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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潔喜卡·司蒂兒

  既然她什麼也不打算告訴他,那麼眼前只剩下一個選擇,就是扭過頭去,趾高氣揚地打道回府。好在她多準備了一副大門鑰匙在車鑰匙串上,要不然一定會因為心慌意亂,站在他面前拚命掏皮包,肯定被他笑死。

  但即使不理他,事情還是沒有結束。蓓蕾打開大門,走進客廳,本以為可暫時擺脫男人,沒想到他居然站在門口,咬牙切齒地說:「不要行李了嗎?」

  這個混帳東西,天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本事,總是有辦法讓自己出醜,她的確忘了行李。

  「謝……」她才吐出一個字,航德就已經把行李箱當推土機,撞開大門,往她身前一放。「……謝你!」她堅持把話說完,總得維持起碼的禮貌。

  航德怒眼圓睜:「啊?就這樣?」

  蓓蕾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想喘口氣。不行!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幹嘛?你還指望我給你小費?」她據傲地說。瞧見航德突然緊握雙拳,心佇立刻有些後悔。

  他做了個很長的深呼吸,彷彿想借此控制自己即將爆發的火氣。

  「少跟我來這一套!」他咬牙說。蓓蕾覺得好無助,單獨和他在客廳,她根本沒辦法思考。

  「你希望我說什麼?上次你已經摔過我的電話,還巴望什麼?」她實在無話可說,急著送客,「我想你還是回去吧!」正要開門的時候,航德突然伸過來一隻大手,猛地把門推回去。

  她仰頭看了男人一眼,發現他正以一種評估的眼光打量她:「賣房子這件事,和我有關嗎?」

  蓓蕾知道崔航德是個絕頂聰明的傢伙,絕不可輕易讓他看出破綻。「哦?是嗎?」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表示起碼相差十萬八千里。不過,眼前兩人距離太近,不安全。她立即又改變策略地說:「我到底說了什麼惡毒的風涼話,氣得您非摔我的電話不可?」

  航德站在那兒一語不發地瞪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好像終於記起所有的談話內容,他提醒她說:「除了請我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你之外,你還大膽指控本人幸災樂禍。」

  蓓蕾圓睜著一雙大眼睛,知道他又在耍老把戲,故意要讓她感到內疚。

  「難道你忘了寫給老岳的那封信嗎?你故意勾起別人的希望,然後又拒絕別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法,還指望我說好聽的?」

  「你以為那封信針對你寫的?你真的這麼想?」他問,逼得蓓蕾不得不面對現實。或許當初的確有些武斷,可是她一直都認為航德是匹狡猾的狼。

  「沒……沒有啊,我怎麼會呢?」她矢口否認,一張粉臉早已飛紅,「我……,」

  「或許我早就該告訴你,就是因為心裡有你,當初才會提筆寫第一封信給他。」他說。

  「是嗎!真是幫了大忙。」蓓蕾趁機接下去說:「既然是這樣,那第一封信的目的,其實只是想藉機接近我羅?」

  「拜託!」航德突然有些無奈,「說得那麼白,還不懂嗎?」

  『您』當然不會有錯啦——」

  「閉嘴!」他憤怒地打斷她的話,「一句話都別說,仔細聽我說。」

  蓓蕾隨時都可以丟幾句氣死人的俏皮話還以顏色,但是想一想,還是保持緘默點比較妥當:「最好說精彩一點兒!」隨即木頭人似地將在那兒,等他開腔。

  「你可不可以坐下來?」他提議。

  聽起來彷彿認為她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或者,這一講要老半天,不僅是三言兩語而已。

  「不必了,」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其實坐下來也挺好,只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隨便,」他直直盯著她,「星期二那天,我打電話給——」

  「反正不是跟老岳道歉。」

  「可以請你安靜嗎?」

  「請繼續。」

  「沒什麼好道歉的!」聽他這麼一說,蓓蕾差點就「哼!」了出來,不過瞧他一臉正經八百的樣子,最好少搗蛋。航德也不願多想,直接往下說:「一共有兩封信……」

  「兩封?」蓓蕾還沒說完,就被航德臉上「本人鄭重警告你」的表情給嚇得趕緊閉嘴。

  「如果我必須表示歉意,那就是,這兩封信是同一天寄出的,很遺憾,它們並沒有同一天寄到。聽你跟我說話的口氣,我就知道一定還差一封,不過……」

  「等一下,」蓓蕾打斷他說,「有個地方我聽不懂。你剛才說有兩封信?星期二那天老岳只收到一封啊!」

  「兩封都是寄給他的。你看到的那封,是以布萊頓公司的名義寄出,說明本公司無意冒賠錢的風險。」

  「那另外一封呢?」蓓蕾問,所有憤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全心注意航德所說的一字一句。

