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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靜媛

  「千萬記得別把我受傷的事張揚出去,你去替我找些藥來,有人問起,你能瞞就瞞,知道嗎?」

  「公主,你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呀!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呢?」

  「我在納蘭家的地位不過是個侍妾而已,在這裡,我不想擺出公主的架子來,所以你也別替我亂擺架子,聽懂了嗎?」

  入畫萬分不情願地點頭,捧著殘水離開,轉到廚房去給端敏準備吃的。

  端敏將臉埋進枕頭裡,眼淚一滴一滴滲入枕中,經過昨夜.身心都嚴重受創了,靖斯把她的感情蹂躪踐踏得不堪重拾,她不懂,不明白.究竟為什麼這樣待她?讓她的尊嚴委地!

  靖斯的味道彷彿還殘留在她發間,她心痛難抑,忍不住低聲啜泣.淚再也止不住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納蘭德敘停在新房外恭謹地喊:

  「臣領夫人和靖容前來給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端敏迅速擦了擦眼淚,緊張的清清喉嚨,聲音瘠啞地說:

  「我身體不適,不能見人,請回吧!我如今只是納家的侍妾,應該是我向老爺夫人請安才對,往後,別再慎重其事來向我請安了。」

  納蘭德敘與夫人對望一眼眼,德敘便說:

  「公主身體不適,臣立刻去請大夫來診治。」

  「不必了,我已經讓入畫去取藥來了,現在,我任何

  人都不想見,老爺夫人快請回吧!」端敏急著下逐客

  令,擔心他們要是闖了進來,見到自已這副狼狽的模

  樣,必然饒不了靖斯。

  綱蘭德敘坷大人一頭霧水,真不知道該怎麼伺候這個傳言中難纏至極的公主才好!

  他們正待要走,碰巧遇見入畫一手捧著大小藥罐,一手提著食盒回來,入畫看見他們,冷淡地蹲身請安。

  納蘭德敘一見人畫手中的藥罐,認出其中一瓶是去瘀散血的藥,不禁大吃一驚,急忙問她:

  「公主怎麼了?受傷了嗎?」

  入畫冷笑一聲,不客氣地回話:

  「我還想問大少爺哩!」

  入畫一句話嚇得德敘和夫人魂飛魄散,入畫轉身逕自推門進去,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艦,靖容最沉不住氣,率先說:

  「莫非是大哥對公主下了重手?」

  德敘一語不發,匆匆奔往靖斯的書房,夫人和靖名急忙尾隨在後。

  德敘一打開書房的門,驚見書畫凌亂的散了一地,靖斯正伏在案上,聽見聲音便抬頭望了他一眼,目光趙離渙散。

  德敘回頭對靖容說:

  「這裡沒你的事,回房去!」

  「為什麼不讓我聽?」靖容大聲抗議。

  德敘怒吼一聲:「叫你回房就回房,囉唆什麼!」

  靖容氣得把頭一扭,怒沖沖的離去。

  納蘭夫人把門窗都關緊了,提心吊膽地問靖斯:

  「公主身上的傷是你弄的嗎?」

  靖斯的表情僵硬,眼瞳幽深陰鬱,口氣不耐煩地說:

  「額娘犯不著為了這件事專程來質問我!」

  「質問你!」德敘劈頭就罵:「你愛弄傷誰我們都不管,可是你弄傷的人是端敏公主,我們怎能不管,弄死一個婉兒還不夠?還想弄死我們全家你才甘心嗎?我們還想多活幾年,不想那麼早死呀!」

  「出什麼事由我承擔,不會連累阿瑪和額娘。」

  「你說得倒容易,咱們就等著瞧,看看全家人會不會陪你一起死!」德敘厲聲說完,掉頭離開書房。

  納蘭夫人急忙扯住靖斯的手,心憂如焚地說:

  「靖斯,額娘求求你。就算你心痛婉兒的死,也別因此得罪了端敏公主,一旦惹出禍來,全家人都要給婉兒陪葬了呀!如今,你阿瑪為了婉兒發喪的事情傷透腦筋,何必再添事端讓他憂心呢?你放下身段,去請求公主原諒,好嗎?」

  靖斯失神的笑了笑,如果是因為心痛婉兒之死,才令他做出失常的行為,或者還有因可循,正因為他愛的不是婉兒,而是促使婉兒自殺的端敏,他心中才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愧疚,他用那種方式懲罰端敏,也懲罰一他自己,可是心中強烈的愧疚感一點也沒有減輕,反而更加上一層翻天覆地的痛苦,他的意識一片渾沌,無法思考了。

  想起端敏昨夜那張驚恐的臉和痛得面色慘白的樣子,他徹底厭惡起自己來,他嘲諷地笑說:

  「端敏公主恐怕不會輕易原諒我了!」

  納蘭夫人倒抽一口氣,嚇得話不成句:

