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她陷入慎重考慮狀態。
事情有點棘手,但這是個機會;安東尼在赴台之前已給過她電話,因此她知道他此番簽約的對象是汪氏企業。
身為汪氏企業的總裁,汪興文必然出席晚宴,也許在這樣的場合裡與他做首次會面,不失為一個恰當的時機。
「怎麼考慮那麼久?」安東尼的聲音裡夾著耍賴。「我停留的時間不長,不想錯過任何可以與你相處的機會,我也很想讓台灣的合作對像知道我有一個出色的女朋友。」
她微抬高頭。「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你別在台北散佈謠言。」
她的樣子不像在生氣。和安東尼認識很久了,她滿欣賞這個略顯孩子氣的外國人。他雖然身兼知名服裝品牌的第二代負責人和設計師,但是除了工作時認真嚴肅得嚇人之外,私底下他是很幽默、很隨和的。
「哦,在台北就成了謠言?在巴黎可不是這樣唷,米勒先生和太太早就允許我追求你了。」他家和米勒家算是世交。
「你等我回去了再追求我,好不好?這一年我放假。」
「淨非,你到底回來做什麼?一年對我而言好長喔,米勒先生和太太也好想念你,你真捨得離開他們那麼久?」
「他們答應讓我回來完成心願。」
「到底什麼心願?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以後再說吧。」她忽略自己心底的一抹感傷。「你別一直逼我,我明晚可以出席盛宴,不過我不要跟你一起到場,你還得裝作不認識我,要是你不答應,那我就不去了,你設計的禮服我也不要了。」
「開玩笑,」他轉了轉藍眼珠,吐了一口氣。「沒有邀請函你怎麼去?你不怕人家把你拒在會場之外?」
她抿唇一笑,充滿自信地說:「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然有辦法。你記得,明晚看見我的時候,你要裝作自己是第一次見到我這個人。」
「為什麼?」他訝異。
「你只要記住這件事就好,等人家介紹我們認識之後,你就可以隨便發揮了。」
「你是不是要給我什麼驚喜?」
她眨眨眼。「我給每個人驚喜。」
「好一個調皮蛋!」他笑了,沒怎麼在意。「先跟我回房間試穿禮服吧。」
「也好。如果吃飽了再試,可能穿不下,你總是喜歡貼身的設計。」
「那是因為你有一副優美的曲線。」
他攬著她往電梯方向走。
「媽,我想遨請淨非出席今晚款待法國廠商代表的酒會。」
丁禹聽見兒子說有事找自己談話的時候,已是有些緊張,耳邊剛響起的這句話和眼前這張認真的面孔,更是教她心裡鳴起警笛。
她依然笑得優雅。
「你想讓她以什麼身份出席?」
「媽,」汪洋這才在母親跟前坐下。「你一定早就看出淨非是個有教養的女孩。別的長處不提,光從她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這點來看,日後她一定能像你一樣,在推動汪家事業方面有很大的幫助;爸爸能有今天,媽的支持可說是最大助力,功不可沒。」
她盯著兒子看,難道他也是一個事業型的男人?不,他不可能像汪興文,他是有感情的,有藝術氣息的。
「你是想告訴媽,你要唐淨非以你女朋友和汪氏企業繼承人未來夫人的身份出席今晚的酒會?」
他判斷不出母親贊成與否。
「淨非在我們家教了汪穎這麼久,一直還沒有機會見到爸,我想──
「你爸雖然是個大忙人,但也不至於連見見你女朋友的時間都騰不出來。」她微怒地打斷兒子的話。「你可以跟他約個時間,帶唐淨非去見他。」
「淨非不會肯的。」她詫異。
「媽,老實說,她還沒愛上我,至少,她還沒親口承認說她愛我,除非爸爸和她不期然而遇,否則她是不可能同意我做這樣的安排。」他歎口氣。「我不想她被我氣跑,一直以來,她總嫌我霸道,我不想加深這種印象。」
「既然這樣,那她怎麼會同意出席今晚的酒會?她跟汪氏企業一點關係也沒有。」怕兒子反感,她又補一句:「至少目前還沒有。你剛才說她還沒承認自己愛上你,不是嗎。」
「媽,我還覺得奇怪呢,」他甩了甩頭。「今天我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她,跟她提了今晚的事,她竟答應我了。她說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她願意出席。」
「哦?」詫異更深。唐淨非在想什麼?
