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冕略感放心,其實就算沒有金子心的幫助,他相信以殷正的能力也是可以漂亮解決,只是自己落馬這件事,恐怕會讓大家陣腳大亂。
但有朱艷在就沒問題,朱艷跟御影都是金國公培養的死士,一直以來朱艷跟著金國公,御影則負責保護陽冕,甚至一直跟來日朔國。
陽冕和金子心一邊等其他人過來,一邊聊天,相隔這麼多年,金子心有很多話想要跟陽冕講,不但沒有隔閡,反而千言萬語訴說不盡,陽冕邊聽邊回答也邊笑。
或許是精神平靜下來,也或許是受傷後的體力不支,睡意席捲過來,在金子心的滔滔不絕中,他安詳地睡著了。
「冕……」金子心正想叫陽冕,一看他睡著了,連忙收口。她不禁好笑,竟然聽她說話聽到睡著?
陽冕靠在石壁上的身子往旁傾斜,金子心連忙扶住,結果自己的肩頭成了陽冕的枕頭,不曉得是否因為太累,陽冕熟睡得毫無戒心,他的睡容似乎比平常年輕十歲,俊美彷若神祇。
沐浴在金子心溫暖的香氣中,有如沉浸在香氛的海洋,彷彿好幾輩子沒有這麼安心的睡眠,陽冕睡夢中帶著微笑。
百無聊賴的金子心因為怕吵醒陽冕,動也不敢動,結果沒隔多久她也睡著了。
兩人像夜晚的斑鳩交頸依偎著,當朱艷帶殷正進入石穴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噓。」朱艷示意殷正噤聲。
殷正看得張口結舌,壓低聲音說:「我從未看過陽冕睡在別人身邊,更別說是女人身邊。」
「可能是太累了吧!」朱艷回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殷正搖搖頭,他覺得不是這個原因,但也說不出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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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張燈結綵,夜明珠將巨大碧玉石鑄成的柱子照得通體瑩亮。絲絨的紅地氈上鋪滿鮮花瓣,兩旁是人般高大的金燈台,焚燒異國來的薰香,整個大殿顯得富麗堂皇,穿著粉紅宮衣的宮娥們捧著一大束一大束帶著梗的蓮花穿梭佈置筵席。
「這是怎麼一回事?」荷妃沒好氣地問道,她一直待在碧荷宮,沒有人通報,剛剛才知道今晚有筵席。
「回娘娘的話,是皇上要辦慶功宴。」宮娥回道。
「皇上要回來這天大的事怎麼沒有人向我通報?你們好大膽子,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奴婢不敢,奴婢正要去通報您。」宮娥小臉慘白,荷妃的性子素來暴躁。
「這時通報不嫌太晚了點?」荷妃正欲開罵,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
「荷妃姊姊!」
原來是風姿綽約的蝶妃也帶著宮娥來到,「我說姊姊,你怪這丫頭也沒用,沒通知你,也沒通知我,據說是蕭丞相的主意。你知不知道皇上這回帶一個姑娘回來,說要立她為後。」
「什麼?!」荷妃著實吃了一驚,「你哪裡來的消息?」
「小妹不才,家父的手下跟著皇上出征,從戰場上傳回的消息,是千真萬確。」蝶妃眼波流轉,聲音嬌媚,便是同身為女子的荷妃也感受得到她的魅力。
荷妃不想被蝶妃的氣勢壓過去,立刻嘲諷道:「你跟你父親感情倒很好,消息真靈通,但我想立後這等大事,皇上不會不跟家父商量,好歹家父也是貴為國師。」你以為只有你家世顯赫嗎?荷妃心裡暗罵,要當皇后還輪不到你!
