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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靳絜

  「改天吧。點頭之交也算朋友,剛才我已經跟每個人都點過頭了。」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嗯,麻煩你了。」

  她進客廳,對每個人又點了一次頭。離去前,她肯定自己看清楚汪洋的眼底有一絲失望。

  汪洋見到她離開的確失望。事實上,他想追上去。雖然他終究沒那麼做,但僅僅是有這樣的念頭已教他覺得不可思議了。

  馮國琳一直纏著他不放,最後索性在客廳裡開起小型舞會,拉著他跳了一整晚的舞。

  第二章

  伍豐企業的董事長汪興文已有五十多歲了。二十多年來,他克服重重困難危機,將繼承自父親和岳家的產業合併為一,紡織業到成衣業已成一個完整的體系,業務早已拓展到海外。在同行中雖不是魁首,卻也是公認的佼佼者。

  他的作風明快果決,處處表現出膽識與魄力。但是生性沉默的他總是給人過於嚴肅的感覺,他的公司以待遇優厚和紀律嚴明著稱,而且一視同仁,連自己唯一的兒子也不能例外。

  今天他要見見汪洋,距離約見時間還有三分鐘,他已端坐在大辦公桌前等候。

  九點整,女秘書準時敲門。

  「董事長,汪助理來了。」

  「請他進來。」

  看著眼前器宇軒昂、精神抖擻的兒子,他雖得意欣慰,表情依然嚴肅,完全是上司對下屬的態度。

  汪洋上任的職位是總經理助理。他在父親示意下,坐在大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今天起,你正式上班。這裡就是你發揮所學的地方,我希望不久的將來,你就能證明你的兩個學位沒有白拿。」

  知道這只是董事長的開場白,汪洋僅以炯炯有神的雙眼注視他,坐挺了身子。

  果然,父親沒有一句題外話,立刻簡略地介紹了公司總部和六個工廠的現況;他要汪洋用三個月時間熟悉全部業務,重點工作是由馮智光擔任廠長的紡織廠。

  「你馮伯伯年紀也大了,身體又不很好,你得多費點神。」

  汪洋點點頭。馮國琳已經向他抱怨過,爸爸忙得都沒時間關心她了。

  「至於你的那套發展計劃,等你站穩了腳步,再提到董事會上去討論。」

  「我明白。」他點點頭。「我會盡快進入狀況,不會讓董事長失望的。」

  「嗯,回你的辦公室去吧。」

  「爸,」離去前,汪洋欲言又止地看了爸爸一眼:「回來之後,我發現媽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她──」

  「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有空的話就多陪陪她。」不待兒子回答,汪興文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意思是想結束這類話題。

  「媽更需要的是你。」

  「我很忙,你是知道的。」

  「爸──」

  「你走吧,這些事不該在辦公室裡談。」

  汪洋還來不及再說什麼,女秘書又敲了門進來。

  「我現在要聽簡報,你忙你的去吧。」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汪洋忙著瞭解公司的全盤狀況。接近中午時,電話響了。

  是馮國琳問他,他答應過在汪家辦舞會的事還算不算數。

  「等我有空了再說好不好?」

  他回答得很不耐煩。她人在他家,扯了一會兒之後,他聽到媽媽說要跟他講話。

  「中午陪你吃法國菜?」他看了看手錶。「好,我十二點半能到。」

  媽媽滿意地想掛電話。他猛然又一問:「媽,我跟爸一起過去好不好?」

  過了好久,他聽到媽媽的回答:「不用了。」

  那是一種沒有色彩的聲音,和先前聽到他能陪她一起用餐之後的興奮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通電話使他陷入沉思。腦海裡閃過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一個倩影掠過,模糊到清晰。智慧透著憂鬱的秀目;直挺的鼻樑寫著驕傲;濕潤靈巧的小嘴吐語不多,可是句句鋒芒畢露;那一身洋溢於樸素衣著下的風韻,令人心蕩神馳……

  他承認,他想立刻見到她。

  上哪兒去找她?他這才回過神來,笑了。

  唐淨非納悶於馮國琳的態度。

  今天她領教了學生最無禮的一次對待。

  「那晚在後院裡你跟汪洋說了我什麼?」馮國琳咄咄逼人地怒視著她。

  不想跟學生一般見識,她冷靜地答道:「我不是長舌婦。我的確有談到你,不過說的都是好話。」

  「騙人!如果你說的是我的好話,那他後來為什麼一直取笑我?」

  「他取笑你什麼?」

  「他──」

  馮國琳語塞。其實她只是遷怒到唐淨非身上。那晚自己與汪洋高談闊論法國文學名著,鬧出陰陽顛倒、張冠李戴的笑話她可不敢告訴老師。

  「國琳,我想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教你法語。如果你還有學習意願,也請你另請高明。」