「你看,她是很尊重你的。」
「以什麼身份出席。她想過嗎。」
「她說她會自己到場,不跟我一起。」這一點也教他納悶。
丁禹不再琢磨,且走且看。
「汪洋,你是來徵求我的同意,讓她出席?」
「嗯。」
兒子還是很在乎她的,這一點她很滿意。
「你不擔心你爸覺得奇怪?」
「對爸而言,這是小事。今晚的酒會上一定是賓客如雲的景況,他不曾介意多一個唐淨非,到時候我再向他介紹淨非就是汪穎的家教。爸是聰明人,一定很快就看出我想追求淨非。」
丁禹歎笑一聲。
「難為你了。沒想到我兒子追女孩子會追得這麼辛苦,淨非的確是個不凡的女孩。」她笑得深沉。「你可得把情況想透徹一點,國琳不會也想出席酒會吧?」
對丁禹而言,持續的三角關係是最好的情況。
「我跟馮伯伯提了,說我今晚沒空招呼國琳,改天再找她。我想馮伯伯聽得出我的暗示。」
她點點頭,馮國琳確實難登大雅。
「好吧,今晚就看你的了。」
驚艷。
一襲水藍色貼身絲質禮服勾勒出唐淨非完美的曲線,她的出現令四周驚艷。
一直留意會場入口處動靜的汪洋,一見她出現,立刻迎上前去。
「老天,你像一顆藍寶石,亮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他用法語讚美道,拉著她朝爸爸的方向走。
汪興文已經招呼過所有到場賓客,這會兒正偕同丁禹陪安東尼談話、飲酒。西式晚宴的現場,處處是三三兩兩,把酒言歡的人群。
五個人各懷不同的心思,在唐淨非出現之後。
汪洋興沖沖地向父親介紹唐淨非。
「唐小姐?哦──」汪興文看見這位年輕貌美、氣質脫俗的女子時,直覺自己被那雙眼睛蟿了一下,但他很快地穩住心底那一絲異樣的感覺。「就是汪穎的家教吧?歡迎歡迎。唐小姐教導有方,小女獲益匪淺,我很慚愧,一直沒機會當面謝謝你,今天總算見到唐小姐了,待會兒我該敬你一杯酒。」
「汪伯伯太客氣了。」她直盯著汪與文,眼眸深處隱見兩簇火焰。「汪洋非邀我來不可,我冒昧前來,還請汪伯伯見諒。」
「哪裡,哪裡。」
丁禹對她笑笑。今晚她更確定了兒子鍾情唐淨非,不是沒有理由。唐淨非無論在氣質和外貌上,都不比年輕時代的自己遜色。
汪洋很禮貌地又介紹安東尼和唐淨非認識,說的是法語。
「唐小姐會說法語?」安東尼朝她眨眨眼。意思是問她,自己的表現還不賴吧!
唐淨非和安東尼接下來的應對,教汪洋得意地看了看母親。汪氏企業和法國方面有大筆的生意往來,汪洋意在提醒母親,唐淨非定有幫夫運。
不久,舞會開始,晚會的氣氛愈來愈高漲。
汪興文夫婦負責開舞,眾賓客跟著下舞池。
丁禹沒想到唐淨非的交際舞跳得這麼好。
「興文,你待會兒是不是該請唐小姐跳支舞?我想你看得出你兒子中意人家,去應酬一下吧。」丁禹邊舞邊說,她這麼建議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唐淨非不需要一直被汪洋摟在懷裡。
下一支舞,丁禹把兒子搶了回來。而汪興文並不是很想跟唐淨非共舞,他怕那對眼睛,然而,不想得罪妻子的他還是邀唐淨非一舞。
「汪伯伯比我想像中年輕。」
「別逗汪伯伯開心了,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想年輕到哪裡去?你汪媽媽要聽見這話,該笑話我了。」
「汪伯伯不愛汪媽媽吧?」
冷不防,汪興文被問傻了。這女孩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懂事?這話問得真無禮。
「汪媽媽也不愛汪伯伯吧?」
「唐小姐,你──」汪興文無法再按拍舞步,幾至停頓。
「我,唐淨非,我媽媽的名字是吳兆蘭。吳兆蘭你認識嗎?」她微微笑,笑得令他害怕。
「吳兆蘭?」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是愧疚?是恐慌?「你──你想說什麼?」
「我沒想說什麼。剛才我們的對話就你知、我知,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你放心。
汪興文楞在原地。
「汪伯伯,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轉身離開他,才走了幾步就被安東尼邀走了。
「從現在起,你得一直跟我跳舞。」
安東尼剛好趕上一支慢四步舞曲,將唐淨非摟得死緊,雙唇已經不規矩地在她額際親吻起來。
她沒抗議他的舉動。暗暗的光線使她找不著汪洋的身影,可能是跟哪個名門淑媛也抱在一塊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