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後每天晚上都得出現陪我,否則你那表弟、我那賢弟巽君,可要糟了!」他威脅著,心裡卻愛極了她柔嫩的小手在他勾住她細腰的手臂上來回輕撫的感覺。
噢!她好怕哪!憑他喜愛於巽君不下於尹茵茵的程度,她就可想見若她不出現,於巽君會有多糟!
「茵茵!」見她不答,他沉聲執意要她的承諾。
「嗯!茵茵答應你便是。只不過若有不便,我仍無法現身的。」她將頭靠在他的肩窩。瞭解他的話不容人反駁,只得乖顧的點頭應允。
那一夜,趙驥一直待到更夫敲了四更鑼。
「你該走了!否則表弟不方便進房的。」她安穩的膩在他懷裡,舒服得真不想起來。掙扎了許久才將和她一樣不願分離的趙驥給誰出房門。
茵茵才要關上門,卻教他一手壓在門板上動也動不了。
「記住你答應每天現身陪我的事!」
見他如此不放心的提醒,她噗哧笑出聲。
「知道了!」她說。
趙驥只恨一夜的時光太過匆匆,縱有滿滿的不捨亦得離開,他在茵茵唇上輕啄了一下,只得無奈的離去。
而往後在蓮荷鎮的幾天,茵茵果真信守承諾的夜夜現身相陪。或是談文對奕、或是吟詩作畫。甚至在穿上她為他縫製得合腳的男鞋時,趙驥心中湧現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夜——是屬於情人的。
第五章
「這種人鬼戀的日子能過得了多久?」一大清早於巽君面向窗外,正提筆描繪旭日下帶露的清新蓮荷。她對著站在她身後,經過一夜愛情滋潤顯得神采突變的趙驥悶悶的問。
並非她喜歡潑趙驥冷水,而是她內心愈來愈掙扎。
趙驥臉色一斂,深沉的眸光盯著於巽君直挺挺的後背。
他久居權利鬥爭暗潮洶湧的皇宮內苑,從未與人交心。第一次遇上真誠且心性投契的於巽君,便不由得將他當成交深言深的知己。對他往往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除了他不宜曝露的身份和秘密著手調查的尹府叛變疑案。就連他和茵茵的一切,他也不對於巽君隱瞞。
他和茵茵人鬼相戀的結果可想而知是一個慘字了得。但他堅決的不願意去設想結局如何,只想好好把握擁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於巽君這個問題毫不留情的觸著他心中的隱痛,趙驥自然是滿心不悅。
感覺背後跟箭刺入的於巽君轉過身來面對趙驥,見識到他的臭臉,知道該適可而止。趕忙機伶的扯開話題以避禍。
「對了,今天怎麼都沒見到洪鐘?」
「他有要事待辦,先行回京去了。」趙驥豈會不知他的想法。既然也不想繼續這話題,便順勢叉開了來。
「與貢品被劫有關?或是與那四個頭陀有關?甚至是與解不群那奸賊有關?」她的語氣初時還算平對,一提到解不群時卻是滿腔忿恨。
「賢弟知道些什麼?」趙驥瞇細眼訝異的問。自始至終他從未對他提過這事,他怎會知道?
於巽君踱到床沿頹然的倚著床欄避重就輕的回答:「昨夜你與表姐在屋中,我不便打優的四處閒逛,偶然瞥見那四個惡頭陀,於是一路跟蹤,最後見他們竟落腳在縣府大人吳書同的宅底令人好不生疑,而這四個頭陀偏偏與解不群那奸賊有所勾結……」
於巽君看著趙驥半信半疑的凝重神情,心虛的又踱回窗前繼續作畫,以掩飾自己不善於說謊的表情。
實情是今早四更趙驥離開她後,她便因為睡不著而換回男裝想到外頭荷田里散步,沒想到愈走愈遠因而瞥見那四個醉醺醺的惡頭陀剛從妓院裡出來,於是她跟蹤他們到吳書同宅底也聽見他們談論貢品。
趙驥追查了幾天貢品被劫的案子,洪鐘也提早幾天快馬回京,想必和她所臆測的這些事脫不了關係。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和解不群有血海深仇似的,而不只是因為尹王?」趙驥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大哥,你別瞎猜,我對解不群充滿怨恨確是因為姨父一家被陷害,我與那解不群怎會有瓜葛呢!」於巽君眼眶泛淚不敢轉身面對趙驥。
她對解不群的感覺豈止是一個恨字。她想讓他接受國法的制裁,希望他下十八層地獄,為他殘害幾百條無辜的生命贖罪!
