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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季瑩

  決定不再給他機會看穿更多了,她決定要再找其它的機會逃走。

  他們就是這樣各懷心事--似兩隻帶刺的豪豬,兩去遙遙嫌沒寄附,依依相靠又嫌不舒服--,勉強的偎著彼此,直到更漏,夜殘!

  那已算是昨兒個夜裡的事了,至於天光亮晃的今日,花祈早就不敢奢望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如她所料,一早她就從被擄來那些女子驚恐交加的耳語中,聽聞了仇家幫更多駭人的事!

  這班土匪才剛吃飽,也顧不得讓被擄的人先墊墊肚皮,就將所有的女子集中在一起,開始逐個盤查。

  仇英問到花祈之前,花祈已約略曉得為何仇家兄妹一大早便如噴氣的馬般鳴嘶個不停,原因是出自仇英手上的那張告示。

  告示上頭繪著一個滿人女子,據說是當今皇室的親族,上頭的字仇家兄妹自然不可能讓他們看清楚,不過,仇英拿著它與被擄來的所有女子一一核對,逐一審視。

  仇英來到花祈面前時,花祈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慌,可當她看見正立在不遠處冷冷地觀看動靜的楚天漠時,又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花祈的舉動仇英全看在眼裡,一陣冷笑後,她不客氣的執起鞭柄托起花祈的下頷。「果真是個粉雕玉琢、貌美如花的女子,也難怪咱們冷眼、冷心、冷面的楚大俠會為妳神魂顛倒。」

  說著,她又朝楚天漠送去一個瞋怨的秋波,然後回頭故作吃驚狀。「咦!好巧,說到花,這告示上要尋的人不就叫『花綺』嗎?『花綺格格』……嘖嘖!一個溺水的格格、一個落湯雞格格……嘖嘖!咦--」仇英裝出更吃驚的表情看向四周的土匪。

  「各位兄弟,快過來瞧瞧,咱們這位如花似玉,風流快活的黃花大閨女,像不像告示上的『花--格格』呀?」

  聞言,土匪們立刻一窩蜂的聚攏過來。

  「喲!還真有七分像呢!」

  「是九分的像,差別只在於畫中人的頰畔有顆美人痣,咱們風流閨女臉上可沒有。」

  「沒有美人痣可不表示她不是美人喔!」

  眾多土匪開始七嘴八舌,甚至有些土匪以一種吃不著、摸一下也好的心態,蓄意對花祈毛手毛腳。

  花祈閃著、避著,直到幾乎被推擠得快跌倒了,楚天漠才雙手抱劍的往前跨了幾步。

  他甚至還沒靠近那圍著花祈的土匪圈子,每個土匪便都下意識的後退一大步;他雖沒有拔劍,但他的眼神卻十分凌厲、肅殺,像足以置人於死地。

  引起騷動的仇英不懷好意的笑笑。「丫頭,快報上妳的姓名。」她再度以鞭柄托高花祈的下巴。

  花祈的眼眸正好對上楚天漠的。他緊抿著唇,表情相當封閉,唯獨他的眼神,似乎正朝她灌輸著只有她能理解的力量。「我叫--楚兒。」情急之下,她胡謅了一個名字,卻又無意間瞥見一抹笑痕從楚天漠的唇角掠過。

  花祈有些懊惱,什麼姓不好編,偏偏編成和他同姓,也難怪他會得意。

  「楚兒?妳姓楚?」仇英跨前一步,神情是不信與憤怒。「別當我是傻瓜,丫頭,妳若不照實說,誰也保不了妳。」仇英耀武揚威地在花祈腳下甩落一鞭。

  花祈已倦於威脅恫嚇,她漠然地回視仇英。

  令人訝異的是,這回楚天漠竟主動出頭替她解圍。「楚兒的確是她姓名,正因為五百年前和我是一家,我才會特別『眷顧』她。」楚天漠諷刺的揚起嘴角。

  他自嘲的話語引來眾土匪曖昧的笑,幾乎成功的取信了眾土匪,但只是幾乎!

  「我不信!」仇英恨聲道。似乎不把花祈「栽贓」成告示上的女子就誓不罷休似的。

  「那要如何才能取信於妳?」楚天漠依舊雙手抱劍,閒閒的問。

  「她得證明她姓楚!」仇英分明是故意刁難嘛!她當然曉得楚兒--花祈不可能拿得出任何證明。

  但楚天漠卻出人意表的走向花祈,淡淡的掃了一眼她失色的花容,雲淡風清的命令道:「拿下妳手腕上的青玉鐲子。」

  花祈下意識的以手覆住青玉鐲,「你想做啥?」

  「我說拿下來!」他轉而以強硬的語氣命令。

  花祈原想駁抗,但週遭那些虎視眈眈的眼睛卻令她驚覺,此刻唯有楚天漠是她的救星啊!她乖乖的拔下青玉鐲遞給楚天漠,楚天漠卻瞧也不瞧的將它拿給仇英。

  「妳看鐲子內緣的刻字,它足以證明楚兒沒有說謊。」楚天漠直視著仇英說。

  仇英依他所言仔仔細細地察看青玉鐲的內緣,而後氣極的發現竟真有「楚兒」兩個微小的字跡。

  「這是不是你事先送給她的定情物?否則,你怎麼知道她有個青玉鐲子?又怎麼知道裡頭刻著『楚兒』二字?」仇英一向心思縝密,狡猾如狐狸,也難怪她會懷疑。

  花祈聞言,心一驚,她帶著鐲子一月有餘,都不曾留心到那些字,何以楚天漠知道?而鬼使神差的是,那些字居然和她瞎掰出來的相符!

