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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季瑩

  起先她還是沒弄懂他究竟在說服她接受他所提供的什麼?稍後她弄懂了,但並未立刻回答他。

  她曉得一旦接受了他建議提供的,那麼這輩子她在他面前將永遠抬不起頭,更別提什麼尊嚴。

  她唯一的念頭是拒絕,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投降。她為家人承擔的責任每差一點就要擊垮她了。這一刻,挫敗像不可跨越的高牆包圍著她的每一方,這一刻,陶健方的臂彎顯得如此的安全、堅實且強壯。

  她眸中仍有泉湧而出的淚花,但他正擁著她,一手擱在她的脊椎上,一手鋼柔並濟地揉著她的肩膀。

  這一刻,她同意投降給他的溫情之中,也被迫投降於自己的痛苦之下,為的是——尋找到再次出發的力量!

  第四章

  就這樣,唐依娜從她租來的破公寓搬進了陶健方另外租來的一間寬敞明亮、充滿格調的頂樓套房,接受他的馴服,他的豢養。

  別人對她可以有好幾種稱呼,同居人、情婦、地下夫人等等等。正因為她和陶健方都同意不公開彼此的關係(那意味著唐依娜還是可以保有她在公司刻板無趣的形象。),再加上陶健方也還沒有任何公開的對象,所以話說回來,這種稱謂說起來其實也都有些四不像。

  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和陶健方就像尋常夫妻般的共同生活了。為了恐怕啟人疑竇,他們還是一個開賓士,一個擠公車。早上他們不同時間抵達公司,晚間也不同時間回他們共同的窩。

  正常來說,陶健方經常有應酬,而依娜偶爾要加班,更因為他們一個是瀟灑倜儻的老闆,一個是一板一眼的秘書,所以幾乎沒有人會去聯想他們有著老闆與秘書以外的關係,除了依娜的好友劉蒂蒂。

  唯依娜的嘴緊得像臭蚌殼(這是蒂蒂私底下對她的恭維。)所以蒂蒂也只能徒呼奈何。

  依娜大概一輩子都很難忘記剛和陶健方同居的那段甜蜜歲月。(真是難能可貴啊!她和大陶也曾有過被定位為甜蜜的時刻。)

  剛開始,他曾經很有誠意地營造那個依娜一直不敢稱之為家的家。他會抽空陪她去挑選傢俱,並且極為尊重她個人的喜好與選擇,就像他們是一對即將結婚的未婚夫妻。

  正式搬進新居的第一天,他親自準備了一桌備極浪漫、有燭光、有鮮花的晚餐,他甚至還仿照新婚夫婦,抱著她過門檻,然後再假裝氣喘噓噓地抱怨她看起來那麼纖細,重量卻超過他所能負荷的。

  這夜,她再次在他精心準備的、看似無害的葡萄美酒中迷失,她在酒力的迷霧中為他著魔,並清楚地意識到他在好心情時可以是多麼的溫文儒雅、多麼的英俊迷人。

  稍晚,當她開始有些不勝酒力時,他堅定地取走她的高腳酒杯,並毫無顧忌地就著她杯上的唇印,幾口飲盡殘留杯底的紅色酒液。那麼親暱的杯吻,就像他正暗示他們之間即將發生,以及他們最終會分享的事。

  有一刻透過燭光,依娜仿如被催眠過一般的以眼端詳他,用心審視他。她察覺他有著時下條件優越的年輕人們的風流不羈,但他比較深藏不露,比較諱莫如深,而她也驚覺那正是他對她產生了無與倫比魅惑力的原因。

  依娜終於對自己坦承他對自己有著無比的魔力,可是一想到即將來臨的夜晚那個關乎親密與分享的關卡——依娜卻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和化裝舞會那一次不同的是,那一次她醉了,她真的喝醉了,她大概是在迷糊懵懂的情況下接受了陶健方,可是這夜,他堅持不讓她喝醉,當她捧起酒杯準備仰頭幹盡她的酒時,他充滿挑逗意味卻十分堅定地說:「你的唇不再適合親吻酒杯,但是——你可以親吻我!」

  她張嘴想要出聲抗議,他的頭卻已俯衝而下,以唇封住了她的。他的舌強橫地攻入她的口中,索求著她的回應。

  依娜全身發熱,顫動不已,但她心中有所恐懼,有種隱約模糊的不安。她的嘴像有自己意志的迎合著他,然後她感覺他抱起她,將她輕放在那張她選擇的,有著淺淺的橘與黃玫瑰圖案的床上。

