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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頁     紀真

  ☆  ☆  ☆

  這些一件一件、緊湧而至並且將她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事情,終於快告一段落了。一想到此,就不免覺得輕鬆許多,也漸漸忘了傷悲。

  她迎著風,微微一笑。

  尤其是這會兒諸事均巳交辦妥當,千金散盡,一點都不剩了……真好。只剩下這副沉沉軀殼,再打發掉,一切就完事了。

  隋緣一面信步走著,一面思索著是否還有什麼未了的事。

  明兒個,就得去鄰鎮找裴伯母,到容謙哥哥的墓前祭拜一下。又想:雖然我與容謙哥哥已有夫妻之實,但終究沒有行過禮、拜過堂,這樣到底算不算是裴家的人呢?不知裴伯母肯不肯答允讓我和容謙哥哥一起合葬在裴家的家廟裡?也說不定,裴伯母恨我害死了容謙哥哥,還是不肯原諒我呢,那又該怎麼辦?

  她又歎了一口氣,喃喃說道:「不管怎麼樣,我是再也撐不下去的了。真的好累……」

  不知不覺,又重回松樹林裡。

  她想去看看昔日樹林裡的鞦韆,想坐上去、搖一搖。

  是這裡,悲歡往事,都成陳跡,只剩下她……

  天像是要下雨的模樣,四下霧氣甚重。隋緣遠遠便瞧見有人坐在她的鞦韆上。本來她見有旁人,略感失望,因不欲被打擾,所以想掉頭走開。但見那人卻站了起來,走向她。那身形似乎……似乎有些熟悉……

  霎時間,她整個人像被釘住似的,動彈不得,只睜大了眼睛,想看清來人究竟是誰?只可恨這霧這麼大,罩著這四下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清……

  「緣兒……」

  隋緣一聽見這個聲音,不自覺的輕掩了嘴,才免得自己哭出聲來。然而那眼中淚卻止不住奪眶而出。

  等那人走到她面前時,她還以為這是夢!

  「容謙哥哥……你來接我了?」她哽咽道。「那正好,我也正想著你……我好想你……你帶我一同走吧!」

  裴容謙卻對她微微一笑。

  「你想走去哪?」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

  「幽冥地府,不管哪兒都好,只要讓我跟著你……」正說著,她卻驀然發現,那只輕撫她的手,一點也不冰冷,甚至是溫暖的……

  她登時愣住。怎麼回事?

  又仔仔細細端詳他的臉,他額上有著幼時留下的傷痕證明是他,不會錯的。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她顫聲道。容謙正待答言,她又猛然上前抱住他,哭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人還是鬼,總之,別再離開我!別再丟下我一個人!容謙哥哥……」

  裴容謙也緊緊擁著她,柔聲道:「緣兒,你看清楚,我沒死,我沒死,你不用再擔心了。我們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開了。」

  「你沒死?」她怔怔的問。「那……那個棺木呢?」

  「那是別人的。」裴容謙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別人暫放在寺中的,不是我。倒讓你白掉了許多眼淚。」

  隋緣一聽,驚喜欲狂,仰起頭來看著他,纖纖玉指輕輕滑過他的臉龐。猶不信的問道:「容謙哥哥,你沒騙我?你真的沒死?還是我在作夢?」

  裴容謙不答,只握住她仍輕撫在他臉上的白細柔芙,放在他的唇上,輕輕啄著,半晌又輕輕咬了咬她的指頭,輕聲說道:「痛不痛?如果是夢,也該醒了才對,是不是?我的緣兒。」他的眼神始終沒離開她。「天啊,我好想你。咱們兩個的噩夢也作得夠久了,都該醒了才對吧!」

  隋緣漸漸由驚疑到相信,悲傷轉為狂喜。

  「容謙哥哥……」她忍不住槌打著他的胸膛,哭道:「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騙我!你知道我……我……」她想起那段悔恨自責、傷痛欲絕的日子,就再說不下去。「……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著益發放聲痛哭起來。

  「緣兒,那時我和性真、明真兩位大師,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裴容謙歉然道。「你想想我當日受了那麼重的傷,雖然明真大師醫術高明,也只敢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誰也不敢抱希望。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救了。」

  原來那日裴容謙傷得極重,雖一時轉醒過來,但想不過是迴光返照,再挨不了一時半刻。他自料萬無生機,又見性真、明真兩位大師在旁,便掙扎說道:「我死不足惜,惟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緣兒,她還有要事要辦……」

