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狂遠遠望去,看見的是:火紅的長髮就像夏日最熾熱的火焰,她唇畔的那抹微笑就似盛夏最艷麗的一朵玫瑰。
自古朝廷多詭詐,尤其是在皇權更替的時候,在那些血腥殺戮與爾虞我詐中,他早已忘了單純的大笑或大哭是什麼滋味了。
而今,微笑對他而言不過是拉攏人的一種手段罷了。
可她開懷的笑容就像條清流,洗滌了他那飽受戰火與權力摧殘的身心,讓他不自禁的怦然心動了。
不是褻玩,非關復仇,只是單純的愛上而已。
楚天狂忽然領悟到,他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他願意承認的程度。
這時,他忽然發現她竟鬆開了韁繩。
該死,她正在急馳的馬背上呀!
楚天狂不假思索的拍馬趕上去,想在她折斷脖子前將她救下馬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她已滾倒在草地上,緊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他想要嘶吼,卻發現恐懼已攫走了他的語言能力!
他火速趕到她身邊,滾鞍下馬,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以將傷害減到最校似乎是為了揶揄他的慌張與狼狽,草地上竟傳來她的聲音。「姚叔,你對我好像越來越沒信心了哦。」她的眼睛仍是緊閉的,可除了有些微喘外,她的聲音裡竟聽不出絲毫的痛苦。
她沒事!
狂喜之後,一種酸澀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
該死,她竟敢將他當成她手下的侍衛!
理智知道,嫉妒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侍衛是沒道理的事,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他就是嫉妒他們之間的熟稔和親密!
他剛毅且英俊的臉上有些扭曲。
「拜託,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注意到他的沉默,顏諾不禁輕笑。「我可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呢。」
陽光是如此明媚,清風是如此柔和,青草的清香是如此怡人……這一刻,顏諾有個錯覺,似乎一切都將雨過天青了。
「姚叔……」她微笑著睜開眼睛,想告訴他自己的感覺,卻意外發現——「呃……怎、怎麼會是你?!」「為什麼不能是我?」他深深的凝視她。
火一樣的頭髮昭示她的烈性子,清澈的眸子則代表她的純真,那形狀美好的雙唇此刻正微微開啟著,似乎正誘人一探幽境……嚴格說來,她算不上大美女,卻是該死的吸引了他,讓他無法自拔!
「你……搞什麼這麼盯著我?」讓她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你是對的。」楚天狂忽然冒出一句。
「呃,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剛從落鷹城回來。」他坐在她的身邊。
「嗯?」
「你是對的,李頓確實不適合治理滄月城。」說這話的時候,他似乎仍能看到絕望的佃農、貧瘠的土地、放蕩的城主……他是從不犯錯的人,因為在戰場上一次犯錯就意味著死亡,可踏上落鷹城的土地他才知道,如果不是她的堅持,他差點就犯了大錯。
在傳說裡,狂獅是不可戰勝的勇士,可此刻,他英挺的雙肩低垂著,他深邃的眼裡滿是苦澀,他的眉宇更是緊擰著。
這樣的他觸動了顏諾內心柔軟的一角,她想安慰他!
「別擔心。」她直覺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她能體會他心中的感覺,除非是鐵石心腸的人,否則沒人能假裝看不見那裡的滲狀。
「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像平時安慰兒子那樣握住了他的大手。
可當她的小手碰觸到那迥異於孩童的厚重大手時,那專屬於男人的堅實有力,讓她忍不住退縮了。
她還沒回過神來,一雙小手就被他牢牢攫進掌中。
「放……放手!」她想抽回手,可她那點氣力哪能和驍勇善戰的威遠大將軍相抗衡呢?
「不放!」楚天狂賴皮的。
他翻過她的小手,想親吻她的掌心,卻意外發現她的掌心滿了傷痕,看起來凹凸不平且猙獰恐怖。
「這是怎麼回事?」他萬分驚詫。
「練武來的。」她簡潔回答。
「撒謊!」沒有哪種器械能夠造成如此的傷痕,除非是……可這幾乎不可能呀,她是受人景仰的城主夫人,應該沒人敢這麼做才是。
他快速的思考著。
「放、放開我!」
「說實話!」楚天狂沒有絲毫的退讓。
「我說的是實話!」她憤怒的掙扎,可在他的重力掌控下,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撒謊。」他欺近她,威脅的低語。
「沒有。」
「撒謊!」
「沒、沒有!」她兀自抵抗。
「撒……」後面一個字消失在她的唇畔,楚天狂低頭吻住了她的小嘴,也吻去了她的頑抗。
「唔……」他、他竟吻了她?!
