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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孟珩

  他放下手,注視著她,許久才逃避似的跑走。

  ???

  童少陵回到小鎮的第一天,他便迫不及待地先去見孟寒雨,卻震驚於她的朱顏消瘦。才五天的時間,她怎麼會憔悴如斯?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杜聖中沒有將他所托負的放在心上;但孟寒雨卻只是一逕地搖頭,而勉強裝出來的笑,更讓他的心不住地抽痛。

  後來他想,一定是她聽到了什麼傳言;對於這個揣測,孟寒雨連笑都裝不出來,只能以呆滯、無神的目光回應他。

  她那恍惚的神情令他不忍、令他心疼;他緊緊地摟住她,什麼都沒再說。

  "第二天,適巧是星期日,童少陵輾轉枕側,一大早就醒了;心中想著,該用哪種方式與王漪對談?!

  吃過早飯,向他母親說了聲,他便心不在焉地出門了。

  他踱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王漪家外頭。他猶豫地在她家門外徘徊,而那只想按門鈴的手,卻是怎麼也舉不起來。

  再徘徊了一陣,他索性心一橫,毅然按了門鈴,而後就靠著牆壁,等待那扇門的開啟。

  出來應門的正是王漪本人;她一看到是童少陵,滿臉就流瀉出無法抑上的喜悅。

  "少陵,你回來啦!"

  童少陵對她微微一笑。"出去走走?"

  "好!你等我一下。"王漪動作敏捷地奔回屋內,不一會兒,又快步地走出來。

  "走吧!"她反手關上門。

  沉默地走了一段後,王漪對他笑著說:"今天好難得,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語意中微妙的哀怨,重重地壓在他心間。

  童少陵突然心生一股對她的歉疚感;如果他肯對她多用點心的話……

  只想到這兒,他便止住了這念頭;到如今,再後悔,又於事何補?對她造成傷害既成事實,只好設法補救了。這不只是為了他自己和孟寒雨,也是為了王漪。"算一算,我們認識有超過十年的時間了吧?!"

  他雙手插在口袋中,輕聲地說。王漪則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何會提起這件事。

  "你和聖中,一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在他的心目中,她居然跟聖中一樣,只是他最好的朋友!王漪全身僵直,不能思想,不能言語,只能含淚地看著也停下腳步的童少陵。

  "在你的心裡面,我和聖中的份量是一樣的?你只把我當成是你的兒時玩伴?"

  "對!"童少陵輕而短地回答,充滿了堅定,卻狠狠割傷了她的心。

  "你永遠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而我最愛的人,則永遠只有寒雨一個人!"

  他的告白仿若青天霹靂,才一瞬間,就將她的心炸得支離破碎。她一直認為,只要童少陵什麼都沒表示,那麼別人的告誡,甚至連杜聖中的規勸,她都可以不予理會;甚至,她還可以抱著他只是一時迷惑的心情等他回頭,可是現在……

  "寒雨她是我這生唯一的愛人……"童少陵想要更明白、更快速斬斷她對他的情絲,只好忍下心對她下猛藥。

  "你只是同情她而已吧!實際上你是不愛她的--我知道,她迷亂了你的眼睛,讓你以為你已經愛上了她,其實不是這樣的。這都是她的錯!她不要臉!她不應該搶走你!她……"她瘋狂得語無倫次。

  "漪!"童少陵抓住她的肩,沉聲說道:"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寒雨,我和你都不會有結果的;因為我對你沒有那種想要與你相伴一生的慾望,我永遠只當你是一個好朋友。你如果因此而怨恨、憤怒,那就針對我吧!寒雨是無辜的,她並沒有錯,請你不要對她懷有任何的憤怒……"

  "不要說了!"王漪尖聲地回應他,眼中的恨就如同淚那般的豐盈。"你還替她說話?!連聖中也一樣,你們都替她說話--都是她!如果她不出現,你們也不會被她迷得昏頭轉向--她不要臉!她為什麼不去死?"

  她發瘋似的狂喊,幾乎要扯破喉嚨似的對著上天喊出她的怨怒。童少陵用力地搖晃她,企圖為她尋回失散的理智。他大喝道:"漪,你理智點!我們好好談,你不要再胡鬧了!"

