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靖,我是你的女人了,對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尉靖從座椅上驚跳起來。
「尉先生、尉先生!」一個有別於岳寧,略微沙啞的女人聲音正在喊他。
怎麼了?」
「嘎?」尉靖猛然回神,發現自己正置身於「靖銳科技」裡,而喊叫他的女人是秘書汪小姐。他深深吐了一口氣,挑挑眉道:「我沒事,只是想點事情想到入神而已。」
汪小姐聳聳肩,老闆自從回來親自坐鎮「靖銳科技」後,常常一個人陷入沉思,然後像發癲似地跳起來自言自語。老實說,他們都見怪不怪了。
「這是你要的FILE跟令天的報紙。」汪小姐遞上厚厚的一疊東西。
「擱著吧!今天有什麼大新聞嗎?」尉靖在剛才翻看的請款單士簽名,隨口問問。
「今天沒什麼……噢,也不算沒有啦,那個……」汪小姐小心斟酌用字。老闆不喜歡人家把他跟尉氏企業提在一起。「與您同姓的尉氏掌門人——尉毅,傳出即將結婚的喜訊。」
尉毅要結婚了?尉靖眉頭不由自主地一皺。
「跟誰?」他下意識問。
「對象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叫做岳寧,據說是尉毅先生的秘書兼青梅竹馬。」
「哦,是嗎?」該如何形容那瞬間緊繃又釋然的情緒?尉靖一揮手。
「你先出去吧!」
待汪小姐離開,尉靖反覆深呼吸好多次之後,才巍顫顫地拿起報紙,細看這一則消息。果然,白紙印黑字,幾成定局!
尉毅扯松領帶,頹然地倒在椅背上,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淒側。
岳寧「總算」要嫁給尉毅了?這真是個好消息!他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z:y……四:這就怪了!他一直以為這一天的到來,是事情最圓滿的結束方式;他也一直以為他會替他們倆高興,更替自己卸下心中大石而感到輕鬆——但是他沒有。他心中滿滿的情緒叫失落,而且隱隱有種自己的女人被搶走的感覺,他在憤怒、他想衝去把她搶回來!
尉靖苦笑數聲。
他有什麼資格去把岳寧搶回來?面前白紙黑字印的喜訊才是他們命運的正軌。
以前他與岳寧的點點滴滴,包括失控的那個晚上,都只是連篇的錯誤!曰但是……那些錯誤卻是美麗、撼人心魂、深烙記憶的,是他最不意承認錯了的錯誤。
他想岳寧,非常想!
每個夜闌人靜的夜晚,他為空虛的懷抱而失眠;他的胸膛是會認主人的、靈魂是會自己找伴侶的,而岳寧就是它們認定的主人、伴侶!但她不能陪伴他,這讓他空虛不已,曾有過的親密,美好得像是夢,而它也僅僅是場短暫的夢。
尉靖甩甩頭,甩開那些沒有意義的遐想。岳寧與尉毅的婚訊正以不可抹滅的姿態呈現在他面前,他與岳寧的過往,終究是錯夢一場!
與其在這兒看著婚訊歎息,不如做點實質的事情表達他「由衷」的祝福。
尉靖按下內線電話給秘書。「先幫我訂束花送到尉氏企業,祝賀尉毅先生,再替我找來歐洲最有名珠寶店的最新目錄,麻煩你手腳快一點,我趕著要!」
※ ※ ※
「恭喜你,總經理。」
尉毅一早到尉氏企業上班,從下私家車開始直到走上頂樓辦公室為止,一路上接獲不少人的含笑道賀,他被恭喜得有點莫名其妙。
「你們在恭喜什麼?」他狐疑地間。
「結婚呀!」平時懼於他的員工都笑盈盈地回答。「總經理,我們早就看好您跟山寧姊了。雖然說您的婚訊突然出現在報紙上頗令人意外,但我們還是由衷恭喜您」
「是呀,打從岳小姐沒到公司上班之後,我們都猜說她一定在您家裡學著如何當賢內助。今天早上一看報紙,發現我們猜得一點都沒錯!」
這是生平第一次尉毅覺得自己在跟別人雞同鴨講。什麼結婚?什麼賢內助?岳小姐是指岳寧嗎?