  「你究竟……究竟……」

  靖斯咬了咬牙說:「我想,公主恐怕三天都下了床了!」

  納蘭夫人踉蹌幾步,目瞪口呆地看著靖斯,她沒空責備他,只知道再不盡快去向端敏公主負荊請罪,全家人都要遭殃了。

  端敏斜倚在床上,入畫正細心餵她喝藥,無意間觸到她唇上的傷口,她痛得皺起眉頭來。

  「傷成這樣,昨晚怎麼沒聽見公主的叫喊聲,起碼奴才聽見了也能來幫幫公主呀!」入畫心疼不已,忍不住又絮絮叨叨罵起靖斯來:「新額駙簡直太不知好歹了,也不想想自己那麼孔武有力,公主嬌生慣養的身子怎麼禁得起他的粗手粗腳,要是再來一次,公主還用活命嗎?」

  聽到「再來一次」四個字,端敏不禁渾身一顫,莫名的恐懼起來。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陣淒淒慘慘的哀哭聲,端敏凝神靜聽,奇怪的間:

  「是誰在哭?」

  入畫仔細一聽,聳了聳肩說:

  「不知道,聽起來像是東邊廂房那邊傳過來的。」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府裡傳來那麼多人的哭聲,一定有事發生了?」

  「公主都自顧不暇了,還理他們家誰在哭咧!今天早上奴才為了公主哭得肝腸寸斷時,他們家可有誰來問問我呀!」

  端敏笑起來,撫著她的臉蛋哄著:

  「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是現在我們住進了納蘭家,他們家發生什麼事,我們也應該關心一下才對呀!去吧!去替我問問發生什麼事了!」

  入畫「哎」了一聲站起來,搖著頭說:

  「公主給征貝勒和納蘭靖斯兩個人的待遇呀!真是天壤之別,那個是吃足了公主的苦頭還得不到歡心,這個是給足了公主苦頭吃,公主還一點也不打緊,關心人家這個,關心人家那個的,人家還不知道領不領情呢?」

  「叫你去就去,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是,奴才遵命!」

  入畫故意扭腰擺臀地走出去,惹得端敏笑出聲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只見入畫跌跌撞撞地奔回來,臉色慘變;端敏心一涼,直覺真的有事發生了,而且還是不算小的事!

  入畫氣急敗壞地喊:

  「公主!原來是盧婉兒死了!」

  端敏驚坐起來,一陣暈眩,急急地問:

  「你確定是盧婉兒死了?會不會是弄錯了!」

  「不會錯,不會錯,……」入畫拚命點頭說:「老爺夫人和額駙都在東廂房那邊,盧婉兒娘家的人來領走她的棺木,一堆人擠在那裡,哭得好淒慘哪!」入畫不敢提及盧婉兒娘家人悲鋤的哀嚎和對端敏惡毒的咒罵。

  端敏瞪目結舌,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盧婉兒竟會死了?她甚至還想著,過兩天親自去見見她,不要讓她來拜見自己,免得顛倒了彼此的身份,想不到她竟死了!

  端敏低啞地問:「她是怎麼死的?」

  「奴才偷偷聽到兩個小丫頭說的,好像是……昨天上吊死的!」

  一道響雷生生劈下,端敏抵不住刺激,軟軟倒進床裡,為什麼選在昨天她進門時殺?盧婉兒為什麼要這麼做?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靖斯對她的態度驟變了!

  他一定認為是她逼死了盧婉兒,所以恨她!恨不得撕了她!

  她的淚滾滾而下,終於克制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入畫,我完了!靖斯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我真的完了。一生都完了。」

  入畫見端敏哭成了淚人兒,忍不住也難過得哭起來,她抽出手絹替端敏擦淚,哽咽地說:

  「公主,我們回宮吧!回宮之後,就沒有人敢讓你傷心難過了,自從你認識了納蘭靖斯,眼淚掉得比你一生還多,公主費盡千辛萬苦,到頭來,也不見得有多快樂呀!」

  端敏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搖頭,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會兒,她才嚥著氣對入畫說:

  「我要靜一靜,你先出去。」

  「奴才留下來陪公主。」入畫搶著說。

  端敏閉上眼睛,長長一歎,她從來沒想過要害死任何人,可是,卻有人因她而死了!她自以為聰明,把一切結果都計算好了,豈料,她沒有將盧婉兒的剛烈脾氣計算在內,她一步錯,全盤皆輸了。

  一柄掌管刑罰的尖銳的刀,在她心上劃過一道又一道,嚴厲懲罰著她!

  端敏默然不語,緊閉上眼睛,深深感到萬念俱灰。

  入畫默默地陪著她,一直陪到夜靜更深,萬籟皆寂。

  一陣敲門聲驚醒沉默的兩個人,入畫上前把門打開,一看見門外站的人,不由自主地大叫出聲:

  「額駙,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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