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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奧非斯沒有在傑爾吉諾堡過夜。
他冒著風雪,帶著幾個親信前往羅馬教皇的領地——梵諦岡。
教皇的地位在基督教的世界中,相當於君主國家中的皇帝,不僅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被萬民所景仰,同時也擁有自己的領地與教皇軍。
現任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不僅是基督教的精神領袖,更是臨近諸國君主的教父,出生的受洗儀式、成年的加冕儀式,以及結婚儀式皆需教皇親自主持,而羅馬皇帝與奧非斯自然也不例外。
當奧非斯到達梵諦岡時,已經是隔日清晨時分。
教堂裡只有昏黃幽微的燭光,透過鑲嵌的彩色玻璃映出溫柔璀璨的光芒。
奧非斯下馬走上前,戍守教堂的教皇軍侍衛立即攔住他。
「此乃教皇陛下,亞歷山大六世之住所,不得擅闖!」
「我是陛下的教子,奧非斯·威靈頓,我要求見教皇。」
威靈頓公爵?
侍衛長不敢擅自作主,道:「請公爵稍等,容我先行通報。」
過了許久,教堂的大門再度開,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奧非斯看著那青光的身影,從他那緋紅外袍猜出了他的身份。
「米特裡樞機主教……」
主教對他微微一笑,「進來吧,孩子,教皇陛下已經起身了,他現在正在裡面等你。」
奧非斯隨著樞機主教走進教堂,只見教皇穿著一身簡樸的白袍,跪在祭壇前祈禱。
「教父。」奧非斯低喚了一聲。
教皇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後起身,轉而面向奧非斯,慈祥的微笑著:「我的孩子,有什麼心事,先向主說吧!」
奧非斯沾了聖水劃了十字,做個簡單的祈禱後,對教皇道:「教父,原諒我這麼早就來打擾您。」
教皇搖搖頭,「你一定是遇到困難了吧?否則,你的自尊不會容許你來向我求助的。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奧非斯先是沉默,而後低聲道:
「教父,我……愛上了一個……恨著我的女子。」
教皇吃驚的揚起花白的眉。
撇開尊貴的爵位不談,單就外貌而言,黑髮綠眼,英挺出色的奧非斯,無疑是羅馬帝國境內所有少女們愛慕的對象,他那雙無情的眼令人不敢逼視,充滿無法輕忽的威嚴,卻又在凝眸時,有著撼人心弦的力量。
他具備了智慧、權勢與光華四射的外貌,為男人們所妒忌,為女人們所傾心,他無法想像,竟然有女子對奧非斯無動於衷,甚至是……恨之入骨。
「為什麼恨你?」
「我……為了得到她,毀了她的國家。」奧非斯望著亞歷山大六世,生平第一次露出脆弱的神情,有如迷途的孩子,「教父……我錯了嗎?」
「孩子,愛情不是掠奪,相反的,愛情是寬容、是仁慈、是衷心的以對方的幸福快樂為念,但是,你卻用你的愛情傷害了你所深愛的女人。」
「那麼,我是不是……將永遠得不到她的原諒?」
「不會的,只要你肯改變。」
「改變?怎麼改變?」奧非斯有些激動,「我侵略她的祖國已經是無法轉圜的事實!」
教皇徐緩地道:「你可以放她自由。」
奧非斯震住。
「其實你一直是知道的,只有這個方法可以讓她不再恨你。」教皇語重心長地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愛不是佔有啊!她不快樂,你也不會快樂的,不是嗎?〞
放她走,任她回到她的祖國,然後將他徹底的遺忘嗎?