蝶妃不以為杵,輕笑道:「姊姊別誤會,小妹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本就是先皇允諾給皇上立的太子妃,雖說那時八字也還沒一撇皇上便失蹤了,但既然後來皇上回國登基,令尊又當上國師,於情於理,這皇后之位非你莫屬,若要別人當,說什麼都沒有人會心服。可立後這事皇上延宕這麼多年,現下突然要立一莫名其妙的女子為後,恐怕是皇上一時意亂情迷的戲言吧!雖說如此,瞧蕭丞相似乎刻意防著我們,咱們還是打算一下。」
荷妃一聽,心下大慰,自己對蝶妃真是太小心眼了,便道:「怎麼打算?你有什麼好主意?」
「就請國師的人馬務必參加,家父也必定力挺你,到時如真要立後,便竭力杯葛,皇上迫於輿論也不好做什麼動作吧!」
「那,你通報芸妃了嗎?」荷妃突然記起,皇上一直都很青睞芸妃。
蝶妃笑了笑,「你放心,她年紀還小,皇上根本未臨幸過,不足為懼。」
荷妃安下心,還好蝶妃這最大的敵人變成戰友,「一切就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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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琴仙樂飄飄,佳餚一道道上,夜光杯、葡萄酒,燈火通明的大殿上,照理應是歡愉的筵席氣氛,事實卻非如此。
大臣們狐疑地搜尋傳聞皇上帶回來的女子的身影,不時竊竊私語,三位正妃盛裝打扮,分坐兩側,臉上堆滿笑容,心裡卻充滿算計。
唯一悠哉游哉的似乎只有陽冕了,他優閒地和蕭丞相、殷將軍飲酒,把其他人弄得如坐針氈。
終於,陽冕放下酒杯,「眾愛卿,朕要宣佈一件事。」
群臣一片寂然,不知情者仍笑吟吟,知情者則眼光在國師和蝶妃之父王將軍身上轉來轉去。
「朕曾與人相約,必冊立輔我登基的恩人之女為後,多年來朕尋覓此女未果,是故後位虛懸至今。但此次出征朕又意外蒙此女搭救,現在朕在此宣佈冊立此女為後。」陽冕語氣堅定,態度卻仍是優閒,他的眼光犀利地掃過眾人錯愕的臉龐。
立刻,王將軍站起身來,「臣深切以為不妥,皇上,皇后是要母儀天下之人,怎可輕率冊立?荷妃娘娘端莊賢淑,更是先皇所囑婚,正是適合為後之人選,為眾臣所欽服,臣懇請皇上三思而後行,應立荷妃娘娘為後,以安國家社稷。」
「皇上,」國師也起身,「老身不敢言自己女兒有資格為皇后,但皇上只因年少時之允諾,便要立一個在戰場上出現的女子為皇后,今非昔比,老身期期以為不可。」
就連蝶妃也婀娜地起身,「皇上,容臣妾斗膽一句話,荷妃娘娘系先皇所立,若荷妃娘娘不為皇后,教臣妾們如何心服?」
陽旭瞄了一眼陽冕,聽皇兄這麼說來,莫非皇兄找到金子心了?但眼前這個局面,皇兄真有辦法遵守當年的承諾?
只見陽冕不疾不徐地道:「眾卿家的意見說完了嗎?還有沒有別的意見?」
沒有人再吭聲。
「眾卿家一再提醒朕,荷妃是先皇囑婚,試問眾卿家,那時先皇想要把皇位傳給誰?可不是朕吧!眾卿家是跟朕一起走過來的人,如果凡事皆考量先皇之成命,那眾卿家是否也認為朕沒資格做皇帝?」
陽冕這一問,令所有人皆嚇得匍匐在地。
陽冕笑道:「朕的皇位如何來的,還不都是眾愛卿的功勞?起身吧,朕沒有責怪之意。至於立後之事,朕有朕的考量,朕非立她為皇后不可,不過,相信眾卿家見了她,也必能信服才是。」他打了個手勢,讓宮娥們請金子心進來。
金子心在宮娥簇擁下緩緩進來,她身著金黃霓裳宛如熠熠發光的太陽,長及腰際的烏絲是少見的波浪鬈發,妝點過的臉龐明艷卻又流露純真,她臉上的神氣甚是迫人,一舉手一投足,彷若王者親臨,令人不敢逼視。大臣們原本打算要反對到底,但在看到金子心時不由得驚歎,陽冕眼裡也閃過一絲驚艷,沒料到男人婆的金子心打扮起來竟是如此耀眼。
「不愧是豹子公主!老兄,你當年真有眼光。」殷正悄聲在陽冕耳邊沒大沒小的評論,就連陽旭也投來一個「真有你的!」這樣意味深長的眼光。
陽冕有點哭笑不得,實在很難跟他們解釋金子心會是他的皇后卻不會是他的妻子如此的關係。
金子心把他們之前的談話偷聽了十之八九,這會兒眼光一掃,見到王將軍,便高興地道:「王伯父,不錯嘛!您現在升到這麼高位來了。」
王將軍一愣,「你是……」
陽冕走到金子心身旁,「剛剛沒跟眾卿家介紹,這位是朕的皇后,名叫金子心。」
她的名字如雷貫耳,王將軍和其他朝臣都嚇一跳。
「大小姐,竟然是你!」王將軍驚道,多年的稱呼習慣一時脫口而出。
金子心笑咪咪道:「是呀,是我,好多年沒見了,難怪你們認不出我來。」
蝶妃盯著金子心,低聲詢問:「爹,她是?」
「她是當年爹的長官金國公的千金。罷了,小蝶,你爭不過她的。」王將軍壓低聲音道。
這時一位朝臣起身,朗聲道:「恭祝皇后娘娘玉體安康,千歲千歲千千歲!小臣是金大人所救,誓死效忠皇后。」
接著陸陸續續許多朝臣起身舉杯祝賀,俱是當年金國公麾下將領,金子心儀態萬千地一一答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