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嬤嬤不禁皺眉,誰不知道王公子所謂的官也就是他兄弟──本縣的縣令,她華月樓聞名全國,雖說也結識不少大人物,但惹上地方官未來總有許多麻煩,看來這是溫溫命苦,她也救不了溫溫了。
「什麼告官不告官呀?」商無極清澈明朗的聲音插進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朱艷不禁暗暗叫苦,這麼快就天黑啦?商無極怎麼那麼閒,連著兩天上畫舫來,莫不是怕她逃走,才來盯著她的吧?
商無極眼睛瞟過站在船艙門口的朱艷一眼,不錯,還未逃走!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他身著白衫、藏青色袍帶,完全是翩翩君子風範,一派優閒地走近鄔嬤嬤和王公子,向王公子說道:「王公子,鄔嬤嬤的意思只是擔心溫溫到你那兒給你造成不好的名聲,也是為你著想,何必動肝火呢?」
王公子侷促不安地乾笑了一聲,「我太毛躁,教商公子見笑了。」
商無極打起圓場,「沒這回事,這正顯示了王公子您對溫溫的一片心意,令商某感動都來不及。鄔嬤嬤,其實王公子既然這麼愛溫溫,想必那些閒言閒語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就成全這樁喜事吧!」
鄔嬤嬤莫可奈何,也只能順著商無極這階梯下了。「王公子,您能這麼中意溫溫真是溫溫的好福氣,也是我們華月樓的榮幸,我這就讓溫溫打扮好出來。」
於是,鄔嬤嬤讓朱艷進去幫哭哭啼啼的溫溫打扮,而王公子和商無極在外面擺宴飲酒慶祝。
「多謝商公子仗義執言,我才能抱得美人歸。」王公子之興奮不在話下。
「不用多謝,王公子和溫姑娘本是郎才女貌,王公子還能不計較溫姑娘的出身,實屬難得。」商無極一邊恭維,心裡卻充滿嘲諷,這王公子有奇怪癖好之事誰人不知,與其說是「郎才」,倒不如說是「狼豺」還合適些。
溫溫被打扮得嬌艷動人,由朱艷扶她出來,但她一張俏臉卻如槁木死灰。
「恭喜王公子抱得美嬌娘。」商無極依舊擺出春風般的真誠笑顏。
溫溫一見自己的心上人商無極竟然在場,而且他還恭喜王公子得到她,不禁傷痛欲絕,再也忍不住地爆出哭聲,掩面啜泣起來。
「做什麼哭成這樣?這不是觸本公子霉頭嗎?」王公子怒聲質問。
為免再起衝突,朱艷立刻也「哇」地哭了好大一聲,「溫姊,我們真捨不得你呀……」她邊假哭邊抱住溫溫,在溫溫耳旁低喃道:「別擔心,我會救你。」
溫溫聞得此言,驚訝地睜圓眼望著她。
「一般姑娘嫁人時總是捨不得家人,哭哭啼啼乃人之常情。」商無極安撫道。
「我這急性子在商公子面前丟臉了。」王公子不好意思地笑著。
終於,溫溫被王公子和侍從帶走,這樣一折騰,已是中夜華燈初上時,畫舫上開始湧來絡繹不絕的賓客,鄔嬤嬤也只能繼續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王公子跟溫溫走了約一刻鐘後,商無極也不聲不響地下了船,披上一件黑色風衣,躍上家僕準備的黑色愛駒,隔著一段距離遠遠跟上王公子繡有家徽的馬車。
商無極真的不喜歡做一些多餘的事,他今日上畫舫的目的不過是想再多跟其他商賈磨一些「鴻圖」的訊息,順道來看看那名喚小艷的婢女還在不在,但現在溫溫這情況,他雖厭煩卻也無法見死不救。
又走了一刻鐘,經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森林,因為有清朗的月光灑落一片銀白,森林還不算太暗,商無極輕巧地把跟蹤距離拉長。
突然,王公子的馬車緊急煞住,商無極也隔著一段距離無聲無息地停住,觀望王公子停馬的原因為何。
只見月光下一名茜色衣裳、綁著馬尾的蒙面女子騎著一匹紅馬,斜擋在王公子馬車前。
「快點讓開,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王公子的侍從騎馬圍住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不發一言,手勢極快的用一道紅色綢帶同時擊向侍從們的咽喉,侍從們盡皆閃避不及落馬。
「可惡,什麼妖法!」侍從們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抽出劍,但那名女子已一躍下馬,直取馬車內的人。
馬伕被她瞬間用綢帶打下馬,她掀開門簾,直接扯下溫溫摟進懷裡。
那匹紅馬非常有靈性地站到主人身旁。
