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啊!」岳寧激兀地站起,隱忍的委屈倏地爆發。「我也很想對他有信心,可是他口口聲聲喊我『未來大嫂』,喊得我心都涼了,他甚至連正眼都不瞧我、連句辯駁的話都不聽我說!」
淚痕在她的精緻俏臉上縱橫,岳寧愈想愈氣愈傷懷。「因為我多少猜到尉靖會在我生日這天回來,所以找好緊張。我反覆練習要跟他說些什麼話,甚至連看著他該怎麼呼吸,我都練習過成千上萬次了。但是,你知道嗎?尉靖不看我就算了,他丟給我一個珠寶盒,讓我感動他對我有心,再殘忍地告訴我這項鏈是他朋友的珠寶行剛開張,為了捧人家的場才買的。」岳寧揩掉淚痕。
「毅哥哥,我絕不是貪慕虛榮。我喜歡尉靖,只要是他送的,就算是海邊的一把沙子我也很滿足。但讓我難過的是他不在乎我!他忙不迭把我推給你!他把我長久以來吃下好、睡下好的忐忑下安,弄得像個皿作多情的傻瓜乎會幹的蠢事!」
岳寧恨恨地罵自己出氣。「我就是蠢、就是笨,笨了八年還是沒長進!」
尉毅看著她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人兒,看起來柔順婉約,但是脾氣卻十足的剛烈。他開口沈吟道:「寧寧,你不要被尉靖的話給騙了。」畢竟她不是尉家人,關於尉家的利害關係與他們兄弟倆的思義,寧寧根本不解,自然也容易被尉靖的表現給唬過去。
如果她真的以為自己自作多情,那她就中尉靖的計了。
尉毅不想有情人無法相屬,他對岳寧解釋道:「如果尉靖不在乎你的話,他不會年年都在你生日當天回來,更不會特別為你挑選生日禮物。」
他真在乎她嗎?岳寧想起他方纔的模樣,分明在漠視她對他的感覺。
「記得嗎?過去你生日,他哪次沒趕回來?他總是把送你的禮物放在你窗台邊。如果問起他,他都託言說『那不值錢的破東西,剛好有人給我,我就轉送給她』。」
岳寧想起他剛剛「愛要不要隨便你」的口氣就心痛。難道她不值得他溫柔相待?
「其實,以前他送你的巧克力、布娃娃,哪樣不是進口的?再說他今天送你珍珠項煉好了,難道你把他的藉詞當真嗎?」尉毅再次拿起絨布盒,打開來,從盒裡的暗袋取出一張日文保證書,上面還列有「尉靖贈與岳寧」的字樣。「你看清楚,這是日本一家販售珍珠的專門店,他們的珍珠飾品不但質地精良,巧奪天工,而且價格高得驚人,除了顧客親自到那裡選購之外,他們不接受其它間接的訂貨方式。」
「也就是說……」岳寧的淚險些奪眶而出。
「也就是說,尉靖不像他說的那麼忽視你。否則他不會飛到日本去,為你選了一樣精緻的生日禮物,付了超過台幣一百萬的代價。」
「超過……一百萬?」岳寧整個人傻掉了。「尉靖一個人在外,怎麼會有那麼多錢?不行、不行,我要趕快把珍珠項鏈退還給他,不然他沒錢吃飯怎麼辦?」
看著岳寧一下子怨歎尉靖不在乎她、一下子擔憂他的模樣,尉毅覺得好笑又悲他有種隱憂,哪一天,岳寧可能會被尉靖反覆無常的表現弄瘋。尉毅開始怕了,怕自己為她揭開尉靖神秘面紗的舉動,會導致無法料想的後果。
但是,他已經開始著手撮合他們了啊!
