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又傳來一陣兒歌聲及笑鬧聲,兩人眼光又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外那紫色的身影及圍繞著那個身影的幾個小身影。
「留下來吃個便飯吧!下午叫以菱帶你到處走走,這裡是她僅有的家,她會想讓你看一看的。」高婆婆終止兩人之間的沉默,又回復熱忱的笑著說。
只是江野的心情和來時不再一樣了,高婆婆對他的期望雖然沒有說明白,卻也夠清楚了。如果以菱真的這麼死心眼,再如果有一天他負了她……天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段對話之後不久,以菱進來加入他們,江野再一次感染以菱的活潑自在,他從沒看過以菱的這一面,因此有些驚奇。
吃飽飯後,以菱就充當義務嚮導,帶著他參觀院裡的設施及格局。
「你對院裡的建設有什麼看法嗎?」以菱頭微偏的問。
「很簡樸!」江野回過神,努力追上她說的話並回答。
「高婆婆已經很努力的想讓院裡變得更舒適,只是,經費老是缺缺唉!」她微搖著頭,眼睛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側面看來柔美又荏弱。「現實與理想的差距是很大。」
「希望會支撐我們朝理想邁進的。」他嚴肅的說。
「希望!是啊!」以菱繼續在秋遷上優雅的擺盪,她的笑容在唇邊擴大,雙眼因某種回憶而興現光芒。「記得我還很小的時候有過一張圖片,那是一張外斬風景圖片,圖片上縱橫交錯許多道路,道路兩旁則密密麻麻的佈滿不規則造型的房子,有趣的是那些房子都是木造的,且每棟都僅有兩、三層樓高。更有趣的是每棟房子乍看都級為相似,仔細看造型卻又各個不同。我心中就湧現一個願望,將來長大·我的王子必為我建造一座這樣的家,而我會努力把它佈置成我倆愛的宮殿,之後在裡頭養幾隻獵、幾隻狗和……幾個孩子。」說到這裡。她緬腆的微閉雙眼,享受秋遷晃動時迎面而來的微風。「很傻吧!年事漸長才知愛情是不能附加任何條件的,尤其是物質條件。」』
「那張圖片你還保留著嗎?」江野不知何時由秋遷架起身走到她的身後,並停頓了她的擺動,她敏感的知覺他站在自己背後輕拂她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
「不見了!怎麼不見的我不清楚,只記得自己傷心了好長一段日子。畢竟我們擁有屬放自己的東西很少,而那張圖片在那一段時光裡是我的珍寶,它對我而言不只是一張圖片,它代表著一個希望。」她頭向後傾靠在他身上,陶醉的輕吸著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清新的古龍水味。
「是的,那也是一個希望。」江野附和她,眼睛也深思的望向朗朗晴空。
歸程時,江野的心是很矛盾的。
他一方面覺得自己的心漲得滿滿的,深覺今日所體會到的愛與被愛的時刻比今生任何時候還多。相對的,他也覺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是的,他的心在面對高婆婆、以菱,甚至小芳及阿傑和其他院童時被掏空了。他們都是值得愛與被
愛的人,只是他的愛太狹小也太少了,無怪乎他有被掏空了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每一個來到孤兒院的人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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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野大學的畢業典禮這天,以菱的心卻出了一點無關生死的小意外。
這天的午後十分炎熱,以菱停駐在校門口看著突然衍生的多家攤販,他們販賣的全是花,一束一束包著彩紙及束著綵帶的花。玫瑰、波斯菊、火鶴、康乃馨、鬱金香、百合等等,林林總總,美不勝收。
以菱眼花撩亂的看著,聽著那一聲聲,「小姐,來買花,這束漂亮,那束好。」弄得她的心有點慌亂。
不知該選擇什麼花送給江野才好?大學畢業,畢竟可以說是一件大事,也無怪乎學校允許這麼多攤販在校門口大做生意。
「小姐,你要哪一束?我幫你拿。」
她愣得的望著不知何時站在身旁的這個頭戴斗笠、膚色薰黑的中年婦人。她淳樸的臉堆滿笑容、並露出滿嘴銀白相間的牙齒。
