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驚,慌得丟下手裡的提袋,只顧著衝上前抓住她。
「明霽?」腰上鉗制力道漸重,她關切地問:「不舒服嗎?」
「不是。」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齊明霽才能順利開口:「是我神經質,還以為你快被這裡的風吹離我身邊。」真是笨啊,風怎麼吹得動一個人呢?「我怎麼搞的?就算你再怎麼纖細也不可能隨風而逝,我是豬啊,明明不可能的事,自己還緊張成這樣,我……」
他的話,倏地終結在尹幽人轉身踮腳送上的輕吻。
「我可不想愛上一隻豬。」尹幽人眨眨眼戲謔地道。「你買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
「你說要去買點飲料什麼的,不是嗎?」
「我……」他搔搔頭,神色赧然。「我把它丟在半路了。」
「呵呵……」
「我去找回來,一下就好。」真糟糕,老是在她面前出糗,天曉得這是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偏偏又避不掉一見她就失神的反應。「等我。」他難得主動地啄吻她頰邊一記,笑著往來時路走。
尹幽人望著他的背影,手撫著被齊明霽親吻的臉頰,只覺得被他嘴唇碰觸的地方好熱、好燙人……
就在她失神的時候,一隻熱燙的手握住她的,拉她往更深處的綠草坡地走去。不一會兒光景,兩個人已經沒人水氣沛沛、迷迷濛濛的煙霧之中,自有一種身在虛無縹緲間的感覺。
齊明霽依然笑著,挑了處安全無虞的綠茵草地,拉她一塊同坐。
「早就想帶你來這裡。」
尹幽人收回映滿翠綠景色的眸子,挑起眉疑惑的看著他。「這裡對你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嗯。」齊明霽拔了手邊幾根綠草往空中一丟,看它隨風四散,落回大地懷抱。「說來也算陳腔濫調,不過不准笑我;我只是想帶你來看看這裡,我爸媽互許一生的地方。」
「在山上訂終生?」尹幽人笑著回望一碧萬頃的綠坡,眸裡還映入遠處三三兩兩的牛只。「很浪漫。」
「你也這樣覺得?」
「嗯。」她點頭。「你雙親一定很懂得情調,感情一定很好。」
提到他們,齊明霽好笑地搖頭,帶點羨慕的口吻歎道:「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我這個兒子顯得很礙眼,老是被趕出門,以免打擾了他們。」
「那你住在學校宿舍不是自願的囉?」
「一半是被趕出來,一半是自己想更獨立。」開明霽向後仰躺在草皮上,雙手交叉在腦後。「我是獨子,有獨子應盡的義務。」
「好比說繼承齊氏建設?」
「沒錯。不過我的興趣也佔大部分的因素,他們不會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繼承與不繼承全由我自己決定。」
「他們是很好的父母。」才會培養出這樣坦率的你。這句話,尹幽人將它藏在心裡。「你很幸運。」
「你呢?」齊明霽立起雙手肘撐起上半身。「你從不談你家裡的事。」
「沒什麼好說的。」尹幽人回頭看他。「很單純、很平凡無奇的普通家庭,再簡單也不過。」
「我想多知道你的事。」交往快半年,對她,他仍然陌生,卻又在感到陌生的同時覺得自己瞭解她。這種矛盾存在已久,有時也會成為他的恐懼,怕這份陌生是讓兩人產生隔閡的不定時炸彈。
「我沒什麼特別的。」尹幽人搖搖頭,長髮在背後輕柔飄動,閃爍烏黑的流光,最後緩緩停滯在原來的位置。
「不,你是特別的。你性情幽靜、恬淡如水,見過你的人,哪怕只是單單一眼都會被你蠱惑,被你的氣息吸引,都會想接近你。」
單純坦率的他連說出那麼甜膩的話也不自知。
尹幽人的眸裡閃過訝異,回望著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執起她的手,其實他一直很驚訝,這一雙手給他的觸感並非絕對不曾做過事的柔細,而是帶點若有似無的粗糙,就像才剛開始保養一樣。
一直沒有說破,只是在想也許她不願意回想那段日子,所以才不曾告訴他;如果是這樣,那他為何要問,徒惹她不快而已。
「你真的很坦率。」尹幽人鬆懈了目光,含笑瞅視眼前擁有一雙漂亮瞳眸的大男孩。「難怪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你。」
「我只喜歡你一個。」齊明霽緊張地鄭重聲明,「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事讓你不開心,儘管告訴我,我會……」
他的話消失在尹幽人送上的粉唇。不要再說了,拜託,再說下去我就不能……
閉上眼的尹幽人不敢睜開眼看他的表情,幽幽地在心裡直歎,這件工作困難度太高,不是她能毫髮無傷完成的,這個男孩是很認真的在愛她啊!