尉毅甩甩頭,企圖甩掉恐怖的預感。「你聽過一家新竄起來的『靖銳科技』嗎?」
岳寧震驚。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尉毅娓娓道來。「尉靖是尉氏企業的主人之一,他畢業時,我曾去找他,要他到尉氏企業來工作,但被他拒絕。後來他憑實力開了一家目前正炙手可熱的科技公司,分毫末動到我爸分給他的遺產,就是現在行情看俏的『靖銳科技』。」
岳寧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驚奇的了。「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因為,我不像某人被滿腔痛苦蒙蔽了八年之久,再說,我是他哥哥。」尉毅語重心長地道。「寧寧」敢愛口雖然會帶給人傷害,但是它卻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你既然有這個特點,就不要隨便被假象給蒙蔽,人生沒有多少個八年可以揮霍岳寧看著他嚴肅的表情,似懂非懂。「你可不可以再說得更仔細一點?」
「啊!」
「尉靖就是『靖銳科技』的老闆。」尉毅宣佈謎底。
岳寧點點頭。她白天是毅哥哥的秘書,商場上的動態她多少有點印象。
尉毅恍若未聞。他續道:「既然你說尉靖把你推給了我,喊你『未來大嫂』,那麼,我就逃脫不了責任。愛情雖然是二人世界,但是看情形,我勢必要加入你們之間。」
「毅哥哥?」岳寧字字都聽得清楚,但就是不懂是什麼意思。
「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尉毅朝她安撫似的一笑,將絨布盒塞進她手中。「回房去休息吧,明天記得早起,早起的馬兒才有蟲吃,知道嗎?」
岳寧在尉毅的頻頻催促之下,愣愣地捧著絨布盒回房去。
她回房後,並沒有馬上睡下。她打開絨布盒,看著盒中的珍珠,溫潤的珍珠多像女人的眼淚!她幽幽一歎。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她原是要去解開尉靖八年前吻她卻又離開它的謎底,誰知欲換回更多更多的謎題。
可惜的是,想解開這些疑惑,恐怕得等一年後的今天了。
因為她有預感,明天一早,尉靖又會診所有人不注意時,悄悄離開尉家。
他總是這樣的——岳寧流著淚,進入夢鄉。
※ ※ ※
雖然前一晚的風雨大到彷彿要把天地顛覆;到了翌晨,天空卻意外地放晴了。
尉靖在自己房裡,聽到陶秀雲吆喝著要到朋友家串門子,尉毅與岳寧乘坐富豪轎車要到尉氏企業上班,直到整個屋裡只剩下傭人,他才提著行李下樓。
走出大門,他朝這座大宅做最後的回顧。
兒時的點點滴滴一幕幕掠過心頭,他想起當年自己多不情願來到尉家。尉靖特地繞到後院去,站在那棵大樹下,其想他曾經在此與岳寧度過兩小無猜的短暫歲月,還有那奪人心魂的一吻……他搖搖頭。一切都過去了!
從今以後,他將不再涉足尉宅!再怎麼說,岳寧都已經到了二十四歲的適婚年齡,也許就在今年,她會下嫁給尉毅;岳寧一旦屬於別人,他就再也沒有留戀此地的理由。
他不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別的男人懷抱,為他以外的男人生兒育女!那樣做,他會心碎而死。
尉靖自嘲地一笑,儘管他再不想面對,那一天還是漸漸近了,不是嗎?
他抿緊薄唇,戴起墨鏡,一身黑衣勁裝為他的孤傲更添上一分冷然,四下無人的時候,尉靖那似孤狼般的絕冷更是表露無遺。
他提起行李箱,往他停在庭院裡的跑車走去。
冷不防,一個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聲音響起。「能跟你談一談嗎?」
尉靖一愕。他側過頭,墨鏡往下滑,露出那雙來不及掩藏意外的黑眸。「尉毅?」
從尉毅身後緩緩踱出臉色蒼白的岳寧,她的眉梢好像堆積著千年愁鬱。
岳寧望著尉靖,他真的還沒走?她的心像長了兩隻翅膀,啪啪啪地飛起來。毅哥哥今天一大早就把她叫醒,說是有事要私下找尉靖談,於是他們便埋伏在這裡等他。後來見尉靖一直沒出現,毅哥哥就叫司機把座車開出去,佯裝他們已經上班去了,實則繼續守在這裡。
的確!他們是等到準備要離開尉家的尉靖,但是毅哥哥怎麼會猜到尉靖還在,還把尉靖的行動猜得那麼準,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尉靖就是不想跟一向同進同出的他們碰面,才特地還在一屋子人都出門以後才離開,但怎麼……「毅哥哥說有點事想跟你商量。」岳寧代答,尉毅走近尉靖。他一開始走動,岳寧的纖手就習慣性地扶著他的右手。
那雙粉藕色的玉臂攀在尉毅鴿灰色的西裝外套上,頓時讓尉靖覺得非常礙眼。
岳寧今天穿著一套米色的無袖套裝,剪裁合身的布料貼在她的嬌軀上,顯出她玲瓏有數的身段,尤其露出的乳白色粉頸,優雅得像是天鵝公主。尉靖掃過她有些浮腫的雙眼,不似以往澄亮有神,他不禁靈眉,岳寧是怎麼回事?昨晚哭了嗎?
尉靖很快收拾起乍見尉毅的驚詫與對岳寧的心疼,他拒絕道:「我還有事。」
「不會耽誤你太久。我要告訴你的事,只需半個小時就夠了。」尉毅話中略有保留。
「那好吧!」尉靖的個性也不是拖拖拉拉,他故作吊兒郎當地應允。
「寧寧,你跟我們上書房談。」尉毅命令道。
「是,毅哥哥。」岳寧照慣例扶著他的右手,遇門就幫他開,上下階梯更慇勤叮嚀著。「小心,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