沓琉在他的安撫下,緩緩閉上眼,方纔那駭人的情景早已自腦海散去。但那並不是夢,而是過去不變的事實。
玄鄲抬起手為她拭去額際冷汗,並未多問。
沓琉睜開眼,直瞅著他,「你不問?」
「妳希望我問?」他笑著反問。
沓琉輕咬朱唇,心裡有著矛盾與掙扎,最後輕輕搖頭,「不……我已經沒事了。」轉頭一看,竟已破曉。「你今日不上早朝?」
「妳作惡夢,我怎麼能丟下妳不管?」他柔聲低語。
沓琉想起那顆被她丟落地面的鷹眼石,緊揪著他的衣袍,往玉石地面看去,卻已不見鷹眼石的蹤影。
「我早已命令人將那顆石子收起,毋需擔憂。」暫時還是別讓她再瞧見那顆鷹眼石,以免令她心神不寧。
沓琉依舊眉頭深鎖。
玄鄲起身,拉著她一道步出寢殿。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不解。
「到民間散散心,老待在宮中,悶死人了。」他輕笑。
沓琉只能跟著他同行,乘著一輛簡僕馬車,掩人耳目離宮,來到昭陽城內一座富麗奢華的宅第前。
羅威躍下馬車,入內請總管通知。
總管聞言大為訝異,連忙人內通知主子,有貴客來訪。
一名男子立即前來迎接,玄鄲擁著沓琉步下馬車入內。
玄鄲笑著介紹,「這是我的好友,景天曜。」
沓琉朝眼前斯文俊逸的男子輕輕點頭。
景天曜笑看著玄鄲,「今兒個是什麼風把你吹來?」而眼前這名美若天仙的女子一定是他不久前才封授的貴妃。
「你也瞭解我的性子,老待在宮中,直覺得悶,所以今日特地帶她出來散散心。」玄鄲輕笑出聲。
方從外面步入內的何雲錦聽聞有貴客前來,在婢女的陪同下進入廳堂,只見一名未曾謀面的俊逸男子正摟著一名絕色佳人與景天曜對話。
「啊,娘子,妳來得正好,我與他有些要事相談,妳就陪她聊聊。」景天曜將何雲錦拉到沓琉面前。
沓琉抬頭看著玄鄲。
玄鄲頷首,沓琉這才跟著何雲錦一同離開。
待她們離去,景天曜揮手命令所有僕役退離,待廳堂內只剩下他們兩人,這才小聲低語,「有人暗中搜羅鐵器與鐵匠,似乎有意謀反,更暗中在軍營散佈謠言,說你已被沓琉這妖姬迷惑心魂,無法處理國政。」
「這事我早已知曉。」玄郵逕自坐在椅子上,笑瞇了眼。
「那你還任由敵方勢力日漸茁壯、強大?」景天曜氣惱。
已是燃眉之急的緊張情勢,他竟還神色自若,一臉悠哉……真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
「就是這樣才有趣。」玄鄲輕笑,單手支額,眼底有著算計。
他幾乎可以確定,玄瑞就是幕後主使者,但那日外出狩獵,見玄瑞看著沓琉的神情似乎有異,又特地對他說那番話,彷彿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現在之所以還讓玄瑞活著,自有用意。
景天曜怒瞪著玄鄲,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但他就是知道他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對了,舜天國所有百姓與官吏都在猜測沓琉的身份與來歷,你究竟是在哪找到她的?」就連他也好奇不已。
「密林。」玄鄲笑瞇了眼。
「啊?」景天曜皺眉。他這人性情乖戾,老愛捉弄他人,並以此為樂,這壞毛病怎麼也改不過來。
玄鄲笑著站起身,往外步去,只見沓琉與何雲錦坐在花園涼亭內,有說有笑。頭一回見到她綻放笑容,今日帶她外出,果然來對了。
她是迷惑人心的妖姬?呵……或許吧!他的心早已被她虜攫。
景天曜站在他身旁,頭一回看到他如此柔情萬千的神情,那名女子在他心中一定佔了極大地位。
他雖然身為一國之君,但在心儀的女子面前,終究只是名普通男子。
何雲錦將一包錦囊放在桌面,攤開,錦囊內有數十種花簪,五彩繽紛,耀眼奪目。
「對了,這些是我今日拿回來的花簪,妳若喜歡,便挑幾個去。」
「這樣好嗎?」
「當然好,這些花簪可是我親自設計,妳就挑一些回去,當作是我給妳的見面禮。」何雲錦大方的說。
沓琉看著那些花簪,每個樣式皆獨一無二,絕無第兩個相似之物,但該挑哪一個,她猶豫了。
驀地,一隻厚實大手伸向前,挑選出其中一個樣式最為簡單,卻是手工最為精緻的桃花簪,輕柔地為她插入發間。
「毋需華麗的花簪,只因妳的美是任何花簪怎麼也比不及。」
帶著千萬柔情的溫和低沉嗓音,自她耳畔傳來。
沓琉不禁雙頰緋紅,抬起頭,看著身旁的他,眼底有著深情,漾出一抹淺笑,美得令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微風吹來,花卉隨風飄蕩,落在她的發上,玄鄲伸出手,輕柔的為她取下。在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旁若無人。
