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姬冰玉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這個待她溫柔的男人怎會是那個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冷面王?「嚇著了嗎?」看她一副嚇傻的樣子,拓跋扈笑了。此刻她小巧的耳垂正在他唇邊,當下他忍不住輕柔地含住了她的,「我就是那個在北魏最有權勢的拓跋扈,這樣的解釋夠清楚了嗎?」
老天怎可能這樣安排!
姬冰玉更混亂了,她憎恨自己居然被這個本該是仇人的男人攪亂了無紋的心湖。「姬玉?」她的蒼白讓他擔心,「只要你說,我能為你辦到所有的事。」可是有一件事卻不能,姬冰玉心裡明白,他是人人皆知的冷酷無情,也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我好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投案自首前保住自己的秘密。
「我抱你去休息。」拓跋扈的眼裡有壓抑著的慾望。
她曾在蕭啟遠的眼裡看到過同樣的慾望,可現在姬冰玉驚慌地發現自己並不如厭惡蕭啟遠那樣厭惡他的碰觸。可是她又明白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很堅決。
她居然拒絕了他!拓跋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她不知這是無數的鮮卑女人夢寐以求的恩寵嗎?不過——立刻他就笑起來,不因權勢屈服與他,這不就是他尋找的女人嗎?她的真心值得期待!如果說這是她欲擒故縱的把戲,他也認了!
「你想怎樣?」拓跋扈再度壓下他的尊嚴。
「我要夏荷。」她真正想要的是逃開他的懷抱、逃開他!
夏荷?她居然看重他的奴婢更甚與他!他的怒火開始張揚,一向溫柔的臉上也開始有殺氣浮現:他生平最恨有人忤逆他!
他臉上的猙獰嚇著她了,而他卻只想要她!
屋裡的氣氛一時凝住了。
「王爺,」夏荷怯怯地進來。
「什麼事?」居然不經傳喚就打擾主人的生活,難道這些奴婢都想造反了嗎?拓跋扈的眼裡幾乎結冰了。
「皇上召大人進宮。」夏荷的聲音更輕了。
元宏?拓跋扈愣了愣,元宏匆匆召他進宮,莫非是宮裡出事了?
當拓跋扈趕到皇宮時天色已經很晚了,而孝文帝拓跋宏的寢宮裡仍亮著燈。「聽說你這次的收穫是一個江南的美少年?」拓跋宏並未抬頭,可多年來的默契使他們僅憑彼此間的氣息與腳步就能辨認出對方。
面對元宏的責問,拓跋宏只是沉默。
「沒有辯解嗎?」拓跋宏終於抬起頭。
「我以為你瞭解我。」拓跋扈淡淡地。
「哦?」拓跋扈的話終於激起了拓跋宏的專注,他下決心把手裡的奏章推到一邊去,改用目光饒有興趣地打量拓跋扈。
拓跋扈不但健康強悍、戰功赫赫,而且年輕英俊,符合每個少女夢中情人的想像,難怪若蘭會吵著一定要嫁給他!
拓跋宏的笑意更深了,「我以為像你這樣的男人,單是應付追你的女人就已經夠頭痛的了,沒想到你還有寡人之好。你的——」他大笑,「我該叫他男妾還是……」「我曾以為你比較瞭解我。」拓跋扈微嗤。
「只是比較瞭解?」在拓跋宏的感覺裡整件事相當有趣,「你的意思是——其實她是個女人?」
拓跋扈頷首,「我本來以為她是男人,為此還苦惱很久。」
「這次你可真是陷進去了。」拓跋宏相當同情他,「她知道你的身份嗎?」「才剛知道。」
拓跋宏敏銳地發現有一絲挫折掠過了拓跋扈仍皺著的眉宇。「她變得讓你無法忍受了嗎?」「不,我有無法掌握她的恐懼。」拓跋扈失落地道。
恐懼?拓跋宏動容了,身經大小百餘戰的元扈居然會為一個女人的在意而心生恐懼?!「小心欲擒故縱。」基於旁觀者的立場,拓跋宏提醒他。
「欲擒故縱我也認了。」拓跋扈眼裡燃燒著愛情。
「真中毒不輕呀,也許我該找個御醫來給你瞧瞧。」拓跋宏忍不住打趣他。「發現什麼事了嗎?」拓跋扈切入正題。他知道元宏一向不是無聊的人,單為了姬玉的事他不會深夜召他進宮。
「你的狀態並不適合談正事。」拓跋宏平靜地道,「我曾以為我的元扈即使三天三夜不睡覺也能神采奕奕,可現在我想我低估愛情的魅力了。」
平生第一次拓跋扈的臉上燃燒著一層赤色:元宏一向有著最可怕的洞察力!「回去吧,准你三天假。」拓跋宏一直欣賞拓跋扈的才幹,「不過,若蘭那裡你可要擺平,她一向不是肯輕易認輸的女人。」
「若蘭……「「至於你們的親事,」拓跋宏截口道,「等遷都的事辦完再考慮吧。」
不知為什麼,當他聽到元宏的打算時,不由鬆了一口氣。
「要小心。」拓跋扈將要邁出宮殿大門時,拓跋宏突然道。
「什麼?」拓跋扈愕然以對。
「小心你的情焰炙人。」拓跋宏若有深意地道。
等回到王府時已經更深人靜了,而管家仍領著僕役們強忍著瞌睡守著門。拓跋扈屏退了他們,逕自向臥室而去。才幾個時辰的分別而已,可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她的存在。
她就在他的大床上,著一領月白的內衫,被子滑落到胸前,一條烏黑的辮子正彎曲地垂在她的胸前。
她的樣子相當誘人,可他更喜歡看她的黑髮散在他枕上的情景。
推門的聲響驚動了在床上打盹的夏荷,睜眼發現進來的是王爺時,她忙立了起來。她的手本來被姬冰玉抓在手裡,這時就滑開去了。
姬冰玉正陷在深深的夢魘裡:太后的陵墓如巨獸張大了的嘴,而一隻原來抓住她的手突然縮回去了,她正在向裡面掉落!
