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深愛著他的女人,心底仍不免要吃醋,而且是滿滿的一扛醋。
從來沒見她生這麼大的氣,攝書皓靜靜地端起茶杯,先喝口水順順喉,想讓她說完了再輪到他解釋,沒想到一個不小心竟嗆著了,-直猛咳個不停。
「攝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感染傷寒了?還是受累了?」一改方纔的凶狠潑辣,她挨到攝書皓身邊,緊張地拍著他的背,又忙著給他打濕毛巾。「你別嚇唬我,我是孕婦,禁不起嚇的。」 看她緊張的樣子,攝書皓笑了。「我只是嗆到,不打緊的。」他摸摸她瘦削的臉頰,眼中有著萬般柔情與疼惜。「瞧你緊張的,這才教我擔心呢!」
不管他一身的衣物還未換下,柳眉仙一把抱住他,眼淚又來了。「攝大哥,以後不准你再這樣不告而別了,好不好?」
「對不起。」攝書皓用拇指揩去她的淚珠。「別哭了,哭得我好心疼。你現在是孩子的娘,可不能如此愛哭了。」說著,他撫摸她仍扁平的小腹。「要是孩子以後跟你一樣愛哭,我就頭大了。」
「不哭了。」提起孩子,柳眉仙趕緊撿起地上的娃娃裝。「這是我給咱們的孩子縫的衣服,攝大哥,你來看看,我做得怎麼樣?」
拿過柳眉仙縫製的衣服,攝書皓直想放聲大笑。那哪叫衣服?簡直比嵩鱗堡的抹布還要糟糕嘛!那粗糙的手工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幸好,他掌管一大片田地,底下多得是傭人,要不然讓他的孩子穿上她縫製的衣服,他鐵定沒臉見人。
不聞攝書皓出聲獎勵,她趕緊舞動她的纖纖十指。「攝大哥,你看,為了咱們的孩子,我可是很努力,手上滿是針扎的傷痕呢!」
唉!這女人連這麼爛的手藝也敢來討賞。不過,這就是她可愛之處。
「下次別再動針線了,小心傷了自己,又要害我心疼了。」他捧起她的小手,在上頭甜甜一吻,順便將她抱上床。「孩子的娘,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呢?」
柳眉仙不好意思地點了頭。
「是這樣嗎?」攝書皓捏捏她的小鼻子。
「懷疑我啊?」柳眉仙老大不高興地嘟起小嘴。
「進房前,我可聽了不少你的事蹟喔!」攝書皓再度捏捏她的小鼻子,眸中滿是愛意。「不吃飯、跑馬廄、嚇壞了一屋子的人,有沒有?」
「我--才不是那樣,別聽他們亂說。」柳眉仙偎上攝書皓的胸膛,「我是關心你,才會那麼做的。」
攝書皓雙指一彈,解下了床兩側的床帳。頓時,他倆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那你可要證明給我看,你是如何關心我了。」
「討厭!攝大哥,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欺負我了?」原本想捶打他的胸膛,一出手卻是輕解他的衣衫。
今晚,攝大哥是她的了。
攝書皓亦滿懷思念之情,一勾手便將柳眉仙壓在身下,用他的牙咬開她所有衣物,包括她那高高綰起的秀髮,他真愛躺在她的長髮下。
黑暗中,雖然看不見她的裸體,他仍可以幻想她的美麗。他開始吻著她的全身,用舌頭來解開他對她的思念。
綺羅帳下,他終於找到他的懷念了……
第八章
李尚仁的大宅院有兩處。一處在北京城的胡同巷內,方便他每天上朝辦公;另一處則在張家口,是李尚仁的祖宅,離北京城足足有五百公里之遠。
聽說李尚仁在張家口的住處設了下少機關,裡頭藏了不少寶貝。
覬覦李尚仁寶貝的人不少,不過,進得去、出不來的人很多。許多無故消失的江湖飛賊或高手,聽說都死在張家口那座看來陰森的大宅子裡。
攝書皓擔心柳眉仙的武功不足應付,堅持要陪她到宅子,然後留在外頭守候,靜觀其變。
依照飛鏢上的指示,攝書皓和柳眉仙順利潛入李尚仁的住宅,並且破了重重機關。
破解機關是柳眉仙的拿手好戲。由於她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武功,在她爹的逼迫下,她只好選擇不會有血腥衝突的才藝來學習,像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西從別人身上偷走,或是破解各式難解機關等等。