他做得到嗎?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奧非斯握緊了拳頭,「教父,我無法放手,我知道她不快樂,但是……我沒有辦法忍受她的離去。」
亞歷山大六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愛情哪,有什麼道理可言呢?饒是睿智如奧非斯,也逃不開它的枷鎖。
教皇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平靜地道:「回去吧,孩子,你需要的救贖,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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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黛西端著托盤走向芙洛依的寢房。
她手中的托盤中有一盤鴨肉料理,佐以最美味的酸桔醬,一盤田園沙拉、一籃剛出爐的牛角麵包、一盅廚子精心烹調的羅宋湯,以及一瓶陳年佳釀。
打從威靈頓公爵下令將芙洛依公主關進塔屋裡,她就一直擔心著遭受打擊的公主將會再度絕食。
公主的絕食往往會為僕人們帶來無法想像的大災難,別的不說,公爵的怒火勢必是他們首先要承擔的,再來就是公主的健康狀況,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底下的人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不過這回公主並沒有為難任何人,她沉默的待在塔屋裡,吃著僕人送來的食物,只是她不再說話,也不再微笑了。
來到塔屋前,黛西向看守的兩名侍衛點頭。
「黛西,看到你就知道是用餐時間了。」瑞斯揶揄的笑道。
「那當然,爵爺交代過,公主的餐點一刻都不能延遲。」
他笑著掏出鑰匙打開門讓黛西進人,沒多久,只聽見黛西發出一聲尖叫,托盤脫手而出,所有的食物全灑了出來。
侍衛們衝了進去,大叫:「發生什麼事了?」
黛西臉色發白,顫抖地指著敞開的窗戶,所有人都看見洞開的窗戶,以及窗邊懸著一條撕成條的被單結成的逃生繩。
「快!通知所有人分頭去找!公主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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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洛依脫逃的事,奧非斯一直到深夜返回傑爾吉諾堡後,才從歐斯本的口中得知,而搜尋的結果是—無所獲。
「我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趕回傑爾吉諾堡,結果迎接我的是什麼?不是熱水浴、不是熱騰騰的餐點,而是兩個壞消息——公主逃走了,而且下落不明!」過度的疲倦使奧非斯不由得當場發了頓脾氣,他憤怒地在塔屋裡來回踱步,像只一掌拍在荊棘上的獅子般暴躁易怒。
歐斯本畢竟跟了奧非斯一段很長的時間,所以他並沒有像其他僕人一樣,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爵爺,我已經派所有人去找了,但是因為天候不佳,雪不停的下,很快就掩蓋住公主的足跡,我們只能推斷公主出了城堡,除此之外毫無頭緒。」
「她當然是出了城堡,否則她怎麼能回得了費拉拉公國!?」奧非斯煩躁地咆哮。
那個倔強的小女人終於還是逃了,而且膽敢從起碼有三英尺高的塔屋中,垂掛被單順勢爬下!他真不敢相信她竟然那麼做,她沒跌斷漂亮的頸子真是奇跡!
他發誓,等他把她綁回身邊,他一定要好好打她一頓屁股。
「爵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歐斯本問。
他沒有說話,只是以銳利的眼光梭巡著塔屋裡的一切。
奧非斯發現她並沒有帶走他給她的珠寶與首飾,不見的只有她常穿的那件披風,以及隨身配戴的飾品,不過這些東西足夠她僱用馬車回費拉拉公國了。
「去詢問城內所有的車伕,問問是否有人搭載過一名金髮紫眼的年輕女郎,一有消息馬上向我回報。還有,」他一字一字地道:「等一會兒派人替我送一封信進宮去,我要請求陛下下令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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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載運著牧草的馬車,噠噠地往羅馬城奔去,車上的老牧羊人一心想與女兒早點趕回家去照顧羊兒,偏偏天不從人願,在城門口被羅馬士兵攔了下來。
「停車、停車——」
老牧羊人連忙拉緊韁繩,穩住馬車停下。
「大人,有何吩咐?」駕車的老人誠惶誠恐地問。
為首的侍衛長安傑上下打量著老牧羊人,及他身旁始終低著頭的女郎,問:「你們打哪兒來的?」
「從南方的薩朗山來,大人。」
「去那裡幹什麼?」
「那裡有許多新鮮牧草,我們牧羊人家一定要準備充足的牧草,才夠羊兒過冬。」老牧羊人指了指身後的馬車,「瞧,後面都是牧草。」
士兵拔劍隨便往牧草堆刺了幾下,朝安傑點點頭。
「這位小姐和你是什麼關係?」
「噢,她是我的女兒。」
「女兒?」安傑懷疑地看著她,命令:「小姐,請你抬起頭來好嗎?」
女郎僵著身軀,動也不敢動。
「怎麼了?小姐,請你抬起頭來。」
老牧人急了,「大人,我的女兒比較怕生,請你們不要為難她。」
「原諒我的冒犯,這實在是不得已的事。我們奉命在此把守出口,尋找從威靈頓公爵府中脫逃的費拉拉公主,公爵下令,一定要親自核對每一個出入的年輕女孩的相貌,否則絕不允許出城去。」安傑指著牆上公爵張貼的文件,「這是公爵的親筆手諭。」
老牧人無奈,只好對女兒道:「安妮,你就抬起頭來吧!」
年輕女郎只好抬起頭,怯怯的望著眼前的士兵們。
不是紫眼!
安傑大失所望。他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