  楚天漠很快就解開兩人的懷疑。

  「仇英,妳太抬舉我了,我是個亡命之徒,何來這麼貴重的青玉鐲子送人?就算真有,我也不會吝嗇,畢竟,她讓我享受過無限的風流快活。」楚天漠邪惡的聳起一邊的眉頭,眾土匪聞言,皆再次笑著鼓噪。

  「至於我為何會知道鐲子裡的刻字?唉!大伙也曉得,咱們是別人口中的賊,既然是賊,便免不了賊性難改。趁她睡著時,我好幾次拔下那鐲子,心中掙扎著該不該將它占為已有,後來發現自己居然還有一點良知,想著,既已佔有人家的身子,又怎好再奪人家的鐲子呢!」此時的他又成了冷面笑匠,亦詼亦諧的嘲弄自己。

  「好個良心啊!楚天漠。」眾土匪不禁撫掌而笑,很難得楚天漠也會有調侃自己的時候。

  花祈錯愕於他怎能厚顏至此?想偷她的鐲子還當眾招認,可她又直覺楚天漠只是故意唬弄人,她懷疑是否他與這只鐲子、與甪直鎮的楚家二老有所關聯?

  念頭在一瞬間閃過!

  仇英將臉湊近楚天漠,狐媚一笑後,是一臉恫嚇。「良知對咱們這類盜匪而言是不必要且危險的,記著我的話,楚天漠!」

  說罷,她因目的未得逞而恨恨地掉頭,臨去前,還厚顏無恥的當著眾人的面將青玉鐲子套上自己的手腕,宣示那只鐲子已為她所有。

  花祈喘息著,怒氣染紅了她的雙頰,有一股衝動讓她想甩仇英那醜陋的嘴臉幾巴掌,再劈頭奪回青玉鐲子--那是楚家二老好意借她的傳家之寶哪!

  楚天漠再度看穿她的衝動,堅實的手臂再度如煉般的鎖住她。「不要自找麻煩。」

  「可那是楚家的傳家之寶!」眼看著四周的土匪逐漸散去,眼看著仇英大踏步遠去,她意欲追去。

  「即使是傳家之寶,也沒有妳的性命重要。」他表情嚴厲,卻無限真誠的提醒她。

  但憤怒卻令花祈感受不到他的真誠!

  她轉頭瞪他,並被他的背叛所傷害。為了某些奇異的理由,她以為他該曉得那個青玉鐲子對她的意義,以為他會幫她奪回鐲子,可她終於瞭解,自己實在不能對一個亡命之徒要求太多。

  而她執意打內心唾棄楚天漠的靈魂……假設他「有」靈魂的話!

  *******

  仇英氣沖沖的衝入寨內大廳,差點撞上端來茶水的大傻。

  「姑……姑姑!」大傻結巴的喚著仇英。

  仇英火大,執起一杯茶水便朝大傻潑去。「哭哭哭!哭你的大頭啦哭!再不滾遠些,我就教你大哭特哭。」

  大傻嚇得轉身便跑,一溜湮就不見了。

  「妹子,幹啥對大傻凶?好歹他也是咱們的親侄兒,是自己人。」仇豪提醒仇英,要她控制住脾氣。

  「是,要不念在他是三哥仇雄唯一的血脈,我早把那一無是處的蠢蛋給宰了。」仇英沒好氣的坐下。「枉費三哥那麼一條鐵錚錚的硬漢子,卻生了這麼個窩囊廢。」

  「連自己的侄子都罵得這麼凶?」仇傑搖頭晃腦,不正經的說:「八成是月事不順吧!」

  「呿!」仇英先啐仇傑一句,回過頭才抱怨。「大哥,楚天漠那小子在咱們仇家幫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他以為他是誰呀?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一個臭丫頭羞辱我。」

  「哦!原來四妹不是月事不順,而是情事不順哪!」仇傑牛飲了一口酒,更加肆無忌憚的取笑她。

  「大哥,你看二哥喝成那個樣子,簡直像是個酒囊飯袋,能成什麼大事?」仇英怒視著仇傑,如今她是看什麼都不順眼。

  「誰說我是酒囊飯袋?誰說的?」仇傑瞪大僅剩的那隻眼,酒氣沖天的問。「誰說我不能成就大事?」

  「我說的!」仇英挑釁的瞪著他。

  「妳竟敢這麼說我?!」現在仇傑不僅酒氣,連怒氣也沖天了!

  「我就是要說。」仇英正愁一肚子氣沒處發,於是將矛頭指向他。「你沒男子氣概,怕死了楚天漠那柄長劍,你連想要的女人都要不真,只好在一旁流口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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