不到兩、三下時間,柳眉仙就破解了這座號稱八大高人聯手佈置、機關重重的密室機關。對於外行人來說,這座密室確實到處是機關,不過在她的眼中,那些利用水銀平衡原理安排的機關,充其量只是三歲孩童玩耍的小把戲,一點份量也沒有。
要論起設機關,沒有人比得上她爹留半手。
「好了,攝大哥。」破了萬箭穿心那道機關,柳眉仙呼喚在外頭把關的攝書皓。「可以進來了。」
李尚仁的密室裡果然全是寶貝,光滿地的金銀珠寶不說,骨董、珊瑚和外國人進貢來巴結他的玩藝和珍品足足可以裝滿二十大車。這些林林總總的東西加起來,比起當今皇帝的財富實在差不了多少。
看來,當了幾年狗官,李尚仁倒污了不少銀兩到自己的口袋裡。
在一堆金銀珠寶的掩飾中,他們找到了真的印璽,同時也發現了那顆被搶走的假印璽,兩顆印璽並列在一塊。
原來,這整件事情真是李大人在背後搞鬼。
「好了,快走。」拿到東西後,攝書皓保護性地催促柳眉仙走人。
「等-下,攝大哥。」根據她爹犯案的慣例,他會在大牆上用硃砂寫下「留」字,以表身份。
有樣學樣,柳眉仙也在壁上留下她的手跡--兩個大大的「留」字。一個代表她,一個則代表她爹。
江湖上有個傳說,留半手在辦完案後,喜歡在現場留下一個「留」字,一來顯示他的功力,二來表示對案子的負責。
搖曳的火光下,牆上的「留」宇顯得昏暗不明。
這兩個字,攝書皓不會不懂。他就是太懂了,才會對過去的仇恨念念不忘。
攝書皓瞪大眼,望著那兩個「留」字,一股怒氣倏地衝上他的腦門,耳朵不停的嗡嗡作響,一個殘酷而血腥的聲音不斷提醒他,眼前的女人跟害死他親爹的留半手有關係。 回頭一望,又是柳眉仙那張笑吟吟的臉龐。「好了,攝大哥,我們可以走了。」
他的視線在柳眉仙和牆上的字來回看著,心中滿是疑問和不解。他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只是他多心而已。
「怎麼了?攝大哥,你的表情很不對勁,是不是不舒服?」柳眉仙嗅著沉悶的空氣,想找出密室內是否有毒氣。
「我沒事。」這個謎底他一定要弄清楚。他一把勾住她的柳腰,輕輕鬆鬆出了密室。
回到北京分會的堂口,攝書皓斥退所有前來關心的人,冷冷將柳眉仙帶回臥室。他的柔情不在,只有滿腔的怒氣與憎恨。
「怎麼了?」柳眉仙縮在臥房的角落,畏懼地打量攝書皓。
攝書皓依舊沉默不語。
「攝大哥,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
「你沒有惹我不高興。」他從不曾讓她畏懼過他。看見她那恐懼的表情,不捨之情油然而生。
「那為何--」她咬著下嘴唇,眼裡滿是無奈與哀傷。
他冷冷地望著她,在問與不問之間掙扎。
這件事情不解決,永遠會是他心底的疙瘩;一天不解決,他也會不斷懷疑她的身世。
愛是不該有懷疑與猜忌的;與其長痛,不如短痛。
「留半手跟你是什麼關係?」攝書皓走近牆角,逼視瑟縮一旁的柳眉仙。「為何你會知道他的獨門暗號?」 「你也認識他?」聽到有人提起她爹,她開心地笑了,直到瞥見攝書皓那雙懾人的眼,她的笑容又黯淡下來。「他是先父,死了五年多了。」
「死得好。」
「攝大哥,你瘋了?」怎麼可以詛咒她的爹呢?
「我沒瘋!」他大吼著。
「要不然--」她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該瘋的!要是早瘋了,我就不必愛上你這個盜賊之子。」
「攝大哥。」他的話傷了她的心。「我爹雖然是個賊,不過他的心腸比誰都好,我不准你那樣批評他!」
「好個孝女。」攝書皓冷笑著。「沒想到留半手那樣的人渣臨終也有人替他哭喪。」 「我不准你那樣批評我爹!」柳眉仙幾乎哽咽。「我愛我爹,如果你再批評他,我就生氣了。」
「生氣?該生氣的人是我,你有資格跟我生氣嗎?」攝書皓髮狂似的半舉高手臂,想一掌劈向仇家的女兒。當初要不是留半手污蔑他爹,他們會成了孤臣孽子嗎?
然而,當他看見她盛滿恐懼的雙眼,他還是停止了,將他的怒氣往一旁的圓桌發洩。
圓桌應聲而倒,散得四分五裂,他的手亦被木層割得血流不止。
「攝大哥,你瘋了不成?」她抓起床上的手絹,纏住攝書皓的傷口。
「謝謝你的假情假義,我不用你來關心!」攝書皓狂吼著,一把將柳眉仙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