「快上馬!」那名女子立刻把溫溫推上馬,用一段紅綢帶快速把溫溫縛在馬上,一縛好,那馬飛也似地衝出重圍。
王公子氣急敗壞地下令,「還不快追?!」但那女子以一擋五,紅色綢帶被她使得漫天飛舞,那綢帶奇異地刀槍不入,反倒順著那女子的內力擊向侍從們的穴道。
好美的功夫!商無極隱身在暗處觀看,那女子舞著綢帶的身影仿若一團吐著火舌的緋紅烈焰,身姿靈動,但招式卻凌厲,那詭譎的紅色綢緞猶如吐信的火蛇,不斷咬向敵人。
商無極注視那女子窈窕的身段,不禁露出微笑,瞧這豐滿柔美的胸線應是那位小艷無疑!生平從未遇過這樣的女子,像是一團謎,這挑起了他的興致,尤其這女子的功夫可謂高手中的高手,他決定與這位小艷周旋到底。
沒有三兩下,王公子和他的五名侍從全被打得骨折癱倒在地上呻吟,朱艷輕輕鬆鬆翻身騎上王公子的馬揚長離去。而另一頭,商無極也從樹林的另一邊悄悄追上去。
朱艷才騎了一下子便發現有人跟蹤她,她試圖加快速度甩掉對方,無奈商無極的馬太好,不僅甩不掉,轉眼間商無極已騎著黑馬擋住朱艷的去路。
「你是為了救溫溫而來的嗎?原來商公子對溫溫也是一往情深啊!」面對商無極,朱艷也懶得隱藏,直接把話挑明。
「本來是為了溫溫,但現在是為了我的好奇心,你究竟是誰?」商無極的面容在月色下顯得銳利精明,雖然很英俊,卻有一種迫人的鋒芒。
「你想我有可能這麼容易就滿足你的好奇心嗎?」朱艷在面罩後嬌笑著。
商無極嘴角逸出微笑,他抽出腰間的長劍,「平素我是不會跟女子動手,但你不一樣,雖然就算盡全力大概也不一定贏得過你,但我還是想試一試。小艷,我有這個榮幸能跟你比試一場嗎?」他說完便「刷刷刷」三劍刺去,全被朱艷的紅綢擋下。
「我不想傷了你的馬,我們下來比!」朱艷說完便躍下馬,用綢帶擊向商無極。
商無極翻身落馬,但他的長劍也急掠向朱艷前胸,逼得朱艷退後一步。
兩人在月光下纏鬥起來,商無極的功夫和朱艷的功夫皆是以輕逸靈動見長,看似激烈,兩人卻都無一點殺氣,倒像一場綵帶羽劍之舞,愈跳愈纏綿。
朱艷畢竟功夫略勝一籌,她用紅綢緞點了商無極的大穴,結果商無極的長劍落地,不由自主地硬生生向後摔,但朱艷不忍心任商無極的頭直接往後撞地,還是手下留情邊上前打算拉他一把,這一靠近,卻被商無極順手扯下面罩。
一張令人心跳加速的美顏出現在商無極的面前,那充滿誘惑的微翹紅唇、帶著濛濛水光的美目、雪肌玉膚……商無極不會被一個人的容貌所左右,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一般男子看到這張臉大概都會想一親芳澤,這天生是一張媚人尤物的臉。
「你果然是不施脂粉比較漂亮。」商無極沒有往後摔下去,反而是順勢坐到地面上,他無懼地看著朱艷,雖是被朱艷打敗,但他篤定她不會傷他。
「這就抱歉了,我也覺得你拿著長劍時還滿俊的,可惜你一身狼狽地坐到地上,真是難看!後會無期了,手下敗將!」朱艷對商無極巧笑倩兮,把他的長劍插到他身旁的草地上,翻上王公子的馬離去。
商無極坐在草地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跟朱艷的交手不知為何令他十分暢快,無論是智斗或是武鬥。
他的武功在這些貴族商賈中算數一數二的,但自然略遜於身為日朔國武功第二高手的朱艷。不過雖然武鬥比不上,他並不想讓他們的交手就此結束,在他每天工於心計、運籌帷幄的日子裡,朱艷的出現彷彿是個意外的有趣遊戲,他想好好玩上一陣子,當作是給自己放鬆的調劑。
憑他看到的容貌和那獨特的功夫,他不相信查不到朱艷是何許人物,他一定會再把朱艷拉上檯面好好玩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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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艷在路上丟下王公子的馬,換了套衣裳。像這樣在黑夜中到處奔波,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不過很難得今日不是為了主公的命令,而是她一時路見不平,明知在執行任務時應避免捲入不必要的麻煩,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捲進去,因為她天性容不下這種欺負女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