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立刻去找她,因為要讓青龍幫餘黨相信他失去記憶,這麼一來,才不會讓樂樂和小崎陷入險境。他真恨這種情況!
鍾闃撥了一個國際電話。「阿新,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闃哥,你最好不要輕敵。根據道上的風聲,那些傢伙全是不要命的瘋子。還有消息說,他們得到美國那邊金主的支援,所以就更難處理了。」
「美國?是誰?」
「不知道,對方好像不是道上的。會不會是闃哥在帝爾那邊得罪了什麼人?」
鍾闃沉吟一會兒,他已經有懷疑的人了。「知道了,這邊我會去查。」
「爹地!爹地!」
鍾闃掛下電話,敲門聲響起。他開了門後,Fiona就這麼衝進他懷裡。
「怎麼了?」小女孩驚惶的表情令鍾闃一凜。
「是媽咪……媽咪又生病了啦!爹地,你快去看媽咪怎麼了,好不好?」
鍾闃立刻抱起女兒,大步走向相鄰的房間。
「Sarah!?」
躺在床上的女人發出微弱的呻吟。
鍾闃沖身床畔,只見Sarah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因強忍疼痛而咬緊的下唇已泛出紅色的血痕。
「藥呢!?」
對這情況不陌生的鍾闃立即問道。
Sarah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伸出微弱的手指向梳妝台。
鍾闃放下Fiona,一個大步衝向梳妝台,在抽屜裡找到那瓶熟悉的白色藥瓶。
他倒出藥丸,喂Sarah吞下。
她的呼吸漸漸緩和,臉上雖依舊沒有一絲血色,但至少已不再有痛苦扭曲的表情。
「媽咪……」
小女孩的大眼裡滿是憂慮和恐懼,她的小手撫摸著母親的面頰。
「Fiona,別怕,媽咪沒事了。對不起,嚇著你了。」在鍾闃懷中抬起頭來,Sarah雖然還虛弱著,卻強打精神來安撫女兒。
「Fiona乖,爹地帶你去和Nancy睡好不好?」
「不要。」小女孩噙著淚水,這時怎麼也不想離開媽咪去跟保姆睡。「我擔心媽咪……」
「媽咪有爹地照顧呢!Fiona乖乖去和Nancy睡,這樣媽咪才能好好休息,病才好得快。」
聽鍾闃這麼說,Fiona才點點頭。看得出來她並不情願,卻懂事的不再堅持。
「媽咪,Good Night!」Fiona親吻Sarah的面頰,Sarah也回吻她。
「Sweet dreams!」Sarah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容。
* * *
安置好了女兒,鍾闃再回到Sarah房中。
Sarah坐起來靠在床頭,她蒼白的小臉露在深藍色的絲被外,顯得更加瘦弱了。
「我不該又讓她看見我發病的。」
Sarah自責的開口。「我不該一時心軟而答應跟她睡,瞧我把她嚇得……」
「沒事的,你別想太多。」鍾闃坐到她身邊,將她擁入懷中安慰道:「Fiona不會有事的。」
「David,」Sarah歎息。「我是個自私的母親。其實,在我內心深處,我是不怕死的。老實說,我甚至期待著死亡的到來。因為這樣,我就能和Richard在天國重逢了。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Fiona了。你不是不知道,當年Richard的親人對我這個外姓的女人繼承帝爾集團,有多麼憤怒。他們使出的那些卑劣無恥的手段,根本讓人防不勝防。Fiona還那麼小,將來我走了,她該怎麼辦?」
「還有我呢!」
Sarah揚起一抹感激的笑容。「這些年多虧有你。」
鍾闃確實做了很多,要不是有他在,她跟Fiona可能早被野心勃勃的親戚派人暗殺,或是逐出Wynn家了。沒有鍾闃,帝爾也不可能一步步回歸正常運作。
「說這個做什麼?」鍾闃搖頭。「要算的話,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他們相視而笑。確實,他們共同經歷過許多,依他們的交情,早已不須言謝了。
Sarah躺在鍾闃溫暖的胸膛裡。良久,她再次開口:
「David,你老實對我說,你是不是已經想起過去的事了?」
鍾闃震了一下。
「為什麼你會那麼想?」他並沒有下面回答她的問題。
Sarah勾起唇角。「很簡單啊!我看到你看她的表情……那個紀小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鍾闃沒否認。想起樂樂,眼中掠過一抹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溫柔。
