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遭遇不測橫死,沒有享完我應有的歲數呢?」他追問。
「這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就算是橫死.也是命中注定的,當然若真的發生了這種事,白瑪還是會和你同時死去。」
尉遲靖微怔,而後他開懷地笑了,他沒想到事情在一瞬間居然轉變得這麼美好!他不求自己和白瑪還能活多久,他驚喜的是從此之後他倆能生死相隨,永遠不必留下對方做—個孤零零的可憐蟲。
「老天啊!看來以後我要很小心地保護自己了,只要我活著一天,白瑪就能好好地待在我的身邊。」他看著靜躺在石台上的她,眼光溫柔似水。
看著這麼喜悅的尉遲靖,丹薩不必再多問什麼,就知道他一定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救回白瑪。他不禁感慨萬千,他的女兒終於找到了一生的幸福,既然如此,他觸犯天條也就值得了。
他的錯誤將白瑪帶來這個世上,害她受盡苦楚,現在能讓她和心愛的人團圓,是他這做父親的惟一能為女兒做的一件事。
他由懷中取出一柄波浪狀的尖刀,刀柄上刻滿了骷髏圖紋,「這是活佛圓寂前一晚傳給我的法器,上面含有莫測高深的法力,只要是取血的儀式,都要用這柄刀來執行。」他凝視著刀尖綻放的藍色寒光,聲音更加低啞,「我會把這柄刀戳進你的胸口,取你的心頭血來灌入白瑪碎裂的心中,這樣她便能靠著你的生命復活……你會怕嗎?」
「不怕。」尉遲靖頭一搖,一把取過丹薩手中的刀,「我們現在就開始吧,我想早點見到白兒的笑臉。」
說著,他高舉起那柄刀子,在藍光閃動之下,他毫不猶豫地揮刀刺人自己的心臟!
☆ ☆ ☆ ☆ ☆ ☆ ☆ ☆ ☆ ☆ ☆ ☆ ☆ ☆
的、的、的、的……
熟悉的搖晃感像潮水一樣,輕輕推送著她的身體,好像將她推上一條陌生的路徑,催促她不斷往前急行。
她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急的呢?死人惟一要做的事便是去冥府報到,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
不過……事情有點奇怪,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很久,為什麼除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外,什麼也見不著?這—路上,總該有其他的鬼魂吧?
很輕很輕的,她突然感覺震動了一下,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何事,她的耳邊便傳來一陣令人心安的鼓動聲。那聲音沉穩有力,是她最熟悉不過的頻律,那是尉遲靖的心跳聲,但她應該再也聽不到了呀!
「尉遲大哥……」她微微離口,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唇形眷戀地呼喚。
也許,是她走得還不夠遠,仍能感應到人間的一切,才可以再回味一次此生最深的依戀。
「白兒……我的小東西,我想你……」沒想到一陣低沉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嚇了白瑪一大跳。
這……是他在對她說話嗎?除了尉遲靖之外,還有誰會這樣溫柔寵溺地低喚她?
白瑪驚愕良久,想到大概是因為自己的魂魄未散,才聽得見他在她耳邊的呢喃。
「我……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她的喉嚨好幹好痛,發不出聲音,只好無聲地蠕唇回應;不過就算她能發聲,人鬼殊途,他也是聽不見的。
「你要去哪裡?」但尉遲靖的聲音再度飄來,溫柔如風。
「我已經死了,只能去冥府靜候安排……你應該知道的。」她的心又苦又疼,想到走遠之後,再也聽不著他的聲音了,她就滿心憂愁,其餘什麼也引不起她的注意力。
就在怔仲間,一股溫暖的感覺拂了過來,她能分辨出,他正輕柔地撫著她的發。
「有我在,輪得到誰來安排你?冥府沒意思,我有數不完的好玩地方,你應該隨我來。」溫暖的感覺逐步擴大,感覺起來像是被他摟在懷裡。
白瑪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他一定是捨不得她,雖然她已經死了,只剩下—具冰冷的軀體,他卻還緊抱著不放。可是天知道她還能沉浸其中多久呢?她好希望時間能無限延長,別太早斷了她和他之間最後的牽繫。
「我也想隨著你,永不言離,但這一生……沒機會了。」她黯然。
一聲低笑在黑暗中擴散開來,這麼爽朗的笑聲,讓她想像得到他的唇角正勾起多麼迷人的笑容,她不禁有些驚愕,因為她開始覺得……覺得這些感應似乎太過清晰了。
心中滑過一些怪異的感覺,卻又理不明白,而且周圍的搖晃感越來越強,彷彿要將她推向一個不知名的自的地。
「不會的,只要我們相愛,就沒有人能拆散得了我們……但你愛我嗎?」她的耳邊再度響起他的聲音。
她突然想起自己從沒對他吐露的心意,這是她惟一的遺憾。
現在說還來得及吧!她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我當然愛你,尉遲大哥。」她忍著喉痛欲裂,居然微弱嘶啞地說出了口。
而後她愕然發覺所有的不對勁究竟來自何處了!