  他移開嘴時,她深吸口氣,然後張開眼。他就躺在她的身邊,熾熱的眼睛膠著在她臉上。他用一隻手很慢很慢、帶著些許慵懶地解著她洋裝前襟的鈕扣。

  曾目睹的可憎一幕一閃而過,某種更深的恐懼令她不禁喘息。「陶總經理——」

  「我會被你搞成性無能的!你讓我感覺自己像個正殘害社會新鮮人的老色狼上司。」他溫柔地揶揄她。「叫我陶健方,或者大陶,我的朋友都這麼稱呼我。」

  他當她是朋友嗎?或者該說,他只當她是朋友嗎?「陶……大陶——」她輕怯的、有些拗口的叫著。

  「噓——」他再吻她、一再的、深入的、直到愉悅暫時遮蔽了恐懼。

  她的洋裝已經敞了開來,當他掀走罩在她胸口上的那層花紗內衣,沒有絲毫克制的俯頭揉著、吸吮著時,依娜再次喘息。一種無法言喻的悸動正傳遍她的全身,她的身體像野火燎原般的狂熱,她的頭不斷地左右擺動,她的腿擠壓在一起,一波波不能說陌生,卻也不算熟悉的刺痛極待舒緩。

  陶健方為她褪去僅餘的衣物時,她本能地抬起臀部,但就在他的手堪堪觸及她的腿部時,她突然睜大眼睛,迸出一聲警戒式的驚喊。

  那可憎的一幕又在她的眼前上演——一間空蕩的山地小學的教室裡,落日餘暉成串的揮酒在窗口——她的姊姊唐吉娜被三個陌生粗鄙的男人推倒在地,他們一人揪著她的長髮,一人制著她的雙手,一人掀高她的碎花裙,在她的腿間……依娜大概到死都不會忘記那群禽獸淫猥的笑聲,至少,窮此一生,都不可能忘掉姊姊那雙奮力踢動的腿,以及姊姊悶聲嗚咽的景象。

  那群禽獸一個個凌虐蹂躪著她原本青春正熾的姊姊,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無能為力地躲在隱蔽的一角,因害怕而咬破自己的唇,阻絕自己出聲,因恐懼而瑟縮自己,愈綣愈深……

  依娜的恐懼與害怕很明顯地寫在她的臉上與變僵的身上。陶健方不清楚她究竟在害怕什麼,但他記得他與她發展首次親密關係的那一夜,她也曾有過這種抗拒的表現。

  那一夜他以為她是在玩故作嬌羞、欲拒還迎的把戲,可是由她蒼白僵化的神情看來,那絕對不是遊戲,而是一種歷經慘痛的驚疑。

  莫非在男女情事上,她曾有過痛苦的經驗?不,不可能,他和她最初的那一次,她是處女。可是,也不一定說生理的純潔就代表心靈的純真。

  她究竟遭遇過什麼?他真想去發掘。只是這一刻,他灼熱脹痛的身體正吶喊著需要與滿足。

  這就是他不打算讓她喝醉的後果。他不要她在他們做愛時昏昏沉沉,他打算引導她感受身為女性的喜悅,他絕不讓她在他們抵達終點時再次睡著。所以,他只好不斷的吻她哄她,說著一些關於她的火熱,她賦予他的感覺等等語焉不詳卻又十分生動,像能教人著火的話。

  依娜的臉終於出現紅暈了,身軀也恢復柔軟。

  「抓緊我的肩膀,古板的小女士!」他的低喃是最溫柔的撫慰,他攪動出來的感覺,卻是最炙烈的火焰。

  她順從他的指示,手掌停留在他的肩背,像正隨著他身體的進出而感受著他噴張的起伏。

  那夜,受蠱惑的是陶健方!他的衝刺像不肯止息,她不斷的低吟與他湍急的呼吸奏成一曲狂風驟雨,最後一刻的到來是超越感官的爆發,他低吼著拱起背脊、頭部後仰、頸項拉緊,更深入後,他堅固的、緊緊的擎住她——

  那夜,受蠱惑的不只是陶健方,還有唐依娜!

  她驚訝他給予的激情不僅毫無痛苦,毫不污穢,還賦與了她極度的平靜與滿足。首次,她瞭解到,原來男女之間不必經由暴力,彼此就能夠擁有溫柔的付出與溫柔的獲得。

  就這樣,依娜真正的被陶健方啟蒙,開始懂得享受魚水之歡。

  接下來的時光就如梭般的飛去了,很快的,他們同居的關係屆滿一年半。提起他們床第間的事,肯定是還沒有退燒—但是關於「愛」,說起來就傷感。

  即使原本只想身陷縱慾的國度,誰又能保證不會日久生情愛?先發覺自己「栽」下去的自然是唐依娜,其實早在她同意與陶健方同居的那一刻起,她就曉得愛上大陶是最不可豁免的命運。也許這份命運早在大陶批點她成為機要秘書的那一刻就開始運轉了!

  她愛他,愛的沉默又無可救藥!就因為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她仍是一個不會拒絕他所有禮物饋贈與金錢豢養的拜金女郎,所以她只能對這份愛保持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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