他對她的深情,任誰都看得出,她則以嬌羞神情回應,無人可將他們分離。
此情此景美得像首詩、像幅畫,令何雲錦不禁看得癡了,久久無法言語。而在他們身上皆散發出尊貴非凡的氣質,讓她不由得輕聲問道:「你們究竟是……」
景天曜步上前,輕拍何雲錦的肩,柔聲笑道:「雲錦,總管有事找妳。」制止她再問下去。
上回盛大的封授儀式,雖說百姓皆有前去觀禮,但他們碰巧前往他國經商,所以她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若是她知道了,搞不好又會替他惹來一些麻煩事,所以她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總管?」何雲錦不解總管怎麼會突然有事找她,但也只得起身離去。
沓琉目送何雲錦離去,她是她所認識的第一個女性友人,今日的外出讓她暫時忘了過去的事。
「以後我還能再來嗎?」她望著玄鄲。
玄鄲則是笑望著一旁的景天曜,「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景天曜微微一笑,朝她拱手作揖,「當然歡迎,這裡隨時歡迎妳的到來。」他自然明白玄鄲帶她來此的用意。
讓她與何雲錦做朋友,日後不再覺得寂寞。
這時,何雲錦皺眉步上前,神情有些不悅,「相公,總管根本就沒找我啊!」手上卻多了一包錦囊。
景天曜連忙向她道歉,「啊,那一定是我記錯了。」瞪著她手中所拿的錦囊,不知她打算做什麼?
何雲錦笑著將錦囊遞向沓琉,「這送妳,可得好好收著。」
沓琉伸手接過,「這是什麼?」
何雲錦的臉頰有些緋紅,「別問,回去自個兒看就知道了。」現在有男人在場,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玄鄲見時辰不早,遂擁著沓琉乘車離開。
景天曜擁著何雲錦一同目送他們離去後,轉身瞪著她,「妳究竟給她什麼?」非要問個清楚。
「呃……也沒什麼……」何雲錦支支吾吾。非要說嗎?
「快說!」他皺眉。一定有問題。
何雲錦只得小聲低語,「那是……春宮繪本,以及包生子的十全大補壯陽精力湯藥方……我覺得他們應該很需要……」
景天曜不禁倒抽一口氣,久久無言以對。她的一番好意,卻讓他日後再也無顏面對玄鄲。
以後玄鄲一見到他,一定會以此事來取笑他……光是想像那情景,就令他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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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余呷斜照在凌波宮的琉璃瓦上,綻出璀璨光芒。
紫宸殿內,沓琉打開何雲錦給她的錦囊,卻只見一本泛黃的書冊與一張藥方置於其中,別無他物。
當她翻閱那本書冊時,俏臉頓時緋紅,連忙將書合上,不敢再看。天……這是什麼書?
玄鄲入內,只見她雙頰酡紅,坐在繡榻上不語,立即上前,「妳怎麼了?」
沓琉連忙搖頭,「沒事。」
玄鄲見她手中緊握著一本泛黃的書冊,輕佻眉峰,「那是她給妳的?」
「嗯……是啊……」她神情緊張,不敢望著他。
「我可以看嗎?」黑眸直瞅著她。
沓琉猶豫一會兒,輕輕搖頭,「不太方便。」
聽她這麼說,更引起他的好奇心,玄鄲伸出厚實大手,輕放在她白皙無瑕的手背上,俯身在她艷紅的櫻唇印下一吻。
沓琉原本緊握著書冊的手因為他的這一吻,鬆開了。
玄鄲順勢抽出書冊,打開一看,不禁瞪大黑眸,露出淺笑,「這是……」竟將這種書贈與她?
呵……景天曜可真是娶了個好妻子。
沓琉低垂俏顏,怎麼也不敢面對他。她怎麼也沒料到何雲錦竟會送她這種書,害她感到羞赧。
玄鄲笑逐顏開,在她身旁坐下,繼續翻閱手中的書冊,將書上各種男女交歡的圖案記在心頭。
沓琉的俏臉越垂越低,就連耳根子都紅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這麼專注的看著,可是想與她一同嘗試?
玄鄲以眼角餘光瞧見她羞赧的模樣,將書冊丟到一旁,不再翻閱。
「你……不看了?」沓琉小聲輕問,一顆心卻依舊狂跳,怎麼也不敢抬起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