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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簡鈺

  然,嵐兒不聽勸。

  惱了的她,只是固執地想走、固執地認定她非走不可;但那屋舍的牆中像是藏了鐵片般的頑強,在嵐兒好不容易震開一個小洞之後。她的內力也瞬間短缺。在她收勢停止時,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同時也襲上了她。

  「嵐兒!」司將淳衝出來阻止她,卻只能剛好將她棉柔的身子骨,一分不差地納入鐵臂之中。

  他強悍的氣息不由分說地衝入嵐兒的五臟六腑、筋脈血流。昏茫中,嵐兒只能微瞇著星眸,望著司將淳的憂容,感覺到自己正在他的懷中失速地墜落。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司將淳怒吼地問著。「以力相拼、以命相搏,很好玩嗎?」都說了只是要切磋輕功與音學,為何她會看得如此認真?

  嵐兒無法回答,在她意識迷離的前一刻,她心中想的是:這是你逼我的……

  第四章

  這一次的清醒,有別於上回的拘束,嵐兒渾身充滿了舒暢。

  睜開雙眼後,她幾乎是貪婪地躺在榻上,靜聽著松濤與竹嗚環繞這座屋舍。

  這裡好靜謐、好舒涼,就像是相思林,有著安定人心的奇效。但是,嵐兒心裡知道,她根本沒再回去過相思林。

  她推被起身,想起暈厥之前,那令她心驚膽戰的經歷。然而,事過境遷,幾無喜怒的她,心情早已平復得恍如鏡面,不再那麼著惱躁動了。

  嵐兒下了榻,環顧屋內。這房間,儼然比她之前棲身的清風閣更有特色,氣勢迫人、氛圍雄沈;不過屋外的松濤竹嗚,倒是沖淡了這種壓迫的感覺。

  嵐兒走出屋舍。屋外的門上懸掛著一塊烏沈木匠,以氣勢磅磚的楷書,描金繪寫著「幽篁居」。

  「幽篁,是指深邃的竹林。」嵐兒輕吟著,細細解讀。

  果然,密密實實地包圍著這座小跨院,就如同那木匠上所寫的一樣,是風節清高的竹林;而竹林外,又有挺拔入雲的寒松,捍衛著這幽境的寧靜。

  嵐兒發現,竹林的前方,有道頒長的身量,月下玉樹臨風地佇立著。光是望著那背影,她就能夠準確地回想起那人的湛然青眸。

  不容錯辨,那是司將淳!

  她猶豫著自己該不該出聲喚他。司將淳的身影,此時看來竟是那麼孤單寂寥,嵐兒幾乎完全忘了,之前他才如同貓捉老鼠般地捉弄過自己。

  「回房去,這裡風大。」背對著嵐兒的司將淳,早已察覺到她的存在。

  他的口氣是那麼平和,甚至可說是冷淡,不復以往調侃戲弄的熱度,這讓嵐兒微微一愕。她原是心計全無,天生就有輕信他人的弱點;不擅記恨的她,此時已完全忽略了她曾見過司將淳邪情佻達的一面。

  「這裡又是哪裡?」被他一漠視,嵐兒怯怯地問道。

  「幽篁居。你剛剛看到那塊木匾了,不是嗎?」他的口氣好冷漠,惹得嵐兒心口有過一陣奇異的痙攣。

  「你現在內力盡失,最好別到處走動;要是染了風寒,那就雪上加霜了。」

  「內力……盡失?」那豈不等於她的「歎情簫」毫無用武之地了?

  司將淳轉過身來,面對著嵐兒微微著慌的容顏,不同於之前的熾燒又調笑的青眸,此時的他,眼神冷然得像是陌生人。

  嵐兒不由得有些奇異的驚慌。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覺醒來,司將淳竟用前所未有的冰冷態度面對她?她真的有些不習慣。

  不習慣的感覺之外,彷彿還有著沈甸甸的壓力扣著心口,令她感到不太舒服。

  「對,內力盡失,幾乎都是因為你試著用簫音震倒屋舍,所留下的後遺症。」司將淳掀著濃眉,薄責嵐兒。「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只是在切磋功夫而已嗎?為什麼你會不顧一切地使出內力,與我相拚?」

  他飽含怒氣地說著,其實其中大部分的怒氣,都是針對自己而發。

  他早該知道,像嵐兒這樣冷然的人,一旦逼急了,根本是聽不住勸;她只會依循最直接的辦法解決困難,而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那樣做是不是會傷害自己,

  都是他的不慎,使得嵐兒喪失內力,但他也微惱嵐兒,為何如此開不起玩笑。

  「我……」嵐兒詞窮,垂下臻首,說道:「我也不曉得,可能是因為我以為你不讓我離開,又或者是……」她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慌,現在仔細想一想,那些邪魅的、詭譎的戲弄,都像是夢境般迷離,她根本抓不住一點真實的感覺。

  當時,她一心想避的,到底是什麼?