「這荒誕不經的消息是誰發佈的?」他寒著臉問。
「報上說是尉老夫人說的。」
「我媽?」尉毅突然腳跟一轉,往專用電梯走。「替我吩咐司機,我要回家一趟。」
尉毅不尋常的反應讓在場的下屬們都為之一愣。
三十分鐘之後,尉毅回到尉宅。
尉毅一下車,立即看見在庭院另一端喝早茶的母親與岳寧,她們看起來就像專程坐在那裡等他回來似的。他慢慢地踱過去,邊察言觀色。
母親的神色非常好,對寧寧的態度也很親切,完全是「母親」的樣子,可是他卻因而感到不安。他瞭解她,母親本來好勝心就強,自從尉靖入籍後,她的精神一度崩潰,意圖傷害尉靖。後來因為他出面護著尉靖,母親高昂的氣焰才強壓下去。
也因此母親近年來總是遷怒於岳寧,情緒陰晴不定,在家裡像個神出鬼沒、到處窺人秘密的遊魂。
而現在在他面前的母親,一點也不像她本來的模樣,開朗得可疑。
「毅兒,你不是去上班了嗎?」陶秀雲笑吟吟地招呼他。
可疑,太可疑了:「媽,我跟岳寧的婚事是不是你向媒體透露的?」
「寧寧,你瞧你毅哥哥。」陶秀雲綻笑拉著岳寧的手,輕輕搖晃。「我就說,他要是聽到你跟它的婚訊呀,准高興得馬上跑回家來。你看陶阿姨沒說錯吧?」
「這是怎麼回事?」尉毅陰著臉問。他太清楚母親的性情了,她生性自私,自己的好處都顧不全了,怎麼會管到別人頭上?除非有利可圖!
尉毅不信母親是真心與岳寧交好。不,更正,母親絕對不是誠心要幫他跟岳寧辦婚事!
「結婚呀!」陶秀雲的驚訝簡直誇張到了極點。「你跟寧寧要結婚了呀:」
「誰說的?」
「我跟寧寧一同達成的共識。」陶秀雲搖搖岳寧的素手。「對嗎?寧寧。」
岳寧空洞地望她一眼。「是的。」
「為什麼?」尉毅這話是對著岳寧問。
陶秀雲即搶著回答。「哎呀,你這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還問為什麼?」尉毅拍掉母親拉著岳寧的手,拉起她。「媽,我們失陪一下。」
尉毅拉著她往後院疾走,岳寧任由他拖著,兩人都沒注意到陶秀雲臉上浮起的陰險笑容。
「寧寧,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一看四下已無人,尉毅單手抓住岳寧問。
岳寧回他幽幽的一眼。思緒飄到幾天前——一向對她呼來喚去的陶秀雲突然找上她,而且態度親切得讓她毛骨悚然。
「寧寧,過來,我有話跟你談。」
「嗯。」她如以往般乖巧柔順地走過去。
「算一算,從你母親病死後,你到尉家也已經十幾年了哦?」
她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讓岳寧頗不能適應。她淡淡一笑。「是呀!」
陶秀雲更熱絡地拉攏著她。「不知道你覺得我待你還算好嗎?」
「您待我恩重如山。」岳寧覺得自己好像在唱戲。拜尉靖所賜,她現在也學曾戴面具說假話的功夫。尉靖……岳寧心中一歎,她又想起他了……「那你覺得毅兒如何呢?」
「不錯。」她懶懶地應。
「媽是想啊,」陶秀雲很快就自己改掉稱謂。「你跟毅兒年紀也不小了,這幾年也不見你或他身邊有別的伴,想來是你們都互相心有獨鍾。我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毅兒三十出頭,你也二十好幾了,既然彼此都有十幾年的感情作基礎,何不……」
她試探性地瞟了岳寧一眼,故意頓了頓。
岳寧完全沒有反應,因為她實在驚呆了!陶阿姨是那個意思嗎?她怎麼突然有那種送件堆的想法?
「當然啦,我知道你配我們家毅兒是吃虧了點。」陶秀雲語中有著幾不可辨的恨意。她笑笑說道:「畢竟毅兒事業再怎麼成功、長得再怎麼帥,終究還是殘廢一個——」
「陶阿姨,我沒有嫌毅哥哥這個……」岳寧急急忙忙辯道。
這句話剛好正中陶秀雲的下懷。「那事情就這麼說走了。」她立刻起身。「婚事這一訂下來,可有好多事要忙。我先去準備一下,想想如何讓整個台灣業界知道你跟毅兒的婚事。」
「陶阿姨?」就這樣,她的一句話決定了所有的事?就算岳寧再遲鈍,也覺得事有蹊蹺。
陶秀雲忙不迭地揮手。「毅兒那邊,我知道你女孩子怕羞,就讓我去通知他好了。」
結果,陶阿姨好像怕她反悔似的,隔沒幾天就把這則婚訊刊登在報紙上。
岳寧一直以為尉毅已經知道了,沒想到他是最後才從報上得知的。她有種被設計陷害的感覺,但陶阿姨幹麼要陷害她呢?她們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
岳寧懶洋洋地欠欠身。
這幾天她總是提不起勁來,好像手腳都不是她的、腦子也不是她的。甚至在前幾夭晚上,她想去找毅哥哥談談陶阿姨的怪舉,都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這個婚事的可笑決定變成了台灣一大新聞,她其實也該負部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