溫熱的丁香小舌輕舔齊明霽的唇,勾挑起大男孩年少的方剛血氣。過去一直呆呆地接受毫無預警的親吻,但這次他不再呆了,掌下是水蛇般的纖細腰身,鼻裡嗅的全是她恬淡幽靜的氣息,雖說幽靜,卻像把火灼烈燒過他的大腦,瞬間淹沒他的理智。
閉眼的尹幽人不得不睜開眼。「明……唔……」
齊明霽的反客為主震懾了她,一時的輕呼讓他有機可乘地主動將笨拙的舌探入她嘴裡,笨拙又毫無章法、一點也不溫柔地吸吮她的舌、她的唇,吻痛了她。
但是——真的很笨呵!
這樣的單純直樸逗得尹幽人直想咧唇而笑,卻又因為他的掠奪而笑不出聲,只能身子微顫的在他懷裡忍笑,任由他加深這毫無技巧、但意外甜蜜的吻。
糟糕,真的被說中了。在甜蜜中,一絲苦澀同時滲入她的心。
怎麼辦?她發現自己愛上這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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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驪歌輕送飄蕩在風中,禮堂陸陸續續走出不少
人,大部分的人手上都拿看一卷紙筒,裡頭正是那一紙辛辛苦苦撐過四年才換來的畢業證書。
「恭喜啦,幽人妹妹。」
才步出禮堂,頭一個恭喜尹幽人順利畢業的聲音便是由呂大姐發出的。當然,這種日子呂大姐再怎麼吝嗇還是免不了俗套送上一束鮮花,雖然那是從別人辛苦培育的花園裡偷搞來的。
「謝謝。」呂幽人一向平靜的神情,在這值得高興的日子裡不但不見有一絲開心,反而帶有淡淡的憂愁,實在和禮堂門上掛的「畢業典禮」四個大字相當不配。
「怎麼?人家畢業是開開心心,怎麼你畢業愁眉苦臉得活像來參加葬禮一樣,別擺出這張臉,讓人家看了殺風景。」
「是啊。」尹幽人堆起笑,配合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
「幽人!」
「唷,傻小子來了。」呂大姐奸笑出聲,傾身在她耳畔提醒:「別忘記你說過的話,下一件工作已經準備好在等你了。」
「我知道。」隔著滿懷的鮮花看見朝自己走來的齊明霽,她的心隱隱作痛。「如果在今天以後才發現就好了。」她垂首歎息。如果是在今天以後才知道自己愛上他,就不會有像現在這樣的心痛;最起碼心痛能晚點來,她能少痛一點。
「你說什麼?」耳尖聽到一點細語的呂大姐瞇眼斜睨她。
「沒什麼,我要開始揮舞手上那把鐮刀了。」她迎向齊明霽的步伐在兩步後遲疑停下,回頭看向一臉等著看好戲的呂大姐。
「又怎麼了?!」這妮子還以為藏得住嗎?嘖嘖,那張臉一看就知道有多不願意去傷那笨小子。但是工作歸工作,拿了人家的錢,要怎麼辦也由不了自己。「別以為我會心軟,茶坊已經轉給別人,我沒有退路,你也沒有。」
「我覺得自己像死神。」尹幽人丟給她苦苦的笑。「只是死神手上的鐮刀是斬人生死,我手上這把是用來斷人情愛,你不覺得嗎?」
「那我恐怕已經血腥沾滿身了。」呂大姐聳聳肩,完全不以為意。
「大姐,你傷人都不覺得難過?」
「現實都顧不了還管什麼難不難過。」嘖,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點頭推掉這工作,休想!幽人妹妹,除非你老實把想說的話說出口,否則別怪我一概裝作不知道。「去吧,管你是要揮動鐮刀也好、唱歌跳舞也罷,反正完成工作就對了。」
「我知道了。」
「幽人!」齊明霽抱她入懷的動作熱情又直接。
尹幽人來不及說更多,也失去為他向呂大姐求情的機會。
「嘿,笨小子,你還活著啊。」
呂大姐壞心地打了招呼,當場趕跑齊明霽一半的好心情。
「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可惡!為什麼老是要破壞他的好心情,真氣人。
「真是容易發火的性子,不學著沉穩點兒,將來怎麼管理齊氏建設這麼大一家企業,我看齊氏丟到你手上,嘖嘖嘖,難存活囉。」她邊說邊搖頭,跨著優閒的步伐離開。
「你——」
「明霽。」尹幽人拉住他追上前討公道的腳步。「我有話對你說。」說完,也不等他的反應就將他拉到一旁的校園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