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草怔愣在那裡,對於玉寧公主這一番充滿惡意的話,她無力抵擋。
玉寧公主說完便用力推開玉草,「別擋著路!」
玉草被這一推不小心摔跌在地上。
玉寧公主頭也不回,因為淚水已爬滿她的雙頰,她知道她在騙人,從來樊穹宇就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人回宮裡,更別提讓女人住進天宇閣,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姑娘跟樊穹宇的關係好像非比尋常,她好嫉妒!
為什麼樊穹宇不一輩子都別動心呢?他不可以動心的,他若動心,她就徹徹底底輸了!這十幾年來的癡心會變得毫無意義!
她本來已經說服自己了,樊穹宇對任何人都無情,所以她可以死心,找一個會疼愛自己的人嫁了,但這個莫名其妙的姑娘出現,就代表了樊穹宇不是沒有感情,事實上是他不愛她,他就是不愛她罷了!
看著玉寧公主遠去的背影,玉草禁不住掉下眼淚,她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知道樊穹宇不愛她,她還不傷心,這樣的事實太殘酷!
但,她離不開他了!而且,她答應過不離開他的,可是她好怕,萬一他知道她是個公主,會不會覺得惹上她很麻煩,那她是不是連待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會失去……
第九章
夜闌人靜,但御書房裡仍舊燈火通明,樊穹宇和陽冕難得的飲酒談心,他們聊了過去幾個月朝廷所發生的事,和一些有的沒有的想法。
酒過三巡,樊穹宇好像在提出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般,淡然道:「皇上,臣要辭官了。」
陽冕皺了皺眉頭,霸氣的眼神直盯著樊穹宇,「朕還沒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你以為朕會准許你嗎?」
樊穹宇也不答話,他直勾勾地回視陽冕,眼睛裡有不容錯認的堅決。
陽冕無法強逼他,只得退讓道:「如果是對這職責倦了的話,那以後你可以不用出什麼特別任務,只要待在皇宮裡就好。」
樊穹宇笑著搖搖頭,他的表情令陽冕若有所思,這十四年來,陽冕頭一次覺得樊穹宇的神情裡有著一份釋然後的放鬆。
「為什麼不繼續做呢?」陽冕還是忍不住要慰留。
「因為現在在臣心裡,已經有了比起皇上,更想讓臣獻上生命守護的對象。」樊穹宇的神色祥和寧靜,他難得看起來像個菩薩,而不是沒有生命的佛像。
「是玉草姑娘吧!」陽冕慨然地看著樊穹宇,無奈地笑道:「你的這一天終於來了,朕很為你高興。」
比起失去得力助手「御影」,陽冕心裡更捨不得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夥伴不在身旁,但沉吟了半晌,終於開口道:「好吧,你辭官吧!朕……不對,以後請把我當作你的兄長好嗎?你已經不是我的臣子了,你好好去追求你的幸福。」
樊穹宇像是早就料到陽冕會這麼回答,沒有多吭一聲,只是對著陽冕露出感激的微笑。
「不過,有件事可能還是得先請你幫忙。」陽冕想到手中那個棘手案子。
「什麼事?」樊穹宇的神情恢復到以往的認真嚴肅。
「月國的瑞玥公主被綁架到我國來,已經四個月了,音訊全無。月國那群飯桶唯一提供的數據是這個。」陽冕隨手抽出了書架旁的畫卷,交給樊穹宇。
樊穹宇展開畫卷,一幅眼神缺乏生氣的美人像展現在眼前。
「我想這公主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除了你也沒有人能達成這個任務。你就把它當作是告別演出吧!啊,對了,據說瑞玥公主的長相跟畫像不完全一致,你不要被畫像給設限了。」
「我知道了。那,皇上,這件事結束後,是不是能請你為我和玉草主婚呢?」
陽冕一聽,眼裡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沒想到愛上一個姑娘,竟把你的性子全變了。我當然非常樂意為你主婚,但你什麼時候成了這麼重視儀式的人?」
能有皇上主婚對一般臣子而言是天大的榮幸,但樊穹宇這傢伙通常都對他這個皇上呼來喝去,不把他瞧在眼裡,什麼時候也開始在意起這種「榮幸」?