  「至於那另外一封,」他說,「一直到星期三才寄到,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寄出,站在經營企業的立場,給他一些建議。同時,也同意由我私人的帳戶中撥出一筆款項,幫他度過這個難關。」

  蓓蕾聽呆了,除了盯著航德之外,也不知該如何去想。「你……你……他呢……」她想說幾句話,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老岳的確需要一筆錢,數額並不小,剛才航德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就因為她的關係,特別以私人名義出資替老岳應急,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喔!航德!」她覺得現在一定得坐下來,也顧不得是不是出爾反爾了。

  「我也可以坐嗎?」他問。蓓蕾這才注意到航德往長沙發走過來,正等著她同意呢!

  「當然可以。」她說話的語氣和剛才迥然不同,說完也往長沙發另一端挪了挪,好空點位置讓他坐。

  「可不可以請你再重新慢慢地說一遍?」她注意到航德臉上一抹久未出現的微笑。

  「也沒那麼多可說啦!」他有點猶豫,「或者呢,」他好像是故意要吊人胃口,又補上一句,「嗯,其實倒也挺有得談的。」聽起來有點怪怪的。「無論如何,星期二當天我就已經做了決定,然後我打電話給你——」

  「包裡!」她突然大叫,「你打電話來問包裡,對不對?」

  他嘟噥了半晌,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跟你說不到兩句,我就知道一定有一封信還沒寄到。」

  「你打電話給老岳,就是要確定這件事?」

  「我打電話是要找你,」航德糾正她,「直到當時我才發現,兩封信沒有同時到達。就我而言,實在沒有必要跟他聯絡,當然,他很可能會撥電話給我。」

  「老岳的確打了電話給你,對不對?」

  「他找我的時候,我正在開會,我的特別助理留了一個條子在我桌上,說老岳看了我的信之後,已經樂昏了頭,分不清東西南北。」

  老天,蓓蕾覺得很慚愧,居然在電話裡指控這位大恩人幸災樂禍。

  「也不能怪老岳,」她說,「他日夜擔心,當然反應會比較激烈。」

  「他並不是惟一『反應激烈』的人。」航德尖銳地撂下一句。

  蓓蕾突然有些緊張,說不定航德只是同情老岳,根本和她沒有關係。

  可是事實又好像不是這樣,就算航德會因此惹上一點麻煩好了,反正他有的是錢,怕什麼?「你?難道你也擔心?」她急迫地問。

  「我已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順著自己的心意辦事了。」不管他面對的是什麼問題,他還是沒說,「不過上星期二你在電話裡的態度,對整個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蓓蕾扭過頭看著航德,他似乎正絞盡腦汁,想要正確無誤地說些什麼。

  「我,聽不太懂!」她慢條斯理地說。航德電話中冷若冰霜的態度,怎麼會和他的事業有關呢?

  「你還不懂嗎?我是在告訴你,假如是其它的女人,我才懶得管她的死活呢!」

  蓓蕾覺得喉嚨很乾,呼吸也有點困難,自己真是個大白癡。原來航德從一開始就認定她只是週末鄰居,或岳麥克塑料公司的秘書,而不是看作「那個叫黎蓓蕾的女人」。其實搞了大半天,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如果不是我的關係,你不會插手?」

  「當然『不會』。」他特別字正腔圓地說,「不過,你也應該相信,我照樣能搞出一些把人活活氣死的勾當,比如打電話去『幸災樂禍』等等。」他說著說著,臉上泛起陣陣笑意,「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了吧?」

  「我……嘔……」她還是搞不懂,只好張口問他:「為什麼?」

  航德這時已轉身看著她,深藍色的眼睛盯著她不放,好像在我一些熟悉的什麼。「難道你猜不出來?」他極其平靜地問,蓓蕾一顆心立時亂了陣腳,愈跳愈快。

  剛才男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他根本不關心其它的女人;言下之意,就是很看重自己。換句話說,在他的心裡,自己還有一席之地。

  喔!不!不可以這麼想下去,不能再會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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