趙驥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如果我推測得沒錯,這件貢品被劫的案子應該是解不群勾結縣官、指使那四個頭陀所為。昨天我自縣府劫回一些貢品要洪鐘速速回京,便是要洪鐘找人調查此事。」
「大哥在朝為官嗎?否則何以主動調查此事?」於巽君眨掉淚水,好奇的轉過身問他。
「今晚我會再探一探吳書同官邸。」
趙驥顯然不願意透露自己身份,於巽君也就不便再繼續追問。
「我跟你去!」一聽趙驥要夜探縣官宅邸,於巽君顧不了許多的奔至他面前,拉著他的手懇求著。
事關解不群那奸賊,她可無法署之不理!
「不行!太危險了。更何況你不會武功。」
「大哥,我們只是去探查又不是找那幾個壞蛋拚命,我的輕 功還不賴,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不行!攸關性命,說什麼我都不能讓你去冒險!」儘管於巽君惹人憐惜的眸子充滿哀求令人不忍拒絕,然而趙驥還是鐵了心的不准他涉險。
「噢!」於巽君扳著嘴重重的蹬步回畫前,懲罰他似的不再理他。
趙驥見他無意中流露的任性嬌態,竟有了見到茵茵的錯覺。若不是他穿了男裝。
「賢弟,你應該明白為兄不願意讓你涉險的心意!」
於巽君想想他的用心良苦,心兒一陣不忍。一反剛才的不滿,賊笑道:「大哥,你看看你這嚴肅得嚇死人的模樣好可怕呢!還好只有我看見,要是讓表姐見了非把她嚇跑不可。」
於巽君心裡暗忖:沒關係!所謂上有決策、下有對策,他不讓她跟,她長了腳當然也可以自個兒去的!
趙驥聞言緩了緩臉色,露出一抹迷死人的俊笑拍拍他的肩頭道:「我這難看的臉色茵茵是看不到的。茵茵溫婉柔順,我可捨不得這麼對她。」
在趙驥眼中,於巽君的淘氣和茵茵的溫柔可人不同,殊不知這兩種人格特質同時存在同一人中。
「大哥好偏心喔!你忘了我與表姐是心靈相通嗎?就不怕我向表姐告狀去。」真是有異性就沒人性的傢伙,每個細胞都挺向茵茵。
雖然不管是本尊或分身都是她自己,可著了男裝的於巽君對尹茵茵真像喝了醋,可酸著呢!
完了!完了!這會兒忽男忽女的結果竟搞得自己有點錯亂,還老是吃自己的酸呢!
「告狀?算我怕了你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茵茵真的不肯現身見我,我可唯你是問了!」趙驥威脅著笑得猖狂。
「大哥,你跟表姐約會又關我什麼事了,還唯我是問咧!」於巽君不平的說。
「當然有你的事,我們是八拜之交,你不僅得陪大哥還得讓茵茵現身。」趙驥見他又要張口反駁,手中的扇抵住他的紅唇,眼神示意於巽君上訴無效不得再辯白。
於巽君可沒真的心甘情願閉上嘴,伸手撥開唇上的羽扇皮皮的笑言:「若表姐真的不願意現身見你,大哥預備怎麼處置我?大哥可捨得處罰我嗎?」
「這……」這處署方法趙驥倒還沒想過。不過於巽君真的看穿了他心思,他哪裡捨得處罰他,他這賢弟破例的在他心中一角佔了個與茵茵等重的位置呢!
「大哥!」見他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於巽君扯扯他的衣袖喚醒他。
「對了,賢弟,你這蓮荷的筆觸、畫法,怎會與茵茵如出一折?」他看茵茵畫的蓮荷與此刻於巽君畫的蓮荷簡直出自同一人之手。
「噢!那是因為我們師承同一人之故。」於巽君心虛的背轉過身吐吐舌頭。
「你在外遊蕩了一夜也累了,別再作畫了,先上床歇息去吧!我還有事要辦,不打擾你了。」說完即邁步往門外走去。
幸好趙驥沒再追問畫風的事,否貝於巽君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
「大哥!」於巽君追他到門口見他英挺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由歎息一聲:「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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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時分,於巽君站在縣官宅邸外一身夜行黑衣帽、並以黑布蒙面。她輕盈的身子一躍,隨即躍過高牆。
她摸黑穿過花園、迴廊,心裡想的是多多搜羅些解家父子的罪證以利平反她尹家冤情。迴廊過後是一座書閣,正當她想登上書閣的木梯時,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身子一晃就要驚叫出聲,卻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搗住嘴巴,攔腰往木梯後的陰暗處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