  「當我叫你停止的時候,你又為什麼不及時停止?」

  「我……」連嵐兒自己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他惹過了頭。司將淳對自己猶有怒氣,微蹙著眉,卻讓嵐兒誤以為那怒氣是針對她而發。「這座幽篁居撥給你住,這裡是整座宅子最安靜的地方,你可以在這裡運功療傷,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不過這一回,你的內力是不可能恢復神速了,你要先有心理準備。」

  「哦。」嵐兒小聲地應著。

  她不明白,司將淳為什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冷漠、這麼生氣?之前,他的眼神總是熾烈地望著她;但此時,他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個劇烈的轉變,讓嵐兒向來明淨如冰雪的心,開始有了淡淡的愁緒。

  他在氣她嗎?答案幾乎是無庸置疑的。那……他在氣她什麼?氣她當時沒聽他的話?氣她把他的牆弄壞了?還是氣她用簫聲將整座宅邱裡的僕傭統統迷暈?又或者,他是在氣她間接摔爛了他的金燒瓷壺?

  茫茫的思緒中,嵐兒幾乎抓不住其中之一。

  司將淳想起一個時辰前,要僕傭們出外為嵐兒搜藥材,該是時候過去看看他們買回丁什麼,又該要煎煮些什麼。

  「你早點歇著,我有事忙。」他隨口攔下一句話,便匆匆走離。

  他迅捷的腳步,卻讓嵐兒誤以為他連跟自己站在—起都嫌討厭。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嵐兒心口酸楚地歎息;既是因為揮不去壓在心上的愁緒,也是因為不解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奇異的感傷反應。

  很奇怪地,在幽篁居住下來的嵐兒,已經不想走。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她內力全失,需要地方靜的緣故。但是,其實她心裡隱隱地知道,她是好奇著司將淳前恭後倨的態度,並無法不去在意。

  幽篁居,果真就像司將淳所說的,是一處清幽自在的好地方。環繞在外的寒松與翠竹,將所有喧嘩的聲音完全隔絕;住在這裡,就像是隱居般地自在清閒。

  嵐兒從來沒想過要出幽篁居去瞧一瞧。她專心在這裡休養生息、三餐都是由一個名叫如梅的姑娘送來。

  這裡唯一的訪客,是司將淳。可他亦不再與她多說什麼;每回出現,總是閒淡地問了她內功調理的進度如何,便迅速離開了。

  他的神情是那麼陌生疏離。也許正因為如此,嵐兒更常想起從前他是用多麼熾熱的眼神焚視她;然而每每這麼一想,幾許悵然若失的情緒便會襲上了她。

  思緒裡百轉千折,都是他的名兒、他的影兒。她幾番想提問,他是否在生她的氣,但見到他冷峻的神色後,卻又總是怯怯作罷。

  因此,這個問題一天困過一天,他的身影也成了她心頭的常客,揮之不去,不請自來;最後,連她不願意想著他都不行了。

  這日,嵐兒正靜聽著松濤竹嗚,司將淳匆匆而至。

  「有缺什麼的嗎?」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冷淡得像是來見她、是件不得不為的例行公務。

  「沒有。」嵐兒垂首斂眉,悠悠地說道。

  「那好,你好好待著吧。」司將淳半轉過身,打算這就走人。

  最近他的連鎖商號裡,有著太多的緊急事務待理;而閒暇的時間又幾乎被他用來造訪藥堂,搜羅有助內力回復的珍藥奇材,司將淳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在幽篁居裡多作停留,儘管他很想這麼做。

  「等等。」嵐兒鼓起了勇氣喊住他。

  「還有事?」他斜挑的眉梢,在嵐兒的眼中看來,像是帶著一抹不耐煩。

  「沒有……有。」她未語先怯,怯懦問道:「我在這裡,是不是礙著你了?」

  嵐兒語氣中的畏怯,為她爭得了司將淳全部的注意力。他索性轉過身子,面對著嵐兒,問道:「此話怎講?!」

  嵐兒匆匆地垂下臻首。「我……我注意到你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什麼是『高興』,你懂嗎?」他冷不防地有此一問。

  嵐兒一呆。

  司將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裡其實對嵐兒破天荒地關心起他的事兒,感到十分愉悅。『』嵐兒,你連笑都不笑一下,真正不『高興』的人,應該是你吧?」

  「笑?」嵐兒不解。

  「是啊。」司將淳索性將手邊的雜事都暫擱—旁,認真地逗弄起美麗的嵐兒,

  「我在外頭奔波了大半天,一進幽篁居,你又是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你說,要我如何高興得起來?」他埋怨著,像是嵐兒真的苛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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