他倆明明生死兩隔,為何從頭到尾都在一問一答,完全沒有牛頭不對馬嘴的情況?
他愉快的笑聲迴盪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切真實的不可思議。
「我也愛你,小東西,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從我身邊搶走你,我要娶你,從今以後,別再叫我尉遲大哥了。」餘音裊裊,白瑪還來不及搞清楚他的話,她的唇就被一股溫暖的力道不容抗拒地攫住了!
他的吻又深又長,薄唇的熱度讓她發燙,小小的舌頭被他的舌緊緊地勾纏住,像是任他強索著生死纏綿的誓言。
她的心跳快的像打鼓一樣。幾乎要蹦出喉嚨了……等等,她……她還有心跳?這是真的嗎?
「睜開眼來看看我,白兒。」他抵著她的唇輕語,男性的氣息環繞著她。
睜開眼,她能嗎?她究竟死了沒?這是人世還是陰間?
她眼睫輕顫,如一朵初醒的芙蓉,怯怯地張開了眼睛。
眼前仍是一片黑,什麼也沒有,直到一抹影子晃過,越過她的眼,揭開了—層布簾,她才藉著乍然透入的星光,看清了那張霸佔住全部視線的俊顏,她愕然怔住,心跳倏地跳停了一拍,一股熱霧衝上眼眶,模糊了他的臉。
尉遲靖笑得極溫柔、極瀟灑,眼中藏著失而復得的悸動,專注的神情似要將她看進靈魂的深處,永遠也看不夠。
「從此,再也不准離開我了。」他抱緊她,將她的螓首安置在他的胸口,胸腔內怦然加速的心跳聲,暴露了他狂喜的心情。
「尉遲大哥,我……我真的還活著?」她抖著手指按住自己的心房。
她明明刺穿了心臟,硬生生把深埋在體內的寶石挖了出來,就算是妙手回春的華陀再世,也不可能有本事治好這麼重的傷,撿回她的小命。
這一切究竟是幻是真……
「小傻瓜,你當然還活著,往陰間的路上可沒有馬車可坐,還有……不是要你別再這麼生疏的叫我了嗎?」為了讓她能夠充分確定,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再次掠奪她的粉唇,讓那火熱纏綿的吻,代替所有的解釋。
白瑪被吻的呼吸急促,整張臉都快燒了起來,直到他好不容易放開她,手指愛憐地撫著她紅腫的唇瓣時,她才感覺自己的嘴已被他吻的又刺又麻。
「我……這……」她結巴好久。被那雙漾著火熱情感的眼眸緊攫著,她發現想要順利說話竟是一件這麼難的事。「我、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尉遲靖輕輕一笑,眼底堆疊著令人窺不透的精光,「是我逼著那些沒被妖經殺害的法王們救你的。」
這是丹薩的囑咐,他說自己沒有臉見白瑪,更不想讓她知道他還活在世上,所以拜託尉遲靖絕對不能洩漏他存在的秘密。
「可是我已經是死人了……」
「你別小看他們。雖然對妖經束手無策,但他們卻懂得起死回生的法術,在我的威挾之下,他們只能乖乖地把你從閻王手中搶回來。」他笑得輕鬆,但在說到威脅二字時,眼中射出了森冷的寒光。
白瑪不禁同情起那些法王們,想也知道尉遲靖一定像個惡鬼一樣要脅他們。
「那……他們用的是什麼法術?」她實在很好奇,在她淺薄的識見中,從來沒聽說哪位得道高僧曾讓死人復活過。
尉遲靖的眼中掠過難以查覺的笑意,看來白瑪相信他的說法了。
「那是一種將我的生命分一半給你的法術。」他沒有隱瞞她。
她的性命全然維繫於他的存活,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生或死的原因,否則將來當他斷氣時,她也跟著沒命,卻搞不清楚自己為何而死,這樣難道好嗎?
望著她驚瞪的大眼,他握住她的手,不希望她太過駭然。
「我的命分了一半給你,代表從此以後我們生死同命,如果我注定只能再活十年,那很遺憾,一人一半的情況下你我只各剩五年的時間,不過這也很足夠我帶你浪跡天涯了。」他笑著,眉眼間藏滿了要將她融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