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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橘果

  當她今晚照例悄悄打量全場賓客時,卻發現一個新面孔,一名男子身著蒼襟白衫,談笑自若,只要任何人上了這艘船,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因為他身上有股突出的溫文爾雅書卷氣質,絕非身旁粗野無文的商人或是心浮氣躁的富家子弟可比擬。

  「七日後鴻圖布莊的競價市集您要參加嗎?」一個脖子稍嫌粗壯、滿身酒味的商人問那名溫雅男子。

  「沒想到老字號的「鴻圖」也會淪落到要找人頂讓的地步,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名溫雅男子不住搖頭似乎非常惋惜,但朱艷注意到他根本沒有回答之前的問題,反而悄悄將話題轉向。

  另一名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接口道:「其實鴻圖布莊應是大有可為的,那可是專門替皇室做衣裳的布莊,手藝遠近馳名,會到今日之地步純粹是鴻圖老闆沒有什麼子嗣、又上了年紀,才會想變賣布莊養老。」

  「照這樣說來,一定很多人想搶這塊大餅吧!我想賣個一、兩百萬兩月銀說不定也有人要。」那名溫雅男子沉吟道。

  「別說一、兩百萬兩月銀,昨兒個一起打牌的陳大富還嚷嚷,願出三百萬兩月銀標下呢!」公子哥兒回道。

  「什麼?這麼多啊!嘖嘖,不值得!不值得!」原本興致勃勃率先詢問的商人登時垮下臉來。

  那名溫文爾雅的男子只是微笑,卻不吭聲。

  很厲害嘛!這樣就問出競價市集可能出價的最高價碼了,朱艷心裡暗忖。

  觀察了一個晚上,朱艷發現那名男子有種操縱全場的能耐,眾人的話題不自覺地被他牽引,他彷彿是人心的偶師,用無形的線把人帶著隨之起舞。可是這男子最有趣的地方是他隱藏在眼裡的冰刺,旁人根本未察覺,但朱艷看得清清楚楚。他在輕視嫌惡身邊的一切,即使看起來笑容可掬,優雅的儀態令人如沐春風。

  真有趣!朱艷覺得這男子正把眾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使她忍不住興起了一股捉弄的念頭。

  「那男子是誰?」朱艷低聲詢問身旁捧著美酒過來的婢女。

  「嘿嘿,小艷也注意到啦?他是我們所有姊妹的心上人,名叫商無極,才二十八歲,人稱「梟王」,是南方首富。」那婢女的聲音近乎癡迷。

  「為什麼叫「梟王」呢?「梟」這意思不是不太好嗎?」

  「這我也不清楚,總之若有誰能被他看上,就算做個妾也甘願。不不,別說當妾了,能跟他來上這麼一段也甘願!」那婢女嗤嗤地笑著,這裡的女子不是妓女也是舞孃,朱艷對她們充滿春色的幻想已經很習慣了。

  「我也好想靠近前去看看他,你這酒瓶借我拿去換好不好?」朱艷央求道。

  「好吧,只此一次喔!」朱艷平日跟大家交情都很好,因此那婢女勉為其難地把酒瓶交給她。

  朱艷接過酒瓶,筆直地朝目標物商無極身側走去。

  商無極正滿臉誠懇地讚美身旁的曲老爺最近新建的廣廈氣派,冷不防一個濃妝艷抹的婢女欺身而來,他直覺地閃躲,但朱艷更快地黏上來。

  「商公子,您的酒。」朱艷知道自己的妝化得有多厚,她只要稍稍動一動上半身,她的臉周圍咫尺就會產生白色粉霧下起雪來,而此時她正俯身把酒瓶放在商無極的面前。

  眼前的粉塵清楚可見,正緩緩從朱艷臉上落下,商無極眼神裡的厭惡立時升高到一觸即發的地步,但很快消逝,幾乎不會讓任何人發覺,只除了十分得意的朱艷。

  「謝謝你。」商無極溫煦有禮地道謝。

  這還不夠!難得碰上這樣厲害的兩面人,朱艷暫時拋開任務,決心好好玩一場。

  她想瞧一瞧這商公子真實情緒露餡兒的模樣,於是她刻意把自己豐滿的胸脯擦過商無極的上臂,「哎喲!」嬌呼一聲,朱艷立刻一副被吃了豆腐的樣子,忸怩作態地摀住目己的胸脯。

  商無極白玉般的臉龐幾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一個簡直是花癡的婢女竟撞上來!他那極端嫌惡的舉止絲毫不漏地被朱艷抓到,朱艷心裡大樂,但商無極立時很有風度地側身拱手致歉,「多有失禮了!但姑娘這麼美好的身段很難不令人心猿意馬。」明明心頭極為輕蔑,卻說得好像他多麼樂意碰到了朱艷的胸部。

  他這話一出口,在座的賓客都曖昧地笑了。這裡的人都是酒色財氣樣樣精通,商無極的一句話無疑拉攏了他與這群人的距離,眾人的眼光不住打量這丑婢女傲人的身段,華美衣著下人人皆有狎戲之心。