  性真大師忙道:「裴施主,快別說話,您的傷勢甚重,此時需要好生養傷才是。」

  裴容謙搖搖頭,他心想若不趁著此時神智還清楚的時候,把話說清楚,或者就沒機會再開口了,於是掙扎著說道:「大師,我明白,我左右不過是這一、兩個時辰罷了。其實生死我不在意,惟一放不下心是緣兒,請兩位大師……」

  「裴施主,您暫且寬心。」一向鮮少開口的明真大師,忽然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還不必這麼早就下斷言,您的傷勢雖重,也未必就是無救。」

  裴容謙明白大師言中之意,說道:「在下知道明真大師醫術高明,定不會見死不救。而且不論我到底撐不撐撐得過去,都恐怕會拖累了緣兒……」一口氣說了許多,只累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性真大師在一旁趕忙為他運氣推拿一番,又問:「此話怎講?」

  裴容謙喘道:「緣兒身上還有要事待辦,而且她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我怕愈耽擱就愈危險,她得快些離開這裡才行……」

  「那施主的意思是……」

  「就跟她說,我已死了,叫她自個兒趕快上京去,別為了我而耽誤時間……」他閉上眼,緩緩說道。「讓她死了心,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正因為這樣,性真大師才會騙她說他已死了。又正好有人停棺在寺裡,一切別無破綻。

  裴容謙歉然道:「我那時是想,如果日後我還是救不回來,那也罷了,反正你傷心也傷心過了。但若蒙上天可憐,可以讓我多活幾年的話,那我便一邊養傷、一邊兒等你從京裡辦完事回來,到時我們自然會有再見的機會。」又道:「緣兒,當時我若不請兩位大師這樣跟你說,你必不會肯離開重傷的我,那樣一定會誤了你上京的大事!更別說,我若終究救不回來,你豈不是滿盤皆輸。所以我只好先對你下了這帖猛藥。」

  隋緣猶自心神未定,流淚道:「容謙哥哥,我差點就活不下去了,我以為我真的失手殺了你,我真的好痛苦、好難過,不能原諒我自己……你知道嗎?當時,若我真的到陰間去找你,那我們豈不是又碰不上了……」她想到這裡,更是心驚。

  「我知道這一定會讓緣兒很傷心的。」裴容謙淡淡一笑,溫顏說道。「但我也知道緣兒一定會先去做該做的事,緣兒是個乖孩子,答應過我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的,是不是?所以我現在來也還不遲啊!」

  「誰說的!」她一跺腳,慍道:「怎麼不遲?」

  裴容謙一愣。「怎麼?」

  隋緣怒道:「人家明明已經回來那麼多天了,你又為什麼沒有馬上來看我?」

  「我……」他遲疑說道。「前幾天知道你回來了,我高興得不得了,但……又聽人說……說皇上不但復了你的封號,而且又賜了宮院,還派了幾位公公來,說要接你進宮去。」他頓了一頓說道:「我恐怕你已經答應了,所以……」

  隋緣話沒聽完,已然大怒,一把推開他。

  「原來你到現在還不瞭解我!你想你死了,我一個人還能獨活嗎?」她哽咽哭道。「枉費我為你流盡了淚、傷透了心,你卻老是巴望我別回來才好。那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說著一抹眼淚,倏然轉身就走。「反正也沒人疼我!我走就是!」

  「緣兒;別這樣!」裴容謙大驚失色,忙拉住了她的衣袖。「你別走啊!我……」

  「你走開!」隋緣一奪手,怒道:「你拉著我幹麼!」

  「緣兒。」裴容謙忙說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我向你賠不是,都是我不好,讓緣兒受委屈了。你原諒我吧!」他伸手將隋緣緊緊擁在懷裡,生怕她會真的跑了。「緣兒,你不是說咱們永遠都不再分開了嗎?」

  隋緣悲從中來,哭道:「是你不要緣兒的!是你,是你,都是你!」

  「誰說的!」裴容謙忙柔聲道。「我這輩子是要定了你。」

  「哼!別這麼拉拉扯扯的,我再不相信你了。」隋緣掙開他的手,又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說道:「我要走了。」

  裴容謙還待哄她。「緣兒,你別這樣,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不聽。」隋緣兩隻手搗著耳朵,叫道:「這回我非走不可!」

  「不,不,緣兒……」裴容謙沒想他一句話,惹惱了她,正自狼狽不堪,脹紅了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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