「本來也不想這麼做。」樊穹宇的話像直接澆一桶冷水到皇上頭上,他的確完全不在乎這種榮幸,「但玉草一直很自卑,所以我希望能辦一個外人看起來最榮耀的婚禮,讓她瞭解我對她的重視,知道她是我獨一無二的妻子,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抬頭挺胸。」
「真是個傻丈夫!」陽冕笑道。沒想到樊穹宇對玉草的用情如此深,竟連外人的眼光這種以前他最不屑在乎的事,都為了玉草而費心思。「一等瑞玥公主的事處理完後,我立刻為你和玉草主婚。」
和陽冕談完話已近午夜時分,樊穹宇回到天宇閣,才一踏進裡面,就瞧見玉草的房間裡竟沒有熄燈,油燈的光透過紙窗,晃晃悠悠地在黑夜裡格外明顯。
怎麼沒熄燈呢?樊穹宇帶著一絲疑惑,無聲無息地推開玉草的房門。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夜都會在玉草熟睡時去看看她,而以玉草的熟睡程度,他向來不會吵醒她。
房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趴在桌上睡著的玉草,油燈就擺在她的手邊,竟燦燦發光。
樊穹宇輕悄悄走到玉草身旁,發現玉草的臉頰上竟有著未干的淚痕,心口一陣抽痛。為什麼哭呢?他用指節柔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他把玉草打橫抱起,玉草嚶嚀了一聲,微睜星眸,意識還處在半夢半醒間,沒有發覺自己待在樊穹宇的懷抱裡。
「妳為什麼哭?是因為我嗎?」樊穹宇的聲音低沉悅耳,他一邊問一邊把玉草抱到床上去。
「嗯?」玉草昏昏沉沉的半睜著眸子瞧他。
「對我再有信心一點,等我找到瑞玥公主後,我們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了。」樊穹宇坐在床沿,瞧著身旁躺下來的玉草,她因為過度疲憊而沉沉睡去,樊穹宇動作輕柔敏捷地替她卸下繡鞋,脫下外袍,最後又照例輕手輕腳地替她蓋上薄被,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晚都會替她蓋被,誰教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會隨便踢掉被子。
樊穹宇起身,把油燈吹熄,在黑暗裡對自己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他很想擁住玉草,將自己深埋在她溫暖的體內,可他是個有點守舊的人,他不想破壞了玉草的名譽,也不想讓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玉草,所以當他決定要娶玉草後,他便希望能熬到婚禮舉行後再跟玉草同房,慎慎重重地對待她,讓她瞭解他對她有多著迷,願意把世界放在她的腳下。
但看到她的淚水,或許有些事還是需要用言語稍加說明吧!為了不讓玉草傷心,樊穹宇想在不破壞驚喜的狀況下,多告訴她一點,有關他的心意。
他離開玉草的房間,暗自下定決心。
※ ※ ※
隔天一大早,玉草在天宇閣內四處尋找,到處都沒有看到樊穹宇的人影,她甚感納悶,昨夜她好像依稀有印象,樊穹宇把她抱在懷裡,對她說了些什麼……
「玉草姊姊!」遠處傳來清亮的呼喊。
玉草好奇地轉身,只見和久穿著淡粉衣裙,蹦蹦跳跳朝自己跑來。
「早安,妳怎麼跑來了?」玉草對和久綻開微笑。
「玉草姊姊,我是來替我姑姑傳達道歉之意的。」
「妳姑姑?」玉草一頭霧水。
「對呀,我的姑姑就是玉寧公主,妳還有印象嗎?」和久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頭髮這麼長……身高大概比妳再高一個頭,長得跟我爹很像……」
「嗯,我昨晚有見過她。」玉草的眼神不禁略微黯淡。
「我不知道妳們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姑姑叫我跟妳說聲對不起,還說她很羨慕妳可以跟御影在一起,她祝你們能長長久久,請妳別把她的話放心上。」和久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
「咦?」玉草好驚訝會聽到這些話。
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插進來,「公主,以後不能幫人家道歉。道歉這種事只能自己來,代替的道歉沒有一點意義。」樊穹宇已經走進天宇閣,正朝她們的方向過來。
他的眼裡跳動著冰冷的火焰,原來昨晚就是玉寧公主惹得玉草傷心嗎?
「對不起,我曉得了。」和久扁了扁嘴。
玉草看得有點不忍,怨怪道:「穹宇,你不要那麼嚴厲嘛!你連發生什麼事都沒搞清楚,怎麼就在那邊隨口評斷。」
他幫她出頭,結果她還絲毫不領情?!這回換樊穹宇不吭聲了。
玉草神色怪異地瞧了樊穹宇一眼。不會吧?這樣心就受傷了?他怎麼跟小男孩差不多……
「穹宇!」玉草小心翼翼地喚道。
樊穹宇面無表情懶得搭理她,直接越過她和和久,往房間裡走去。
「慘了,好像生氣了。」玉草有些喪氣地看著樊穹宇的背影。
「嘎?御影這樣就生氣了?」和久驚訝地睜大眼睛,「難怪人家都說戀愛中的男子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