  很高明嘛!朱艷笑了笑,她的笑平時也許傾國傾城,但現在在濃濃的妝掩蓋下則彷若扯開血盆大口,她用令人頭皮發麻的噁心聲音嬌嗔道:「謝謝公子的垂青,我叫小艷。」她再看似不經意地動了動她的頭,造成臉上的粉大有「風雪欲來」之勢。

  眾人皆側身竊笑這婢女的醜怪,只有商無極勉強保持風度「真誠」地望著朱艷的眼睛,卻意外聞到朱艷身上脂粉味掩蓋下有一股淡淡的芍葯芬芳。

  原來不見得只有美女才會吐氣如蘭,商無極心裡嘲弄地下了這個結論。

  他對朱艷微笑地點點頭,示意他記住了。朱艷的把戲耍完,她心滿意足地一扭腰、一擺臀,還對商無極眨了個充滿白粉的媚眼,緩緩退下,神態之恐怖確實讓商無極的雙面人功夫遭受極大挑戰。

  「這婢女可真是「奇貨可居」啊!」待朱艷退到門簾外,秦王爺嘲諷地笑道。

  「可不是嗎?溫溫,你們嬤嬤怎麼會讓這種女子上船?豈不是降低你們畫舫的格調?」北方大富彭海大手不正經地扯著身旁那名美人溫溫的衣裙問道。

  溫溫人如其名,是這裡的當家花魁,嬌柔典雅,她柔聲笑道:「你們別取笑她了,小艷雖是傻大姊一個,可什麼都會做,擅料理、擅縫紉,還能充當保鏢。幾次賓客酒醉鬧事都是她幫忙處理的。」

  「醜女自然得多作怪,才能在這世上生存哪!像我們溫溫什麼都不用做就惹人憐愛啦!」王公子起哄道。

  「您這是在取笑奴家什麼都不會嗎?」溫溫嬌嗔。

  「溫姑娘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會?請彈一曲「江心月」吧!叫王公子舞一下,來懲罰他的失言。」商無極此言一出,眾人盡皆擊掌稱好。

  「看來也只有此法可彌補我對溫溫的失禮了。」王公子很願意配合,其實也有意展現一下自己身為名流的風雅。

  於是溫溫命人拿出琴來,她開始琤琤琮琮地彈琴,王公子先是一鞠躬道個歉,接著拿出扇子有板有眼地舞起來。

  無趣得很!商無極心底冷笑,其實叫溫溫彈琴,是因為他應付這些人應付得有些煩了,所有的人都是他手上的傀儡,今日若要人往東,人絕不會往西。

  商無極一邊品酒一邊掩蓋眼底的餘光,為了七日後天下第一布莊「鴻圖」要頂讓的競價市集,經過一晚的折騰,這些人會出哪些價他清楚了,今夜算是沒有白來。

  跟這些腦滿腸肥或是滿肚子草包的王公貴族周旋,他真的很沒耐心,他比較喜歡在商場上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看他們輸得傾家蕩產在他門前求饒。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必須周旋,伺機取得有利的地位,而偶爾拿這些人的愚蠢取樂也是件有趣的事。

  商無極的宿命是往上爬,爬到金錢的最頂端,取得鹽鐵專賣權,建立一個金錢帝國,然後他才能夠見到那個人……

  「大爺、大爺,您別吐在這裡呀!」船的另一頭傳來一陣嘈雜聲,商無極略微好奇地用手把珠玉門簾掀了一點縫往外瞧,看到遠遠的另一邊一個衣著高貴但醉醺醺的賓客不住作嘔,腳步凌亂地到處揮拳。

  即使衣著再華麗,底下包的也可能是禽獸,商無極冷眼旁觀。

  在這艘美輪美奐的畫舫上這種醜態時常出現,但因為上這艘船的男子都是尊貴人士,並不方便隨便找個保鏢把人架下去或是趕下船,因此碰上這種情形時往往很難處理。

  「乖乖,你停一停。」剛剛那名婢女小艷出現了,她用極好聽的聲音誘哄著那名賓客,閃過那賓客亂甩的拳頭,順勢將那高大魁梧的身軀摟進懷裡。

  突然「啊」一聲,其他婢女邊尖叫邊花容失色地躲開,因為那名賓客開始嘔吐,一古腦兒全吐在小艷身上,難聞的酸臭味就連遠處的商無極也略微聞到。

  但教商無極好奇的是小艷並沒有躲開,她還是摟著那名賓客緊緊的,一邊繼續誘哄:「乖乖,吐完就沒事了!放鬆一點!」,她輕柔地摸著那名賓客的頭,野獸似乎也化為繞指柔,那名賓客奇異地安靜下來。

  「我帶您下去休息。」小艷一邊說一邊輕易地撐起那大塊頭的醉漢,那醉漢毫不反抗,像是安穩地躺在母親懷裡一般,任由小艷把他帶下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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