她的手胡亂地揮舞著想抓住什麼,「別走!」
「我不走。」拓跋扈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冰涼的小手。
「唔……」她在睡夢中開始平靜下來。
低聲吩咐夏荷移出溫暖的火盆,他鑽入白狐裘被裡,敞開懷抱,等待她因為寒冷而躲入他的懷裡。
注意到夏荷那副疑惑的樣子,拓跋扈忍不住笑了:撤出火盆是因為他無法忍受她依賴火盆更勝於他,正如他一路上無法忍受別人驚艷的目光而執意要她身著男裝一樣。她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不因為子嗣,不攙雜政治,只單純地想要。拓跋扈微笑,他會成為她生活的主宰,她感情世界的唯一;而她卻在噩夢中迸出眼淚來。「噓,我的寶貝。」他低頭吮去她眼角的每一滴水意。
記憶裡她的懷抱總是空的冷的,可這天姬冰玉卻滿足得似乎擁有了全世界。「娘親,我好想你。」迷迷糊糊裡她更深地埋入母親溫暖的懷裡。
「喜歡嗎?」拓跋扈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因為她的依賴。
「你……」他的聲音姬冰玉她大吃一驚,然後她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他的懷裡!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幾在立刻就跳了起來。不料一腳踏空,立時狼狽地從高高的榻上跌了下來。老實說,他相當欣賞她的樣子:雲鬢蓬鬆,衣衫不整,在她跌下去時甚至還飄起來一幅裙裾,讓他得窺她白皙的小腿。可是在目睹她一臉痛苦的表情時,他也著了慌。「讓我看看。」他挑下床榻,將已無法順利立起的她抱回到榻上。
「我沒事。」她掙扎著要起來。
「別亂動!」心痛她的受傷,又擔心她的掙扎會使傷勢更重,他的額角有青筋突起。「我……」她被迫又躺回榻上,她從未在一個男人的注視下…… 她垂下眼簾,整個臉已緋紅了,而瑩白的足踝只短短的一刻就已青腫了。拓跋扈的唇抿得更緊了:她的足踝恐怕是脫臼了。
「你……出汗了。」她咬著唇,注意到他的額角已綴滿了汗珠。
「替我擦了。」他俯首在她面前,命令。
用衣袖輕輕擦去他額際的汗珠,見他仍不縮回伸到她面前的臉,她覺得尷尬極了。「想想待會兒怎樣感謝我。」他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拓跋扈!」姬冰玉又羞又急,見他仍敞著懷,終於忍不住低聲問:「你——不冷嗎?」「你有意溫暖我嗎?」他故意打趣。
姬冰玉不太懂他的意思,可她能確定他語裡的揶揄。
「咬住這個。」他突然把一塊絲帛塞到她嘴裡,然後——她的痛呼被絲帛堵在嘴裡,可眼淚卻因為足部尖利的疼痛而迸出。
「好了,沒事了。」雖然拓跋扈清楚自己所做的是必要的處理,可看到她的眼淚仍使他為弄痛她而自責不已。「我的寶貝……」他低頭吻干她每一滴淚水。
「不。」姬冰玉更尷尬了。
「別亂動。」坐在榻的另一邊,他執著她的足,輕柔地替她按摩仍然青腫的傷處。「拓……」她敏感到他的手沿著她的小腿向上滑去,卻一時不知該作出什麼反應才好,一時呆住了。
「元扈!」正在這時,拓跋若蘭突然跳進來,見到屋裡的情景不由驚呆了,「怎麼……」「若蘭?」拓跋扈看見拓跋若蘭這個不速之客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