  雖然她說得不卑不亢,可馮國琳聽得十分光火。

  「唐淨非,你倒是滿聰明的,知道先下手為強,先給自己找個下台階。」她不甘地從鼻孔裡哼出一聲:「你大概知道我要炒你魷魚,乾脆先來個主動辭職,這樣你的面子才掛得住,對不對?」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我也無話可說。」站起身,唐淨非往房門外走。

  「等等!」

  她回頭。「還有事嗎?」

  「你到樓下等著,我找我哥跟你結這個月的鐘點費。等你拿到錢的時候就會後悔了,我相信我家付的鐘點費一定高出別家很多,憑你一個大學法語系畢業學生,憑什麼收這麼高的鐘點費?」

  「給多少鐘點費是府上決定的。」

  「那是我哥同情你!你別佔了便宜還賣乖。」

  「好吧,那這個月的鐘點費我不要了。」她再往房門外走,緩緩下了樓,穩穩地走出馮家大門。

  在國家音樂廳欣賞了一場表演之後,唐淨非直接回家,在住處樓下遇見馮國森。

  「你怎麼來了?」

  「送鐘點費來給你。」他這才從上衣口袋內取出一個信封。

  她沒打算收。

  「等我多久了?」

  「我先打過電話到你家,應該是你外婆的看護接的,她說你今晚要教鋼琴,我算好時間才過來,沒等多久。」

  他一臉歉然,一臉心疼。

  「謝謝你這麼有心,不過這錢我是不會收的。」

  「那怎麼行?」他急了。「我代國琳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她的不懂事吧,這錢,你無論如何都請收下。」

  「我說過不收的話,請你不要為難我。」

  「你為什麼這麼堅持呢?」他對那張平靜面孔下所藏的自尊心感到不忍。「錢的數目雖不大,但是對你來說還是很有用的,何況,這是你應得的報酬。如果你不收下,我會更覺得愧對你。」

  她定定注視了他一會兒,在心中對他說抱歉。

  「這是原則問題,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好不好?」她刻意說得不耐煩。

  「你……」他辭窮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出了變通的方法:「你還是收下吧,就你知、我知,好不好?我不讓國琳知道這件事就是了。」

  立刻,她生氣了,但沒表現在臉上。

  馮國森這麼說完全是出於善意,她不是氣他,而是,氣自己事先沒預料到這一路過來要忍受的閒氣竟是這麼多。

  見她不語,他以為她動搖了,於是拉過她一隻手,把信封塞在她掌心內。

  她還是沒收下。他的手一鬆開,信封便掉下地。

  「淨非──」

  「對不起!」

  她轉身跑進公寓大門。他猶豫片刻,沒追上前去,拾起信封,頹然離開原處。

  「阿姨,你看婆婆最近氣色是不是好多了?」

  「是呀,最近常常出來曬太陽,是好多了。」

  唐淨非又領著兩人到附近的不公園裡來散步。早晨十點鐘,樹蔭下三人閒坐休憩。

  「婆婆,我替你捶捶背吧!」盯著婆婆好半晌,唐淨非忽然說了一句。然後就站到輪椅後頭,輕輕地開始替老人捶肩按摩。

  老人早已失去記憶,大多數時候是恍惚不語的,偶爾開口說話也沒有人聽得懂她在說些什麼。

  她的身體衰弱,老毛病很多,住到唐淨非的住處一段時日之後,狀況較以往好了不少。

  「唐小姐,我來捶就好了,不好意思再讓你做這些事。」

  看護說的話沒能阻止她。

  「就讓我替婆婆捶背吧。小時候,我常替我婆婆捶背……」她的目光停在遠處:「就像現在這樣──」

  婦人不再阻止。她知道唐淨非又想念起自己的外婆了。她一直無法瞭解的是,唐淨非對她們婆媳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婦人很年輕的時候就死了丈夫,沒留下孩子,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婆婆。對丈夫的愛使她勇於接受命運的安排,她願意代丈夫照顧婆婆一輩子,並矢志不嫁。她不知唐淨非是怎麼找上她們的,但她可以不必再打零工,不必四處奔波,不必擔心破屋內老人的安危,可以專心地照顧婆婆的生活起居,可以領到比打零工更穩定、更豐厚的薪資。

  剛搬來同住時,她一心將信將疑,對唐淨非還存著恐懼感。可是漸漸地,她放心了,這個付她工資,提供她們婆媳一份安逸生活的女孩是好人。每天在外頭教課賺的也是高尚的錢,不管多晚,睡覺前一定會彈鋼琴,彈的每一首曲子都好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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