「能告訴我你們的故事嗎?」
鍾闃娓娓敘述他和樂樂的事,從初相見,到他出事……
「天!那你恢復記憶之後,為什麼沒有立刻去找她!?」Sarah聽完立即輕喊。
鍾闃煩躁的用手耙過額前的黑髮。「我找過她,可是她不能接受我已經有妻女的事。」
Sarah瞠大眼。
「那你就跟她解釋清楚呀!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且當初我們結婚的目的,只是因為我的病,所以我們想在我死前鞏固你在帝爾的地位,這樣才能確保Fiona將來的繼承權,這些紀小姐應該會瞭解的。」
「我還有另外的顧忌。」鍾闃咬牙切齒,恨恨的敘說青龍幫餘黨威脅他的情形。
Sarah敬畏的看著他。
鍾闃今天跟她說的,她要花好久才能消化。
原來這個跟她相處六年的男人,有這樣複雜的過去。
「……你和Fiona在我身邊,我會盡力保護你們,但是樂樂,為了她的安全,我必須暫時疏離她。」
Sarah倒抽了口氣。
「她會恨你的!」
「她已經恨我了。」鍾闃笑得苦澀。
Sarah靜靜看著鍾闃。
今晚的鍾闃是她不曾見過的面貌,她沒想到一向冷靜自信的他,也會無奈、挫敗、焦躁、痛苦……而這些都因為他愛的女人。
「可是這樣,以後紀小姐會原諒你嗎?」
「我相信我的樂樂,」鍾闃只能這麼相信,「她會等我的。」
第四章
「為什麼?」
在會議室裡的是上次會議的原班人馬——泰國桑裡特集團代表、帝爾、總擎企業的高階經理人。
「很抱歉,這是我們的決定。這個案子太大,而兩家公司的提案都各有可取之處。我相信結合總擎的財力和帝爾的經驗,一定會更臻完美。」
「你不能強迫我們接受……」她試著講道理。
鍾闃打斷樂樂,「我倒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提議。總擎和帝爾可以合組一家公司,共同經營度假村。」
「是,那將是完美的組合。」忙不迭同意的當然不是紀樂萱,而是桑裡特。
「可是我……」
「紀總裁,既然我們都需要這個案子,又不能單獨吃下來,不如合作。」
他叫她紀總裁!紀樂萱臉色一白。除了重逢的那晚,他表達出要她回到身邊的強烈意圖,之後鍾闃的表現只能用陌生人來形容。
是你叫他別再來找你的!紀樂萱啊紀樂萱,你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勉強忍住受傷的感受,紀樂萱要自己專注在公事上。
其實撇開情緒來看,這個合作案對總擎有利無害,既能減少資金支出,又可借此機會學習帝爾的經營經驗。
「好!我同意。」她不會躲避的。如果他可以做到公私分明,她也做得到。
「那太好了!」最高興的是桑裡特。有兩大財團的助力,對他而言,是最完美的結果。「以後就倚重二位了。不知接下來你們有什麼計劃……」
「這個案子拖了一段時間了,我想立刻開始進行。」鍾闃開口。「明天我就到薩雅島去。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的經營團隊會在那裡,從事實際的勘探和規劃。」
桑裡特聞言,滿意的微笑點頭。「有David盯著,相信一定沒問題。」他轉頭對樂樂問道:「那麼,總擎這邊……」
「我本人會全程參與。」她沒有退卻的理由。
「那好,你們就住在我在薩雅島的別墅吧!那裡充當籌備處正好適合,我會派人去整理,有多少人數,你們再告訴我的秘書好了。」
桑裡特看來十分開心。「終於把這個案子決定了,這事值得我們開香檳慶祝慶祝!」
他喚來屬下,準備香檳。不一會兒,眾人的杯子都已裝滿金黃色的佳釀。
「祝我們的合作愉快、成功!」
紀樂萱隨眾人舉杯。透過閃著金光的水晶杯,她的目光無意間與鍾闃的視線交會。
他這回沒來得及別開目光,她清楚的看見了他冷峻的臉上,閃過無數難以言明的壓抑情緒,既渴望,又無法企及的一種深沉悲哀。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表情?紀樂萱忘了呼吸。他們之間的距離彷彿消失了,週遭的人事物模糊了,她全神貫注在鍾闃的目光裡。
他的表情僵硬,似乎也想從這迷咒中解脫,卻無能為力。
樂樂的身體不自覺的發熱,光是看著他就是一種折磨。經過這麼多年,他對她還是具有強烈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