「我再看看。」以菱慌亂的回答,努力的把眼光集中及可供選擇的花束中。
她終效選中了一束貴族百合,它們很情趣的簇擁在一張精美的玻璃紙及一段結得十分精緻的緞帶中。
「小姐很有眼光圖」賣花的婦人在她付錢時又用那種特殊的國語腔調說。
以菱口她一笑,看看手錶,典禮快開始了、她加快腳步步人校門。
「以菱,以菱,等等我!」
是雅真,這麼大的叫聲她永遠不會錯認。以菱微笑的慢下步伐等她。
「哇!這花好漂亮,送江學長的嗎?」雅真又來一聲大大的驚歎號,嚇得以菱差點握不住花。
「哎呀!你這顛丫頭,你老是這麼誇張,早晚會嚇掉我的三魂七魄。」以菱埋怨著。
「你是很認真的唆!」雅真突然閃著聲,沒頭沒腦的丟給她這句話。
「大家都在談江學長和你的事。」雅真審況她。
「談?」以菱一時反應不過來。
「背後談,也就是說有些閒言閒語。」雅真加重語氣。
「喔!吃飽飯沒事幹的人太多了,不是嗎?」以菱輕描淡寫的說。
「別人說什麼是不用太在乎,但是——你有把握嗎?對你和江學長的感情你有把握嗎?則難真嚴厲的問,神情十分肅穆。
「我——說真的我沒把握!」彷彿感染了難真的問題的嚴重性,以菱逃脫了雅真逼視的眼光,卻誠實的回答了雅真的問題。「誰又真能對感情有十足的把握?我知道的,人事變遷,物換星移。就算是結了婚的人都可能離婚,我又怎能對未來的事有十分的把握?」
「唉!頭殼壞掉,我一直在想會談戀愛的人一定頭殼壞掉了,不然每天不是癡癡呆呆,就是又愛哭又促笑,這有什麼
樂趣可言?雅真搖頭晃腦,狀若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你就會懂的。」以菱在內心輕唱,並有點悟出愛侶間不論有沒有承諾,也都只如江野所言,是下一種賭注,一種不是兩者皆勝就是兩敗俱傷的賭注。
「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雅真敬謝不敏的吐吐舌頭。又問:「你要參加典禮嗎?」
「沒有,我只是送這把花去,表示一下祝賀之意,稍晚我還有表演。」以菱說到這裡,猛然記起自己站在這裡和雅真不知又談掉多少時間。她哎呀一聲往前急走,並邊說:。你來不來?我快遲到了!江野今天邀請了他妹妹來觀禮,遲到不太好意思。」
「哦!醜媳婦還沒見公婆,小姑就來做先遣部隊了!」雅真自言自語,然後半是好奇,半是想保護以菱免遭炮火侵襲,她堅決的用她的短腿追上以菱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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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遠,雅真就瞧見江學長那鶴立雞群的身影。他穿著一襲寬大的黑色學士眼,頭頂著學士帽,看來氣宇軒昂又玉樹臨風。雅真在找到這麼些形容詞時也不免要欣羨以菱的好福氣。不過這欣羨沒持續多久,雅真就驚奇的發現那個掛在江學長臂彎裡的冶艷女子。
這女子有可能是他的妹妹嗎?走近之後,雅真不禁揉了揉眼睛。我的老天!真是個天生大尤物,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只裹了一件簡單的紅色緊身洋裝,長僅及大腿根下來一點,該這的是都遮住了!雅真不客氣的評斷道。眼睛則直溜溜的溜上她那上了五顏六色的臉龐。
她的五官分明的像外國人,十分漂亮又搶眼,雅真不禁從頭到腳打量她。幄!她渾身上下皆經過刻意的修飾,尤其那頭及耳的卷髮像剛出爐沒多久,相當不自然。不過她聰明的用那對晃動的大耳環,掩飾了她頭髮的缺陷。
這個有可能是江學長的妹妹嗎?雅真心懷不軌的質疑。
不對!不對!雅真的眼光轉向另一邊幫江野及冶艷女子照相的女孩子,她比較像江學長的妹妹;
雅真由頭到腳看過去——她的頭髮剪得極短,如果不是她身上那件紅底白點的吊帶裙,極有可能被人誤認是個漂亮的小男生。對了!對了!那個笑容活脫是江學長的翻版,連頰上的酒窩都長在同一地方。
只是,那個吊在江學長臂彎裡的女孩子又是誰?
當雅真分析得七葷八素時,以菱也有同樣的疑問,她是誰?以菱臉色有點刷白的看著紅衣女郎和江野的親熱模樣。她不知在咕味什麼,而江野則側頭微笑的傾聽,她勾往江數的白皙手臂不曾須臾放開,那股親熱勁兒絕不像是兄妹。
以菱躊躇著,不知進或者該退?
江野眼尖,先看到她,他拉下那個女孩子的手臂,幾乎大步跨過來,也不避諱的就握住她的手說;「你來了,找幫你介紹一下我妹妹和她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