她想掙扎,卻忽然失去掙扎的力氣。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再親吻她的小嘴,卻將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
從出事後,還沒人這樣吻過她的手呢!
「你……」她囁嚅著。
他的行為讓她感覺那似乎不再是醜陋的傷疤,而是值得珍惜的榮譽象徵。
「告訴我更相。」他再次要求。
「是……上天諸神的審判。」她終於吐露她曾受過的屈辱。
「你是說……」楚天狂幾乎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他仍記得那些黑暗的日子裡,她的小手觸摸他時那種絲一般的感覺。他不能相信啊,竟有人如此殘忍的將燒紅的木炭放在她這雙柔美纖細的手掌上。
「你沒有聽錯,我通過了上蒼的審判。」
「怎麼可能通過呢?這些痕跡……」他關措的撫摩她掌心那潰爛所留下的淡淡痕跡。
按說要通過上天諸神的審判,必須傷口不潰爛才行。
「後來才潰爛的,」她的唇畔露出一絲苦笑。「諸神畢竟無法原諒我所犯下的不貞之罪。」
「不,別這麼說,」楚天狂用唇膜拜她掌中的傷痕。「你在我眼裡是最貞節、最勇敢的女人。」
「呃?」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顏諾還沒明白過來,一大群毛色不一的馬匹,亂烘烘的往下面的小山坡衝過來。
場面一時喧嘩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這回輪到楚天狂目瞪口呆了。
說是賽馬吧,他從沒看過耕地的馬也來參賽的;說是抓賊吧,每張臉又都是洋溢著快樂;說是搗亂吧,他們又很認真很努力的在往前跑。
「這是滄月城的傳統。」顏諾在他耳邊大聲道。
「傳統?」他咧開了嘴。
「是埃」她必須要大聲喊叫,才能蓋過馬嘶人嚷的聲浪。
「很有趣的傳統,就讓它一直保留下去好了。」楚天狂微笑的道。
「保留下去?」她不解的,「你不是已經將滄月城交給李頓了嗎?李頓怎可能……」李頓最討厭這種有「下等人」參與的活動了,又怎會保留它?
「你猜。」他故意賣起關子。
「呃……」她思索著。
要保留這項傳統,除非是……
可這可能嗎?
她還沒想明白這究竟可不可能,忽然腰身一緊,人已被一把拋上了馬背。
「喂,你究竟……」要做什麼呀?
「坐好。」他也跳上馬背,坐在她身後。
「可是……」沒等她說完,楚天狂雙腿一夾馬腹,神駿的戰馬已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他們很快追上大批人馬,又很快將這些推磨、犁地、拉車的馬和他們的主人遠遠拋到身後。
「你這是……」顏諾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高高在上的狂獅楚天狂,怎可能和她的佃農一起娛樂呢!
在她失神中,戰馬載著他倆兜轉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原來的起點——現在的終點。
「哦耶——」
「烏拉——」
人群大聲歡呼。
「有人告訴過你,」楚天狂附在她耳畔道。「今天的大獎有所改變了嗎?」
「有改變嗎?我怎麼不知道?」顏諾正想召來全權負責頒獎工作的林嬸一問究竟,誰知——「對啊,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他皮皮的道。「新規則告訴我,得勝者可以親吻小姐。」
什、什麼時候有這麼荒唐的規則了?
她還沒想明白,他已在大庭廣眾之下俯首吻上了她。
「唔,你……你……」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憤怒的掙扎。
可嬌小如她,哪是他的對手?當下他愉快的鉗制住她,吻得更恣意了。
「放、放……呃……」她嚴正抗議。
他卻乘此大好時機,乾脆將整個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吮吸翻攪,專橫得似乎那是他的專屬之地。
「唔嗯……」也許是他太過強悍了,她感覺到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發現不對勁,很快四下圍攏過來,想保護顏諾不受欺負。
保護將軍!
楚天狂的土兵們相互使了個眼色,也圍攏過來。
場面一觸即發。
只有那個始作俑者還在那裡罔顧懷中女子的意願,吻得旁若無人,放肆至極。
豈有此理,竟敢欺負他們最最最敬愛的城主夫人!
滄月城的子民們開始摩拳擦掌。
「咳咳咳……」眼瞅著快激起民變了,楊炎趕緊大咳幾聲,想喚醒他那恣意妄為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