不出她那襲亮銀色的晚禮服出自哪一位名設計師之手。
果然上流貴婦跟她這個平民老百姓還是大不相同的。
「好好享受今晚。」潔西卡柔柔微笑,以女主人的風範優雅地說道,「你們來得有些早了,不過我保證,今晚的宴會肯定會讓兩位不虛此行的。」
「我們很期待。」禮貌地回應後,燕喬書的目光直直追隨著潔西卡誘人的身影逐漸遠去。
他幹嘛那樣直直瞪著人家?像個急色鬼似的。
江若悠暗暗咬牙,小巧的菱唇不知不覺微微嘟起,「怎麼?捨不得人家這麼快走啊?Joshua——」她略帶諷刺,故意拖長句尾的稱謂。
他總算轉過頭,落向她的眸光帶著淡淡嘲謔,「怎麼?嫉妒啊?」
她心一跳,「我幹嘛嫉妒?」
「嫉妒人家高貴漂亮啊。」
「我幹嘛嫉妒她高貴漂亮?人家是社交貴婦,我不過是小老百姓。」話雖如此,語氣仍掩不住淡淡酸味。
「呵呵。」見她微嘟著唇,明明不開心卻又假裝豁達大度的模樣,燕喬書忍不住朗聲一笑,右手一揚,捏住她高挺的鼻逗她,「別這樣嘛,人家不也稱讚你身上這套禮服漂亮嗎?你今晚雖說艷光不及她,也夠迷人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