  "好好談?"王漪突然回復神智似的,清楚地說:"那麼,請你先告訴我,你一點也不愛孟寒雨,你想談什麼,我都陪你。"

  "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只愛寒雨一個人!"他堅定立誓道;轉頭之間,他又倏然看到王漪驚痛的眼神,雖然覺得抱歉,但他對她也只能說抱歉了。"漪!對不起……"

  "我不要聽!"王漪掙脫他的手,一味地往後退。"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去我對你多年的感情?你知道我愛你有多久了?你知道嗎?我……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王漪嚷叫完後,轉身疾奔離去。望著那個充滿了怨恨的身影,童少陵張開口想要喊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他是徹徹底底傷透她了!

  ???

  與王漪會談之後,童少陵照常與孟寒雨見面。但是他的心裡總存著一股不安;就像是看到了海上的波浪翻湧,但心裡卻明白那最凶狠的浪還沒有出現。那個猛浪將會出其不意地出沒,而後席捲那無辜的犧牲者,縱使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因著這股不安之情,他做什麼事都不對勁,甚至比平時要易怒、沉不住氣。

  "搞什麼?你連步子都站不穩,怎麼攻擊?一個迅捷有力的攻擊招式被你打成這樣,你以為你是江湖賣膏藥的,只耍耍噱頭就行了是不是?我看你這種程度,連個初學者都不如!"他毫不留情地對著一個系紅帶的社員大吼,額上的青筋暴跳著,神色像要吃人一樣的恐怖。

  那個被責罵的社員似乎不太服氣;他在道場練習時,哪一次不被教練稱讚?偏偏童少陵將他批評得一無是處,好像他真的有多不堪!

  而且不能因為他是社長,動輒就可以對人吼罵;他是來社團切磋武術的,可不是來受教訓的。

  "我來參加跆拳社是為了強健身心,可不是來這裡聽你說教、吼罵的!"那個人不馴地說,口氣相當沖。

  童少陵本已轉向指導其他人的身體又轉了過來,臉色是冰冷得幾無人氣,說話的聲音更是寒得像冰。"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說就說……"那個人的聲勢漸漸弱了下來,他惶恐地左右張望,希望其他社員能好心地出聲解救他;只可惜,在場的社員都比他資深,大家都知道當童少陵心情不好時,絕對別去惹他或忤逆他的心意,否則吃苦頭的會是自己!如今這名菜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甚且還出聲頂撞,全部的人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怎麼了?說啊!你剛剛說什麼,請再說一遍!讓我聽清楚一點!"童少陵凝著冰冷、不懷好意的笑,慢慢走近那個人。而那個人被他的氣勢僵住,像條蟲似的,幾乎要軟倒在地。

  童少陵愈靠近,那個人就愈惶恐,緊張的神情真的像只待宰的雞一樣可憐。但是童少陵才不管他,原本他滿身竄奔的能源就急欲傾瀉而出,這個不要命的,沖得正好。

  "快點說啊!還是你沒那個膽子,只敢在背後嚼舌根?我看你這孬種,能做的大概就只有這樣吧!"童少陵嘲笑地說,想要激起那人的鬥志。

  四周的氣流明顯地往下沉,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地望著場中的兩人,卻沒有一個敢出來勸解的。

  童少陵一逕噙著那抹辛辣、冰冷的笑,用種無形的迫力,一再欺壓那個人。

  "快說啊!還是--你真是膽小鬼?我想你一定是!否則……"

  那個人似乎被逼到盡頭,忍無可忍了,他高喊了一聲,衝到童少陵身前,用力地朝他揮出一拳。童少陵一閃身,便輕易地躲過他的攻擊,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了他一掌、一腳。當他高抬手臂,準備朝他砍下一記最具破壞力的手刀時,杜聖中的喊叫聲跟著他的身影一起趕到,所有的人也七手八腳、慌忙地拖開那個待宰的羔羊。

  "少陵!你冷靜一點!"他抓住童少陵的手,止住他的狂暴;而後又對一個紅黑社員說:"你!整頓隊伍,繼續練習!"

  說完,他強拉著心緒依舊不安、躁動的童少陵來到洗手台。

  "你在搞什麼?想在學校鬧事,製造更多的閒話讓人說嘴嗎?"他厲聲責備地說。

  童少陵恨恨地回嘴:

  "你幹嘛拉住我?讓我揍扁那個混帳……"

  杜聖中不等他說完,拿起洗手台邊的水桶,接了滿滿的水,當著童少陵的頭淋了下去。

  "你幹什麼?"童少陵跳到一旁,大吼著。

  "你冷靜一點了嗎?"杜聖中將空空的水桶摔在一旁,平靜地問。

  童少陵胸中的那把火焰似乎熄滅了;他站在原地,用手抹去一頭一臉的水,形容狼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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